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無處逢生（六）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他自己親口承認了背負很多命案，在證據都確鑿之前，你可千萬要帶人把他看住了。」

  看守所里專門看押重要嫌疑犯的監禁室外，余端又看到了唐善熟悉的面孔，只不過這次的看押環境和上次的截然不同。

  單間，陰冷，完全不能和其他人有任何接觸，並且每天都會有醫生來給唐善檢查身體。

  唐善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他把右手放在左胸膛上，感受著自己心臟的律動，似乎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

  那天果果死去的場景時不時就會在他腦海中重播一遍，有些折磨他的神經。唐善第一次懼怕這種感覺，他有時會在床上忍不住發抖，還時不時會爆發出一陣哭聲來。

  每當這個時候，余端都會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松西警局有很多人都來探望唐善，似乎一個人物比一個人物大，這可愁壞了余端，因為無論是什麼人，唐善都不動地方，繼續躺在床上，就和沒有聽到一樣。

  「唐善，你們副局來探望你，你不出去看一眼？」余端敲了敲門，語氣還算平和地問到。

  唐善的床上沒有聲音，如果不是仔細看他的胸膛還有起伏，余端都懷疑他死了。

  

  余端不死心，畢竟人家是個副局，唐善這個行為他沒有辦法和人家解釋，於是他又敲了敲門，這次力氣重了一些。

  唐善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很厲害，好像吞了半斤沙子：「什麼時候開始提審？」

  「啊？」余端沒想到唐善會問自己問題，他愣住了幾秒，然後老老實實地說：「這個你要問你們副局，我不知道的。」

  唐善眯著眼睛看了看天花板，喃喃地說到：「這麼多條人命，讓他們快點提審吧。」

  余端眉頭一皺：「你還真是個奇葩。」

  「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唐善又補充了一句。

  他說的是實話。

  疼痛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了，身上除了酸痛和有些麻木以外都沒有其他的感覺，他早上特意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腰，發現自己對疼痛已經不敏感了。

  這不是說明自己的身體好起來了，而是每天來給自己治療的醫生也變得束手無策，開始給他注射小劑量的麻醉藥來緩解疼痛了。

  「不快點錄口供，會來不及。」

  唐善說完，顫抖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冷靜地看著余端。

  他這一坐起來，余端有些震驚。因為唐善此刻已經瘦弱得如同一副骨頭架子，說是一隻腳已經邁入死亡，真是一點都不說謊。

  余端有些震驚，他有些不忍心看唐善。

  上次唐善被抓緊來，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可是這次，完全都是生命的盡頭，給人一種無形的壓抑感。

  余端把唐善的話原原本本傳達給了副局。

  小老頭長嘆了一口氣，對著余端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背著手離開了。

  既然唐善不願意見，那就不見吧。

  而另一邊，帶著呂青的蘇枳和徐惗幾乎是逃命般衝進了唐善給的齊恢的地址。

  齊恢不在，卻驚呆了在客廳里做蛋糕的陶媛媛，她拿著蛋糕胚，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三個滿身是血的人。

  蘇枳中文差點，解釋了半天最後還是徐惗把話給說明白了。

  陶媛媛將信將疑地把蛋糕胚放在桌子上，看了看這三個亡命徒，從容淡定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我給唐善打個電話問一問。」

  「大姐，你現在肯定聯繫不上他，他攬下那麼多謀殺案，你還以為他現在在巴黎度假嗎？隨便接電話？」徐惗有些無奈，他把背上的呂青放在了地上，此時此刻呂青已經醒了，不明所以被帶到這的小姑娘驚慌失措地大哭起來。

  徐惗焦頭爛額：「姑奶奶，你先別哭了，等叔叔解釋明白了就給你看病哈。」

  陶媛媛皺了皺眉頭：「那我給齊恢打個電話。」

  「地址就是齊恢給唐善的。」蘇枳說：「不然我們也不可能知道這麼隱蔽的地方……不過我有點好奇，齊恢是誰？他幹嘛把你關在這個地方？」

  這話問的陶媛媛臉一紅。

  要是這幾個人真是唐善讓他們過來求救的，那就說明唐善早就已經識破了齊恢偷偷把她藏起來的計劃了。

  而她還自以為天衣無縫。

  「行了，你們……」陶媛媛看了看大哭不止的呂青，也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對他們招了招手：「來地下室吧，我給醫生打電話。」

  「打電話？」徐惗一聽這美女鬆口了，連忙帶著呂青跟在她的身後：「靠，這有錢人就是不一樣，打個電話醫生就來了。」

  陶媛媛也算地道，她不僅找了幾個靠譜的醫生來，還在地下室給他們幾個人找了個安全的小屋子。

  「這裡面有洗手間淋浴室，冰箱裡還有吃的。」陶媛媛手上晃著一把鑰匙，又看了看狼狽的蘇枳。

  可能是美女惺惺相惜，陶媛媛指了指蘇枳身後的衣櫃：「那裡面就是換衣間，還有我很多沒穿過的衣服，你們一會兒換一身吧。沒有我的電話，你們絕對不能出來，也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記得了嗎？」

  蘇枳觀察了一下身邊的環境，對著陶媛媛一笑：「感謝。」

  反觀徐惗，他似乎還沒從緊張的情緒中緩解過來，一個勁兒的碎碎念著：「對，對，最好十天半個月都別讓我們出去。」

  陶媛媛聽了這話，她忍不住微微一笑，指了指呂青：「她怎麼辦？她家長不找她嗎？」

  徐惗聽完這話一愣，然後回頭看了看呂青：「你家還有家長在嗎？」

  呂青怯生生地看了看這幾個陌生人，不過她冰雪聰明，猜測出應該是他們救了自己，於是對著他們點點頭：「還有我媽媽在家。」

  「麻煩了。」徐惗一皺眉頭，又看了看陶媛媛：「似乎還得麻煩你把她給帶回去。」

  「不能帶回去！」蘇枳打斷了徐惗的話，然後拉著徐惗小聲說：「唐善不是說了嗎，現在她必須是一個死人的身份！不然那個什麼什麼宋什麼的怎麼會罷休呢？」

  「哦哦，對。」徐惗一拍腦袋：「我都嚇傻了，那……只能委屈委屈這小姑娘在這養傷了。」

  「我不要！」呂青一聽徐惗說這話，原本她還抱著立刻回家的幻想，結果現在又陷入了恐懼和陌生之中，小姑娘害怕，嚇得嚎啕大哭起來：「我要回家找我媽媽！」

  「噓噓！」徐惗嚇得滿頭大汗，對著呂青做著安靜的手勢，連忙哄到：「你別哭，千萬別哭！你看，這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倆肯定把你照顧的明明白白的，好不好？」

  徐惗安撫著呂青，幾個人正在地下室里手忙腳亂忙的團團轉，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大門傳來。

  敲門聲很大，按理來說在地下室，聲音應該是隔絕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居然清晰聽到了拍門聲。

  徐惗也來不及再哄，他情急之下一下子用手捂住了呂青的嘴巴，捏著嗓子在她耳朵邊說：「小祖宗，我求你了！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