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有數

  這片已經被薅了一遍又一遍的土地，走了很長時間，大家的雙手卻還是空空的。

  正在大家商量著要不要往回走，古元雷卻盯著一個地方半天沒眨眼，「大哥，你看那邊是不是有房子？」

  大家的心裡一緊，雖然他們是走的官道，可都儘量選擇遠離村莊的地方，難道里長他們沒有打聽清楚這邊的情況。

  「要不咱們過去問一下吧，有人在的地方應該有水源，咱們就算是討口水也可以。」古元木摸著自己隨身攜帶的竹筒，這半天已經又消耗了一些，如果能填補滿，家裡人也可以多喝幾口。

  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只有古文恆心裡擔憂金芊芊，只是在這當口也不好提出反對，隨著大家來到了之前看到的人家。

  之前沿路過來，也看過很多破爛不堪的房子，可真正處到面前，古文恆心裡還真有些不是滋味，就這樣的危房，卻是千千萬萬農民的安身之地。

  「有人在家嗎？」古元金看著緊閉的大門，楊聲喊了一下。

  可回應他的是四周山谷的回音，房屋裡面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古文恆，「應該是沒有人住在這邊，你們看門檻上都落了一層灰，估計也是出去逃荒了。」

  「那不是白跑了一趟？」古元水苦著一張臉，「還想著能帶點水回去給孩子多喝幾口，沒想到還白搭了力氣進去。」

  說完，整個人泄氣了直接坐在地上，「到處都在乾旱，咱們這一路是不是走錯了方向？」

  古文恆也抿著嘴，雖然跟著上了幾年私塾，卻沒有見過真正的輿地圖，也只是在李秀才恩師的描述下，心裡有個大概的分部。

  現在的國都可不是在後世中的北城，而是在一個他沒聽過的地名。

  如果真的要了解這個世界，有機會一定要進城找家書店找找關於地理志的書籍。

  「不管有沒有走錯，咱們出來至少還是有條活路，要不家裡乾旱的程度，大家現在的小命說不定都已經不在了。」古元火盯著這個屋子，眼睛卻滴溜溜的直轉。

  「反正這裡也沒什麼人，要不咱們進去看看？」

  「這樣不好吧？」老實的古元土連連擺手，「……」

  他的話還沒說完，古元木直接推門進去，原來裡面只是虛掩著，並沒有鎖上門栓。

  古文恆看著前後腳邁進去的幾兄弟，知道這時候說啥都不頂用，咬咬牙，還是跟了進去。

  「什麼嘛？啥都沒有。」古元雷看著空蕩蕩的房子，除了幾塊木板搭的床，居然連個盆罐都沒有。

  古文恆卻悄悄鬆了一口氣，總算不用糾結要不要跟其他幾個兄弟同流合污了，要不以後在漫長的生命中，他都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等到他們這樣來回一耽擱，回到大家休息地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下來。

  只見官道旁邊已經升起了一簇簇的火堆，空氣中還飄散著食物的香氣。

  古家兄弟都不由得加快腳步，甚至都忽略了以前一直在拖大家後腿的古文恆，這一次居然能穩穩的跟在他們後面。

  「七叔，」古樂順看到古文恆比看到他親爹還要親熱，老遠就不停的招著手。

  「這臭小子什麼時候跟你這麼親了？」古元土只覺得胸口有些酸脹，「老子白背他這一路了。」

  古文恆知道原因，卻抿著嘴笑道，「我是孩子他親叔，樂順跟我親也很正常的，這是血脈親情。」

  古元土臉上的表情立刻轉晴，孩子注重叔侄親情，那肯定會更注重父子親情，會孝順自己，以後肯定差不了。

  至於其他幾兄弟，卻不以為意，認為是這路上老七逗過孩子，孩子的親密也是來得快，去得快。

  古文恆看著還在那裡昏睡的金芊芊，一把抱起古樂順，悄悄往他手裡塞了兩顆奶片，「咱家樂順還真乖，這下子幫了七叔了大忙，七叔謝謝你。」

  古樂順攥著手心，笑得臉都快眯成了一條線，「七叔，不用謝，我有一直看著七嬸嬸。」

  洪大丫也笑眯眯的在旁邊幫兒子說話，「那可不是，這小子的雙眼眨都不眨，直溜溜的盯著他七嬸嬸，不管我怎麼喊他，他都不理。」

  「咱家樂順是小男子漢了，知道說話算話，看來以後這小子差不了。」古文恆看著這麼乖巧的孩子，也樂於多夸幾句。

  沒有父母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被誇獎的，老五兩口子立刻滿臉慈愛的看著古樂順，這小子給他們兩口子長臉了。

  「都回來了，那就趕緊吃幾口早點休息，明天還得趕路。」李翠翠可不管這些，看著他們還在這裡閒聊，口氣直接很沖，打斷他們聊天。

  古文恆趕緊把孩子放下，拍拍他的腦袋，「去找你爹娘。」

  李翠翠卻一把把他拉到一旁，「你那媳婦怎麼回事？還能不能撐得住？」

  古文恆，「……」

  「我看你那媳婦也是短命的，如果真的撐不住，你自己心裡也得有個底。」李翠翠看古文恆沒領會自己的意思，乾脆把話說的更直白。

  「金氏挺好的，只是這兩天有些累，我讓她多休息一下。」古文恆黑著一張臉，就算是他無神論者，也不願意讓人這麼詛罵金芊芊。

  「你就把她當個寶，反正老娘現在把話給你放在這裡，你可不能因為她一個人拖累了咱們整個家。

  我今天可是給了你一些糧食，如果她撐不住，你可不能往她身上浪費。」

  古文恆攥緊手心，「這怎麼能說是浪費呢？她是我娶進來的媳婦，是咱們古家的人，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不會少她的。」

  更何況，現在我還指望著我媳婦來養我呢？古文恆心裡默默的加了一句。

  「真是榆木腦袋，」李翠翠神色複雜的看著兒子，「也是上了幾年私塾，書都讀傻了吧？

  到這時候了，誰不是先保著自己？」

  古文恆不耐煩再聽她這些，「您老人家放心，我心裡都有數，一切都會轉好的。」

  李翠翠雙眼一瞪，也生氣了，「有數，有數？那也得看你糧食是不是也有數？有你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