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覺得你有疑心病（34）

  亓恆攥緊了拳，一雙血眸深沉晦暗，像是要滴出血來一般。

  「這就受不了了？」洞穴里，嘶啞難聽的聲音突然響起，黑沉霧氣聚集於半空，混沌之鏡白光一閃而逝，再次幻化成了白茫一片。

  這次，依舊是青凝樹下，少女一手執劍，立於霜白，背影瘦削，卻冷凜傲然。

  「淺……輕衣。」盛如楓站在原地，視線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唇角不自覺上揚，「一年之約，我來赴了。」

  她並未回頭，冷風切切，吹動了她的發梢和面紗，在空中留下一點旖旎的痕跡。

  「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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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愣了愣，她又重複了一遍，「執劍，一年已到，你該有所長進。」

  語畢，她握緊了手中銀劍，一言不發地朝著他刺了過來，盛如楓仍怔愣在地，於是劍尖刺穿了他的肩膀，他悶哼一聲。

  「執劍。」她神情冷漠，第二次刺了過來，似乎並未在意他的傷口，「而今劍法不精進，心性不堅定，他日如何斬殺魔族？」

  盛如楓用劍去擋，然而只能勉強接住半招，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沈輕衣卻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她招招狠厲，步步緊逼，嗓音是漠然的冷。

  「這就是你一年的修煉？」

  「簡直毫無長進、磋磨時光、枉為正道。」

  「你天資過人，本該勤加修煉，他日成為正道楷模，斬殺魔族，守衛天下。」

  「可你竟接不住我半招，枉費仙尊對你悉心栽培、殷切厚望。楓木神劍在你手中，如同廢鐵！」

  「鏘！」

  她眼神冷凜，徑直挑掉了他手中的劍，銀劍掉落在地，盛如楓低著頭，一雙手還顫抖著，肩上的血染紅了他的白衣。

  「明年，我再等你一次，若仍是如此，楓木神劍我寧願埋入黃沙，永無天日，也斷不會給你。」

  她聲音是不近人情的冷漠，語畢便轉身離開，徒留盛如楓一人呆站在原地許久。

  畫面一轉，又是一年霜白時，這次，她依舊站在樹下，靜靜地等著他的到來。

  「輕衣。」

  他朝她笑著，眼裡是純粹的喜悅與欣然，仿佛一年前那一劍並未發生過一般。

  「執劍。」

  依舊是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她握緊了手中的劍，徑直刺了過來，半分猶豫與留情都沒有。

  這一次，他接住了三招。

  「果然……」她看著眼前的少年，終於知道了何為天生靈骨，僅僅一年，他便可以接住她三招，而曾經的她需要不分晝夜地練上百年。

  「明年，我仍在此處等你。」

  她說完便走了，盛如楓略微失落地低下了頭，他其實，想要她的一句稱讚，哪怕只有簡單的「尚可」二字。

  此後的十年，他進步飛快，直至與她不相上下。

  所有畫面走馬觀花地掠過，那些幻影劍舞與時光一同寄存於枝頭銀霜。

  「鏘！」

  最後一次的切磋里，盛如楓挑掉了她手中的劍，劍身落地發出清響，和多年前一樣，只不過角色換了過來，這回是他勝。

  他似乎愣住了，眼裡都是無措。

  「明年，你不必來了。」

  沈輕衣眼神平靜，彎下身子撿起了劍，這些年來，他進步飛速，而她停滯不前，輕衣族人若不練輕衣劍法，結果只會是這樣。

  她母親曾言，輕衣劍法讓人斷情絕愛，如果可以，不練便最好。

  可不練，如何踐行誓言？

  她沈淺淺偏要做那斷情絕愛之人，完成族人未完的使命，哪怕以身殉道也在所不惜。

  「輕衣，你可是惱了我，我、我不是有意挑掉你的劍的，我……」盛如楓慌忙跟她解釋，「你別不理我。」

  「不必，勝負乃常事，我已盡全力，你亦然，足矣。」她收起了劍，就這麼轉身離開。

  「那、那明年……」

  「只要你心性堅定、勤學苦練，他日必成大器。你不必再來，我將要閉關修煉，出關後，我將下山離開。」

  盛如楓抿緊唇，他其實有聽聞她的故事，也理解她的做法，可……他不願以後再也見不到她。

  「我能否每天來看你練劍？」

  「我就遠遠地看一看，我不會打擾你的。」

  他幾乎是懇求地看著她，沈輕衣微啟唇，冷冷地丟下一句話，「隨你。」

  此後，春花爛漫、夏雨欣然、秋風颯爽、冬日白雪，少女清冷身影所在之處，少年俊逸身姿總緊隨其後。

  那些夜晚裡，她不知疲倦地練劍，而他站在樹下看她，星辰滿目，也抵不過眼前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