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回報（一）

  李長宣和宋彌不知道，他倆的這段談話，完完全全被唐善聽到了。

  他當然沒忘記自己還在宋彌的辦公室里留下了一個針孔攝像頭。所以宋彌今天一接到電話往外走，唐善就打開了自己的監視器。

  說心裡話，這個針孔攝像頭讓唐善心裡非常不安。

  宋彌也是個偵查力很強的人，唐善覺得他發現這個攝像頭只不過是時間問題，所以前陣子在沒有探聽到什麼有意思的信息之後，唐善一直希望找個機會把它給偷出來。

  可惜自己一直都沒有時間再回警局，更沒有機會接近宋彌的辦公室。

  所以宋彌讓李長宣帶人來嚇一嚇唐善、包括宋彌派李長宣去試探喬易，這他都知道了。

  於是唐善決定配合這群無聊的人完成這個無聊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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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長宣也沒讓宋彌失望，他一下班，就買了一個「特製」的電火鍋，帶上一大堆食材邀上燕川和木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宋彌的家裡。

  理由也很充足，那就是陶媛媛失蹤案被其他組接手了，副局特意放他們所有人三天假，李長宣提議大家不醉不歸。

  火鍋煮起來了，酒也都擺上了，燕川和李長宣還沒開始喝，倆人就已經嘰里呱啦地聊了起來。

  熱氣順著鍋子往上跑，唐善默默坐在桌子邊一句話都不說，眼睛盯著沸水裡面煮著的各種食材。

  「唐善，別這麼沉默，咱們可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李長宣看了看唐善，眼睛裡透漏出了一點搭訕的刻意，他拿起一個小酒杯來，給唐善倒上了一杯果汁：「知道你身體不好，你喝點這個補充補充維生素吧，咱們一會兒一起走一個！」

  說著，李長宣舉起了自己的酒杯，笑嘻嘻地看著唐善。

  唐善沒搭話，而是輕輕和他碰了個杯，起身就要走：「果果自己在屋子裡看動畫片，我過去陪她一會兒……」

  話還沒說完，李長宣和燕川一把就將唐善給拽住了，一個拉左手一個拉右手，倆人一對視，發現唐善已經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李長宣心虛了，他看了看燕川，非常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你別走啊，你要是現在走了咱多掃興，陪哥幾個一會兒，再說果果剛才已經吃過飯了。」

  李長宣為了完成任務，此時此刻的姿態可以說是非常低了，他連哄帶騙地把唐善又拽了回來，自己都忍不住臉上發紅。

  怎麼感覺像是在哄騙一個黃花大閨女留下來陪酒呢？

  唐善看他迫不及待想試探自己的樣子，也沒怎麼拒絕，而是等宋彌把所有菜都處理好拿上來之後坐在了桌子旁邊，默默地看著他們往火鍋裡面添菜，聊著一些工作中的瑣事。

  當然聊的最多的，就是這幾個人最近一直跟進的陶媛媛失蹤案。

  「上次跟著喬易那小子提供的線索，抓到林強之後也沒再問出來什麼有用的信息啊。」李長宣吃了一口肥牛，含糊不清地說著：「或許這根本就是倆案子，陶媛媛的失蹤說不定另有蹊蹺。」

  「憑藉我多年來的辦案經驗，超過兩個月找不回人，基本上就已經……」燕川剛說到這，就被木里用咳嗽聲給打斷了。

  「現在下定論為時過早，案子已經交給其他組了，咱們還是做接下來的工作比較好。」

  唐善沒說話，他插不上話，不過心裡也覺得陶媛媛的失蹤和王箏屍體被發現的這個事情非常奇怪。

  他心裡有一個非常強烈的懷疑，不過他沒有跟蹤案子，所以沒有辦法去佐證這個想法的真實性。

  那就是陶媛媛其實根本沒有失蹤，整個案子的重點應該是死去的王箏。

  他剛開始還並不能肯定這個想法，也沒有去在乎喬易借著這個案子「從中作梗」，可是自從隔著屏幕見到了給自己鑑定藍寶石的齊恢之後，唐善越來越覺得這個案子是齊恢做的一個局。

  他想殺王箏。

  並且還不能被其他人懷疑到自己的身上，於是就理所應當自導自演了一場陶媛媛的「失蹤」，而警方在搜查未果之後也會逐漸變得懈怠，這個案子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一樁懸案。

  唐善抬起頭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宋彌，卻意外地發現此刻宋彌也在看著自己，眼神里似乎也包含著一種猜測，這讓唐善的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他能想到的事情，宋彌說不定早就想到了。

  可能是沒有證據的佐證，或許是宋彌和唐善一樣，並不想把這種假設公之於眾。

  唐善沉默了，低頭默默戳著碗裡的一個丸子。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燕川突然站起身來，拿起桌子上的蔬菜盆，一股腦兒地把裡面的蔬菜全都倒進了火鍋里：「這菜都被你們給撈走了，我還一棵都沒吃到呢，我得再下一點。」

  唐善的餘光瞥到了，在菜籃子裡混著一個小東西，一起沉入了鍋底。

  他這才想起來，這幾個人都是帶著任務來的，估計那個東西就是他們在今晚的計劃中做的手腳。

  唐善想到這裡，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幾個大男人，嚴肅認真地居然只是想費勁吧啦地試探他到底有沒有神經病，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這幾個人是認真還是幼稚。

  這一盆菜下下去之後，幾個人全都停下了筷子，只有宋彌還若無其事地吃著自己碗裡的食物，還時不時對李長宣買的食材做一下評價。

  唐善也默默地等待著剛才那個東西在火鍋里達到一定溫度後來一次小爆炸，於是他吃了兩口就開始喝果汁，思考著一會兒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可是就在這時，臥室的門突然間被打開了，五個人全都回過頭向聲音來處看去，發現果果抱著一個很大的洋娃娃，有些睏倦地走了出來。

  因為唐善在看她，小姑娘鬧覺了想撒嬌，乾脆丟掉了手裡的玩具，邁著拖拖踏踏的小步伐，張開兩隻手就奔著唐善走了過來。

  唐善輕輕吞了一口口水，汗水順著自己的額頭上往下流。

  他不知道宋彌他們弄得這個聲音到底多大，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危險性，如果稍有不慎，說不定會嚇到果果。

  可是他也不能表現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他背對著另外四個人，一臉微笑地對著果果張開了雙臂。

  李長宣明顯有些慌張，顯然果果的出現是他們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於是他看了看宋彌，又看了看燕川和木里，下意識地把筷子伸進了火鍋中，想趁著唐善背對著他們時趕緊把這個隨時可能被引爆的危機解除。

  可李長宣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剛把筷子伸進去的一瞬間，一聲巨響從桌子上傳來，火鍋里的熱油全都一齊往上蹦跳了一下，屋子裡的全部燈光也跟著這一聲響瞬間全部熄滅了。

  緊接著黑暗中就傳來了唐善慌亂的腳步聲和果果受到驚嚇之後的哭喊聲。

  「果果！」

  燕川率先坐不住了，他立刻站起了身子，伸手拿過自己桌子上的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對著唐善和果果的方向照了過去。

  這一照不要緊，燕川發現唐善已經不是坐在桌子上了，而是跪在地上，死死地把果果抱在了自己的懷裡，身體略微有些顫抖，衣服的後背上還沾著幾滴挺明顯的辣油。

  「怎麼樣，有沒有燙到？」木里也迅速離開了座位，立刻蹲到唐善的面前去，查看著二人的情況。

  這和他們設想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來之前，這個小小的爆炸物已經經過了幾人多次的實驗，它僅僅會發出聲響並且造成屋子內的電源短路，幾乎不會崩灑火鍋里的熱水和熱油，可是剛才李長宣因為想臨時終止這個計劃，伸手去撈的時候沒來得及，被這個聲音嚇得手抖了一下，於是筷子上帶出來的油汁才會不小心甩在唐善的衣服上。

  李長宣的手也被燙了一下，齜牙咧嘴地跑到洗手間去沖燙傷的部位了，只有宋彌抿著嘴唇，看著唐善的反應一言不發。

  他剛才看得清清楚楚，唐善下意識地對著果果沖了過去，把果果死死護在了懷裡。

  如果說唐善事先不知道這些安排的話，那這絕對是一個本能的反應。

  宋彌看到這裡，不由得想起錄音中喬易說的唐善怕聲響。

  現在看來，唐善因為聲響而產生的神經衰弱非常有可能是因為果果。果果戴著助聽器，對一切刺激巨大的聲音都會感到不適。

  這樣一想，似乎合理了許多，也知道了唐善精神衰弱的原因，其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果果經常會受到威脅和傷害。

  宋彌自己都沒注意，他在黑暗中默默鬆了口氣，剛才攥緊的拳頭也緩緩鬆開了，他伸手把火鍋里造成短路的東西扔進了一旁的黑色垃圾袋後，這才放下筷子起身去安慰果果。

  唐善雖然知道聲響很快會來，可是這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看著被黑暗和巨大響聲嚇到的果果，不由得一陣愧疚。

  其實他也是稍微的利用了一下果果耳朵有問題的特點去圓了喬易給自己編造的謊言。

  危險性很高，但是他至少還是信任了宋彌，到最後那刻都認定了宋彌不會真的弄出什麼太大的動靜來。

  不過他還是有些心驚肉跳，被燕川和木里扶起來之後也一言不發，只是抱著果果，靜靜地看著黑暗中的某一個角落。

  既然要做戲，他還是會選擇為了自保而演下去，可是宋彌今天的行為，也讓唐善難以接受，心裡還是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