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追蹤

  唐善覺得自己住在十五樓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以前住在半地下，基本上一個月都看不到幾個人，只是偶爾會有調皮的孩子故意蹲下用小刀化花他的玻璃，或者會有討厭的人指示他們的狗往屋子裡撒尿。

  可是現在，他有了討厭的鄰居，喬易。

  「唐善哥，求你了，幫幫我吧，我忘了今天上學要收作文……我之前寫的那些都找不到了，再有兩個小時我就要走了……老師說過，交不上作文，她會給我爸媽打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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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易依舊戴著那副黑框眼鏡，此刻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蹲在唐善的門口，手裡還捏著幾張作文紙和一支筆。

  果然還是個高中生。

  唐善看著地上這個男孩，突然想到自己高中時最怕的也是老師找家長這件事，尤其是怕找他的爸爸，每次都會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把他打個半死。

  還有一次，他踢斷了唐善的肋骨。

  想到這，唐善突然笑了起來，那個時候自己和這個喬易簡直一模一樣。

  「起來吧，寫什麼。」唐善伸手把地上的喬易拉了起來，接過了他手裡的作文紙。

  喬易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快速說了一遍作文要求，然後反覆表達著自己的感激之情：「謝謝唐善哥，唐善哥你是大學生吧？學習是不是一定很好啊？太感謝了，還好有你搬過來，不然我肯定死定了……」

  比起話嘮般的喬易，唐善顯得更加不自在。

  已經很久沒人在自己耳邊聒噪了。

  他不回答，只是按照自己幾年前的記憶中的思路，一筆一划寫著作文。喬易一看也不再浪費時間，乖乖找個地方坐下來開始補作業。

  唐善的字很有力，和他瘦弱病態的樣子嚴重不符，很快幾張作文紙已經寫滿了，他看了看檯燈下面早已經睡熟的喬易，輕輕把這幾張紙放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小孩一直住在這裡。

  那他肯定見過這間屋子的主人。

  唐善雖然和人接觸不多，但是利用人的反應來推斷一些信息一直都是他的強項。

  他修長的手指摸了摸桌角，輕輕拿起許年的照片，放在了喬易的面前，以保證他一睜眼就會看到。

  膽小的高中生，他很期待他看到這張照片的反應。

  等喬易從桌子上抬起頭來，已經快要七點了，他先是被面前的照片嚇了一大跳，又被旁邊盯著他的唐善嚇了一大跳。

  他的反應已經說明了很大的問題，唐善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表情由凝重變得輕鬆了一些。

  「唐唐唐……唐善哥，你怎麼還留著這麼不吉利的東西啊？」喬易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往後挪了半步，這才發現面前已經寫滿的作文紙。

  「唐……唐善哥，這都是你寫的？」喬易的聲音中有一些小驚喜，少年的眼睛瞬間就被希望點燃了，睡意萬全被拋在了腦後，再次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從喬易的反應來看，這個許年果然之前住在這裡，因為喬易見過她。

  可是喬易以為死了的是許年，也就是說，這個單純的孩子根本沒有任何勇氣點開新聞，也根本不知道許年可能沒有死。

  唐善比起昨天對這個發現的震驚和恐懼，此刻他感覺更多的是心癢難耐，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這個化名叫許年的女生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是如何做到找到一個替死鬼的。

  唐善拳頭緊握，一想到這個可能是兇手的女孩，他就忍不住興奮地發抖。

  而不明所以的喬易以為是唐善寫字太久，所以手累的都在抖了。他不好意思的關心了一句，卻發現唐善根本沒有看他，也沒有聽他說話。

  準確來說，唐善此刻眼神根本沒有任何聚焦，處於一种放空的夢境般的狀態。

  「唐善哥，謝謝你啊，我先去上學了，晚上我請你吃飯。」

  喬易看了看時間，又恐懼般地看了一眼許年的照片，抓起書包就離開了唐善的家。

  有意思。

  唐善笑了笑，拿起手機看了看許年的動態。

  雖然天剛剛亮起來，可是許年已經更新了一條動態，時間在五分鐘之前。

  「早安，我親愛的人生！」

  這句話下面沒有她的照片，而是配了一張很純粹的天空照，毫無標誌性可言。

  除此之外，她還換了自己的頭像，刪除了昨天還能看到的一切露臉照片。

  「親愛的兇手，你是不是也該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唐善呢喃著，右手放在桌子上，發出了「恪拉恪拉」的響聲。

  他必須立刻找到許年，因為他已經等不及了。

  他要親自看到許年被發現時驚慌的表情，他要親口說出許年殺人的罪惡，他要用最刁鑽的思維去發現她，送她伏法，徹底斷了他的後顧之憂。

  而能做到立刻找到許年的，估計只有警察局中的警察。

  唐善咧開嘴，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畢業證如此有用，於是二話沒說立刻打開電腦，以應屆畢業生的身份為自己尋找到了一份兼職。

  松西市市公安局，實習期，三個月。

  三個月，足夠他找到這個女生了。

  唐善吹著口哨，伸手拉上了窗簾，把刺眼的陽光都遮擋在了外面。

  有些人，還是黑暗比較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