第40章
2024-04-29 22:54:05
作者: 秋李子
說書人的話讓胭脂又是一笑,接著胭脂就對所有的人叉手為禮:「還望今日在此各位,也為我說一聲。畢竟我的名聲也就罷了,不過是一個嫁過兩回又被休了兩回的女子。就算再被退親,也不過就是添了一個笑話罷了。只是趙公子諸位也都知道,他祖父為國盡忠,父子都在戰場上經過風雨。這樣的人,被如此編排,列位還聽的津津有味,不曉得列位心裡,是做何等想法?」
趙鎮沒料到胭脂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看向胭脂的眼裡有了深意。曹青青面上的喜色更甚,丟給曹休一個眼神,瞧瞧,我就說,表嫂對表兄,那是滿滿仰慕。
胭脂是站著的,自然能瞧見他們的舉動,原本這幾句是不想說的,哪肯為趙鎮辯解,不過既然遇到趙鎮,趙鎮還一副受自己連累的樣子,就要堵他幾句。
下面的茶客聽的胭脂這一句,議論聲更大了些,接著還是那個大膽的茶客在那問道:「胡大娘子,原來你真是……」
「我敬重的是武安郡王,更敬重曹相公。他們出生入死,護的眾人平安,汴京能保持如此繁華,陛下聖明之外,也缺不了良臣武將在旁輔佐。休說趙公子本人也是自幼從軍,就算他真的懦弱無比,喜新厭舊,也當揚善隱惡。這才不負趙曹兩家的功勞。」
胭脂這話讓曹青青笑的眉眼彎彎,巴不得起身告訴大家,自己就是曹相公的孫女。曹休怎不明白妹妹的意思,扯著她袖子讓她乖乖坐著。接著悄聲在趙鎮耳邊道:「表兄,這位表嫂,可不是那麼地……」
趙鎮瞪表弟一眼,趙瓊花已經從驚訝中最先回神過來。這樣的女子,還真是,讓人無法言說。
雲夢公主的心一直放在趙鎮身上,見趙鎮的神色一忽兒驚訝一忽兒微笑,卻連眼角都不看自己一眼。雲夢公主不由輕嘆一聲,只是,再怎樣的輕嘆,也只出得了雲夢公主的口,入不了別人的耳。
「公主想是歇息夠了,不如,我們先走吧?」趙瓊花是要陪伴客人的,聽的雲夢公主這聲輕嘆,忙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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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公主又看趙鎮一眼,這才輕輕嗯了一聲。
茶客們已經在那重又議論起來,說書人已經道:「胡大娘子,我曉得,武安郡王和曹相公,都是大大的英雄。等今兒回去,我啊,就去做一出書,講一件武安郡王和曹相公的英雄往事。」
說書人話音剛落,已有茶客道:「不止如此,還要再做一出,胡娘子說出實情,讀書人面如土色才好!」
這是調侃說書人的話,下面的笑聲越發大了。胭脂已經又笑道:「既如此,就多謝各位了!」
朝奉到這時候,才覺得心裡鬆了一口氣,往後可得和那些說書人都好好說一說,當朝人的事,還是少說,萬一又遇到這樣的事,被人當場質問出來,這才叫丟了大臉。
「胡大娘子這番話,讓我聽了也如醍醐灌頂。今日胡大娘子一行人能來我這茶樓,真是蓬蓽生輝,小店自當請胡大娘子才是。」朝奉心裡想著,面上的面子話總要說的。
胭脂對朝奉這樣說並不奇怪,也就對朝奉道一聲謝,重又坐下。
曹青青已經不顧曹休的阻攔,笑嘻嘻地探頭到胭脂面前:「表嫂,我好佩服你。簡直就是,和祖父出征時候一樣!」
「女人家,哪有這樣拋頭露面的。」趙鎮很說不清此刻心中是什麼感覺,於是只有這麼說了一句。
曹青青的鼻子已經一皺,對趙鎮很不高興地道:「拋頭露面也比你們坐著不動強。」
「青青!」曹休急忙阻止妹妹,接著就解釋:「表兄是怕一言不合就打起來,到時反被人編出什麼更不堪的傳言出來。」
曹青青才不肯聽哥哥的,而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胭脂:「表嫂,你平日在家做什麼?不如我去找你玩。」
曹青青一口一個表嫂,胭脂曉得要她改口是很難做到的,也只淺淺一笑:「那你得空過來,你和二妹,應該相處得來。」
曹青青看一眼舜華,舜華此刻心中全是驕傲,聽到胭脂這話就對曹青青淡淡一笑,曹青青覺得,舜華和胭脂肯定不一樣,不過,能多個朋友也好。於是曹青青眉眼重新彎起,對舜華甜甜一笑。
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像水晶一樣的女孩兒,舜華心中讚嘆,也許,自己能把心中的那些心事放下,也可以這樣快樂吧?
「青青,我們該走了,這街,還只逛到一半呢。」趙瓊花小聲提醒,曹青青這才想起今日的任務是什麼,急忙對雲夢公主道:「對不住,我竟忘了。」
「無妨!」雲夢公主還是那樣溫和有禮,接著看著胭脂:「胡大娘子的話,我也聽入迷了。」每一個字都如同刀子一樣,扎在雲夢公主心上。
胭脂已經起身:「公主謬讚了。」雲夢公主又看一眼趙鎮,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吧?接著雲夢公主低頭,接過使女們送來的帷帽,離開這裡。
曹青青戴上帷帽前,還不忘對曹休道:「哥哥,要記得給我買那頂花冠。」曹休點頭,曹青青也就跟隨趙瓊花等人離去。
人少了很多,胭脂也沒往趙鎮身上瞧一眼就對舜華道:「我們走吧!」舜華喚使女拿來帷帽,朝奉已經重新上樓,見他們這是要走的架勢就忙上前對胭脂道:「胡大娘子,今日的事小的已經曉得了,不過若趙公子得知此事,前來相詢,小店也是小本經營,賠不起啊。」
胭脂往趙鎮那裡掃了一眼,接著就對朝奉道:「我會遣人去趙府那邊說明原委的。」朝奉點頭,在前殷勤地送胭脂她們下去。
「表兄,今日這事,你心裡做何想法?」曹休見胭脂姊妹離開,這才問趙鎮。
趙鎮端起杯中的茶一口喝乾,鄙視地看著曹休:「擠眉弄眼的,像什麼話?再說我方才不是說過了,女人家拋頭露面,算個什麼?」
曹休此刻才不怕趙鎮那黑如鍋底的臉,又笑嘻嘻地道:「我才不信。不過表兄,這位表嫂,果真是……」
「別果真來果真去的。」趙鎮十分煩躁,很需要去校場上操練上三個時辰,才能把心裡的煩躁壓下去。被女人鄙視也就算了,還是被胭脂鄙視,簡直就是……
趙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但也曉得,今日這番話傳出去,自己就是大大地欠了胭脂一個人情。若是那種兩心相悅的男女,此刻男人想必十分喜悅,可是自己,自己,趙鎮真想時光回溯到今日沒遇到胭脂之前,這樣的話,也能想個法子,把這事蓋下去。
像現在這樣,簡直就是最糟糕的。
「姊姊,姊夫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呢!」回家路上,舜華稍微有些擔憂地對胭脂說,胭脂笑了:「這關我什麼事呢?」
「可是,姊姊,丈夫是為夫主,女子要……」
「恭敬侍奉嗎?」胭脂的笑容里很明顯帶有嘲諷,舜華不說話了,胭脂伸手握住妹妹的手:「舜華,我曉得,女子是該三從四德的,可是若你的丈夫是個好人,是個能撐起一個家的人,這樣的話,聽從也還算情有可原。可是若男子不是這樣的呢?難道還要為了怕被男子拋棄,就要讓自己順從他?」
舜華的眼又瞪大了一些,胭脂再次輕嘆:「舜華,你經的事還不多,還不曉得人要壞起來,能壞到什麼地步。」
「像爹爹這樣呢?」舜華終於問出這個問題,胭脂又笑了:「爹爹要照娘說的,就是一個不好不壞的人。所以娘就一半一半的對待,在娘的院子裡,爹爹就是娘的丈夫。等出了娘的院子,那爹爹就不止是娘的丈夫了。」
這番話很奇怪,舜華覺得,自己要想很久,過了會兒舜華又遲疑地道:「母親她,是怎麼想得通這些事的?」
丈夫不經允許就在外納妾,這對受過正統教育的女子來說,是極大的羞辱。
「想不通又怎樣?是把劉姬給賣了,還是天天打你和阿弟出氣?」胭脂的話讓舜華想了想又點頭:「姊姊的意思,母親是要繼續過日子,才會這樣,如果不過日子了?」
「那就一拍兩散唄,誰離了誰不能活?前些年打戰時候,鄉下那些活,多是女子做的。」胭脂說完了加重語氣:「娘會這樣做,並不是害怕爹爹拋棄,而是覺得沒必要,沒必要的事為何要去做?」
舜華笑了,這次,是真的該放下,而不是繼續糾結於很多事情。
胭脂在茶樓的那番話,很快就傳遍汴京,當吹到杜老太君耳里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下旬。杜老太君把趙鎮尋來,問了詳細才點頭:「這個小娘子,的確是非常與眾不同。」
「有什麼好的,毫無教養!」趙鎮嘀咕了這麼一句,杜老太君已經聽見,往曾孫面上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