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鳳囚金宮> 第一章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第一章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2024-04-29 22:31:55 作者: 端木搖

  天一亮,六哥便會知道我離開,必定派人追我,因此,我不敢稍作停留,徹夜疾行,日夜兼程,三日三夜後才在一家客棧歇一晚。

  所幸,六哥的追兵沒有趕上我們。

  

  第六日,葉梓翔追上我們,望著風塵僕僕的他,我萬分驚訝。

  原來,十八衛一直與葉梓翔有聯繫,當我修書給十八衛,命他們陪我北上,他們覺得事態嚴重,便飛鴿傳書給他,告知我北上的事。他做好軍務安排後飛馬北上,按著十八衛留下的記號,找到我們。

  渡長江時,我讓漠漠輕寒回紹興,她們不肯回去,決意隨我北上。

  「六哥不知我的行蹤,必定擔憂,你們一月後再回紹興,將這封書函交給六哥。」我將寫好的書函遞給她們,「放心,六哥不會懲處你們的。」

  「長公主,奴婢識武藝,可貼身保護長公主,就讓奴婢去吧。」漠漠求道。

  「此行兇險,人太多,容易引起注意,你們回去吧。」

  她們繼續哀求,直至我板起臉,她們才策馬回去。

  至於葉梓翔,我是趕不走他的了。

  我與他站在船舷前,迎著凜冽的江風,衣袍與鬢髮齊飛,於風中凌亂。

  他側眸望我,眉宇凝重,「長公主,末將以為,不該去五國城。」

  我道:「父皇病重,挨不過今冬了,無論如何,我要去救父皇。」

  他一笑,「既是如此,末將便陪著長公主,深入虎穴。」

  我暗自嘆氣,「葉將軍,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無以為報……」

  葉梓翔拍拍我的肩,「末將不求什麼,若是有所求,末將心甘情願做的事,便不值得做。」

  我動容,禁不住他純粹、清亮而溫熱的目光,借撫凌亂的鬢髮掩飾尷尬。

  他一笑,極目遠處,長江天闊,雪浪雲濤無際,潮落潮生波渺。

  進入金境,我們喬裝打扮,分成兩批通關。

  我有兩塊通關金牌,一塊是我南下時從完顏磐身上偷來的,一塊是我向樂福要來的,也是完顏磐的。

  除了必要的歇息,我們疾行趕路,半個多月後,便趕到金國燕京。

  順利通過關卡,在客棧暫歇一晚,次日早上離開燕京。

  然而,剛行至郊外,便遇到一群神秘黑衣人的阻擊。

  黑衣人約有四十人,我們只有二十人,而且我根本不識武藝,還要葉梓翔保護。

  十八衛被黑衣人圍攻,浴血奮戰,拼死保護我們先行。

  黑衣人數次攻擊我,企圖抓我,葉梓翔不敢離開我太遠,每每回身護我,最後,他索性攬著我與敵人廝殺,就像那次我隨他前往鎮江府途中的廟裡,他拉著我作戰,揮灑自如。

  然而,這些黑衣人的身手明顯高於金兵,他的劍招不再從容,疲於應戰,為了護我,身中多處刀傷。

  我瞧得出,這些黑衣人慾置我們於死地。

  衣袍染血,他的臉膛緊繃如弦,額頭上汗珠密布,攬在我腰間的手臂卻始終不曾鬆懈。

  這些年,只要我在大宋,他總是護在我左右,出生入死,萬死不辭,即使得不到我的回應,他也毫無怨言,甚至說:末將不求什麼,若是有所求,末將心甘情願所做的事,便不值得做。

  這樣的男子,我幾世修來的福氣,得到他的憐惜與守護?

  心下悲愴不已。

  十八位死傷大半,葉梓翔不再戀戰,讓我上馬,接著也躍上馬,策馬疾奔。

  黑衣人迅速追來,緊追不捨。

  這馬是千里神駒,不多久就將追兵甩得遠遠的。

  如果我所料不差,這些黑衣人是金人,只是,是誰要逮我?誰又知曉我的行蹤?

  「長公主,我們行蹤已露,末將以為,不宜再去五國城。」我身後的葉梓翔低啞道,似乎忍著身上的傷痛。

  「我們已經過了燕京,怎能半途而返?」

  他不再說什麼,繼續前行。

  狂奔一個多時辰,我突然發覺身上越來越重,回眸一看,他無力地靠在我身上,閉目昏睡。

  許是他傷勢太重,未及處理,又在冰寒的北國吹風這麼久,這才受寒了。

  在這荒郊野外,只能尋一戶農家暫歇。

  好在農家好客,看見葉梓翔傷重,也沒說什麼,讓我們在柴房歇息。

  止血,敷藥,包紮,處理好葉梓翔身上多處刀傷,我扶他靠在牆上歇息,不一會兒,他昏昏地睡過去。農家夫婦送來熱氣騰騰的饅頭,我道謝後,一口氣吃了三個,喝了一碗清湯,身上才暖和一些,便也靠在牆上,沒想到立時沉入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覺得雙唇有些癢,接著是柔軟的唇吻著我,溫柔地碰觸著,迷戀地吮吻著我的下唇。

  頓時,睡意消失無蹤,我驀然睜眼,對上一雙半眯的黑眼。

  四隻瞳仁凝定,四道目光僵住,而他的唇,仍然停留在我的唇上。

  他側身吻我,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臉膛迅速染上一抹桃紅,倉促而慌亂地撤退,坐正身子。

  我的臉頰也是燙如火燒。

  他趁我睡覺時吻我?

  我敬佩他,不願將他視作輕佻的男子,卻不敢相信他在我睡著的時候輕薄我,可是,也只有我毫無防備的時候他才能親近我。

  「末將冒犯……末將情不自已,任由長公主處置。」葉梓翔低聲道,滿含歉意。

  「得葉將軍垂愛,是我的福氣。只是……我已非完璧,你又何必執著?」我撫了一下散亂的鬢髮,發現自己的聲音因為尷尬而發啞。

  「無論你是否嫁人,無論你是否願意下嫁,此生此世,我都不會另娶他人,若能守護在你左右,余願足矣。」他柔情脈脈地說著。

  他不再自稱「末將」,而是「我」,他終於放下我與他之間的君臣關係、尊卑有別,以一個普通男子的身份對我表明心跡。我再次驚詫於他的表白與執著,深深感動,不由得感嘆天意弄人。

  如果,如果,我在及笄那年便知道他文武雙全,那便好了,若我早早地嫁給他,之後的遭遇也許是可以避免的吧。

  他輕聲嘆氣,溫言道:「執著的,並非我一人。長公主天人之姿,視你如珠如寶的也並非只有我一人。」

  他說的沒錯,完顏宗旺,完顏磐,都執著於我,還有……六哥……六哥執著嗎?或許沒有吧。

  我沒有應答,不知該說什麼好。

  葉梓翔沉緩道:「十二歲那年,你母妃薨逝,我便知道,太上寵愛你,一定會選一個文武全才的駙馬匹配你,因此,我勤練武藝,勤修文章,立志文武全才,讓太上刮目相看。」

  我驚愕地轉眸看他,「母妃薨逝,我才六歲,你才十二歲,沒見過我,怎會……」

  「你的母妃,是太上寵愛的香妃,閨名香拂。」他一笑。

  「你怎會知道得這般清楚?」我詫異地問。

  「那是很久的事了,若你想知道,我便說予你聽。」

  我的母妃,香拂,生長於汴京南郊,十歲喪父,十二歲喪母,十七歲在辛夷林遇見一個男子。母妃與他一見鍾情,約定一月後他來接她回老家。然而,那男子回府後,才知道母親已為他安排了一門親事,他拒婚,說認識了一個女子,母親卻不同意,一定要他先成親,再納妾。

  那男子與父母僵持了三日,最終妥協,答應成親。

  一月後,他再來汴京的辛夷林找母妃,卻沒有等到母妃,母妃的住處也是人去樓空。

  實際上,是男子的母親派人抓了母妃,將母妃藏在一個秘密之地,不讓她和兒子相見。

  那男子在辛夷林等了數日,以為是母妃忘記了約定,薄情寡義,最終傷心地離去。

  三年後,那男子回朝受封,再次來到辛夷林,終於與母妃相見。這個時候的母妃,貴人裝扮,侍從如雲,軟轎華錦,一瞧便知她是達官貴人的妻房。

  他們閒話別來物事,終於明白他們這段姻緣被男子的母親掐斷了。

  母妃知道他的身份,也告訴他自己的身份,當今聖上的嬪妃,香妃。

  那男子萬分震驚。

  父皇遇見母妃很偶然,十八歲那年春,母妃挎著兩籃鮮花到汴河賣花。當時父皇微服出遊,站在船頭看見荊釵布裙的母妃,就像在一園子的奇花異卉中看見一叢清麗素雅的野花,大感興趣。父皇當即命人請母妃上畫舫,買下兩籃鮮花,又見母妃姿容清灩、身段窈窕,頗有秋水為神、玉為骨的神韻,便邀她一起遊覽。

  起初,母妃嚇壞了,不肯陪父皇遊覽,不過畫舫已離岸,母妃也無奈。

  是夜,母妃便成為父皇的婕妤,次日一早隨父皇進宮。

  那男子聽了母妃所說的與父皇相遇的經過,感慨不已,不敢再有絲毫妄想,閒聊幾句,便匆匆告辭。

  怪不得母妃總是蹙眉,眼底眉梢總是積聚著淡淡的憂愁,怪不得母妃總會在辛夷樹下呆站半個半個時辰,原來,辛夷林也是母妃與所愛的男子定情的地方,是母妃的傷心地。

  在我幼年的記憶里,父皇寵愛母妃,想方設法地搏母妃一笑。母妃當然會笑,但很難得。

  之所以不笑,是因為最初的那段情不圓滿。

  母妃愛過父皇嗎?

  我六歲那年,母妃染病身故,只怕是心氣鬱結、多年鬱鬱寡歡所致。

  母妃是一個痴情女,即使得到父皇的寵愛,也無法忘懷最初的情。

  我也無法忘懷完顏磐……

  而母妃所愛的那個男子,應該就是葉梓翔的父親,葉非。

  我坦然道出,他笑著頷首,「你母妃薨逝那年,父親便將當年的事告訴我,要我長進,從軍立功,以此得到太上的青睞,這也是我一直沒有娶妻的原因。」

  在葉非看來,兒子娶母妃的女兒為妻,也算彌補了當年的遺憾。

  「你父親要你娶我,你就這麼聽話?」我忍不住揶揄道。

  「百行以孝為先嘛,過了幾年,我聽聞太上出嫁的帝姬個個貌美如花,沁福帝姬也必定美若天仙,我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做到最好,讓你刮目相看。」

  「你們男人啊,好看的皮囊總會先入你們的眼。」

  「不是……即使你長得不美,我也會娶你。」

  「那我點選你為駙馬,你是不是很驚訝?」我選他為駙馬,那可真是湊巧了。

  「自然又驚又喜,父親也很高興。」葉梓翔嘴角含笑,回憶著當年事,「太上召父親和我進宮,還當場考我。」

  「父皇跟我說了,贊你武藝高強,才思敏捷,片刻便作出一詞,很讚賞呢。」

  「後來,我在宮宴上終於看見你,雖然相隔很遠,但在我心目中,你是美是丑,都是最獨特的,無人能及。」他低聲道,飽含了無限的情意。

  我垂眸,不語。

  那時候,雖然他是父皇欽定的駙馬,可是依照宮規,帝姬不能與男子見面,就連兄弟都不能時常見面。假若我早點了解他,也許會喜歡他的吧,那就不會有以後的遭遇和折磨了。

  人的一生,沒有「如果」可言,過了便是過了,誰又能回頭再來一遍?

  他渾然未覺我的傷感,繼續道:「你可知,你的眼眸為何是綠色的?」

  我驚訝,「你知道?」

  他點點頭,眸光溫潤,「你的母妃對我父親說過,你姥姥也是一雙碧眸,是西域人。」

  「我姥姥是西域人?」我完全沒料到我的碧眸是因為我不是純粹的漢人。

  「你姥姥隨父母來到大宋經商,有一次送香料到燕京,不幸與父母失散。你姥姥被金人劫至會寧,因為一雙獨特的碧眸,金人將你姥姥獻給金太祖。也是一雙碧眸,你姥姥被封為妃,頗受寵愛,卻受到唐括皇后的迫害。你姥姥想念父母,求唐括皇后放她回大宋尋找父母,唐括皇后本就不喜歡她,便悄悄放了你姥姥。」

  「我姥姥真的逃出金國了?」我震驚得無以復加,想不到與我一樣擁有一雙碧眸的姥姥,曾是金太祖的寵妃。

  「你姥姥終於回到汴京,不過再也尋不到父母了。她本想回西域,卻遇到匪徒欺負,幸得你姥爺出手相救,後來你姥姥便嫁給你姥爺,生了你母妃。」葉梓翔平靜地追述著幾十年來的往事。

  這些事是母妃告訴葉非的,葉非又告訴了兒子葉梓翔,如今由他告訴我,我才了解母妃與姥姥傳奇性的故事。

  我長了一雙碧眸,是因為身上流著西域人的血。母妃曾說過,這雙碧眸長得並不好,還有人說這雙碧眸會害死自己,更會害死身旁的人。以前我當這些話是胡說八道,從來就不信,現在不禁開始懷疑,母妃為什麼說長得不好呢?真的會害死自己嗎?還會害死身旁的人?

  還有,母妃臨終前告誡我,不要出宮,不要去北邊,不要與北人相識。還說,若是認識北人,你就會一生多災多難、姻緣不順。

  母妃所說的北人,就是金人嗎?

  之所以這樣告誡我,是因為姥姥曾為金國寵妃那段經歷嗎?姥姥的經歷,讓母妃認為金人都是可怕的,才告誡我不要與金人相識?

  葉梓翔道:「長公主,起初我確實是因為家父之命,然而第一次在宮宴上遠遠地望見長公主後,便再也無法忘懷,非長公主不娶。」

  那麼遠,望見的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影子,太兒戲了吧。

  他自嘲一笑,又道:「第二次見到長公主,是在康王府。你應該是剛從街市回來,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穿著淺綠薄羅短衫和翠綠輕羅長裙,活潑可愛,當時我站在街的另一端,終於看清了你的容貌。」

  這次見面,我確實不知。

  他苦笑,側眸望我,「長公主,我別無所求,只願你平安喜樂。」

  他滿懷深情,我真的無法接受,也無以回報。

  我狠下心腸,誠懇道:「葉將軍,與六哥一樣,我敬你是兄長。」

  葉梓翔艱難地牽起唇角,澀然淡笑,「得長公主此言,我已滿足。」

  見他心傷,我也難過,軟言安慰道:「此生此世,我都會記得,有葉將軍這樣護我左右的兄長,以及你這份情。」

  天色漸暗,葉梓翔填飽肚子,說歇息夠了,可以啟程趕往五國城。

  夜裡趕路太過損耗體力,再者他有傷在身,理應在此歇一晚,因此我決定明日再啟程。

  方才對他說的那些話,希望他能明白,希望他能夠放下執念,將目光從我身上轉開,或許,他會找到比我更適合他的女子。

  「天色還早,我們到外面走走吧。」他提議道。

  「好呀。」我含笑應道。

  離開農家,我們漫步在鄉野之地,滿地衰草,滿目荒涼。

  金國的冬季已經來臨,寒氣逼人,已下過一場雪。

  他靜靜不語,舉目四處,我想著今日早上的那些黑衣人,他們究竟是誰派來的?

  驀然,身上一暖,是他脫下外袍裹在我身上。

  我連忙脫下,他按住我的手腕,寧和道:「長公主若是受寒,會耽誤行程。」

  我頷首,拉好他的外袍,滿身都是他的溫暖,似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忽然,前方不遠處出現一抹黑影,那黑影有著剛健挺拔的身軀,有著沉著從容的步伐,更有著冰冷如霜的臉膛。

  我驚駭,手足發顫。

  而我身旁的葉梓翔,也驚得立即拽起我的手,轉身狂奔。

  然而,剛剛跑出一丈,便有數不清的金兵赫然出現,從四面八方逼攏。

  我所料不差,那些黑衣人真的是完顏磐的人。

  完顏磐步步緊逼,葉梓翔緊扣我的手,想突圍,卻無路可退。

  「放開她!」完顏磐語聲冷冽,就如這冰冷的北國空氣。

  「你如何知道我在這裡?」我掙開手,不想激怒他。

  「你拿著我的通關金牌通過關卡,我豈會不知?」完顏磐淺勾唇角,「你進入燕京的那一刻,我的人就盯上你。」

  「完顏磐,若你想帶走長公主,便與我較量一場,若你贏了,我無話可說。」葉梓翔朗聲道。

  「我不與受傷的人較量,即使勝了,也勝之不武。待你養好傷,我再與你較量。」

  「即使我身上有傷,你也未必能打贏我。」

  「不必激我,我不會與你浪費時間。」完顏磐一笑,看向我,「湮兒過來,我帶你去見你爹爹。」

  我靜靜地看著他,恍然明白,我北上潛入金國,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他已非昔日的金國大皇子,我還能逃得掉嗎?

  葉梓翔攔在我身前,厲聲道:「我不會讓你傷害她!」

  完顏磐輕描淡寫地笑道:「我疼她都來不及,怎會傷害她?我會傷害的,也是你。」

  是的,如果我不順他的意,葉梓翔會遍體鱗傷。

  葉梓翔大怒,正要開口,我按下他的手臂,「你無須擔心我,我與他談談。」

  他拉住我的衣袖,驚痛道:「長公主……」

  我決然拽過衣袖,舉步向前——北上前,我便已料到完顏磐早晚會知道我北行,會被他捉去,只是沒料到,他的行動會這麼快。

  身後,金兵紛擁而上,制住葉梓翔,他掙扎著,叫著「長公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金兵拖他遠離了我。

  站定,漠然。

  完顏磐解開我身上的外袍,扔在地上,那是葉梓翔的外袍。

  然後,他脫下身上的黑色披風,披上我身上,擁我入懷,雙臂急速收緊。

  這久違的、溫暖的懷抱,是我想念的麼?

  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是辛夷花的香味。

  「湮兒,我終於等到你了。」他滿足地笑起來,目光灼灼,「這半年來,可有想我?」

  「嗯。」我確實想著他。

  他扣住我的後頸,俯唇,封住我的唇,激烈,狂熱。

  我傾心回應,盡付一腔柔情。

  這些年,我唯一愛過的,只有他,雖然他是我的仇敵。

  完顏磐以額觸著我的額,戀戀不捨,不肯鬆開我,「湮兒,我們連夜回會寧,可好?」

  一到會寧,一入金宮,想要出來,只怕比登天還難。

  可是,我可以說「不」嗎?

  「爹爹病重,現今病情如何?」我最想知道的,便是父皇的病情,最想做的事,便是見父皇一面。這也是我與他親熱的一個原因,我必須讓他得到滿足,因為父皇的生死,掌控在他的手裡。

  「到了會寧,自然會見到你爹爹。」他嗓音暗啞。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