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更落盡梨花,飛盡楊花,春也成憔悴
2024-04-29 22:31:38
作者: 端木搖
我殺了秦才人,之後割脈償還人命,六哥不知以何說辭壓下此事,秦繪再無提起。
關於這事,李容疏對我說:「長公主,你變了。」
我笑,「這是第二次你說我變了。」
他也笑,「長公主心狠手辣,容疏佩服,軍中歷練果然不一樣。」
「小師父,我覺得你也應該到軍中歷練歷練。」
「為何?」
「你就不會這麼圓滑世故了,小師父,你太聰明了,聰明得令人害怕,也聰明得沒有任何稜角、銳氣,反而有一種陰險的感覺。」我一本正經地說道。
「多謝長公主賜教,容疏正沾沾自喜於此種陰險,假若所有人都能看透容疏,那便是容疏不夠聰明。」他笑得如雲絮那般飄忽。
我點頭,「那倒是,我一直看不透你的心思。」
李容疏自負地笑起來,「待長公主能夠看透容疏,應該是下輩子。」
我憤憤地咬牙,「你等著!」
他沉吟半晌,道:「宋人多以禮儀掩飾懦弱的本性,長公主此番乾淨利落地殺秦才人,實在痛快人心。這應該得益於長公主的軍中歷練,更要得益於在金國的耳聞目染。」
我一怔。
金人兇殘成性,我與金人為伍兩三載,也變得像金人那般兇殘冷酷嗎?
這日,我又親自下廚,請六哥一同用膳,還命雪兒和霜兒歌舞助興。
當雪兒和霜兒身著淺綠、淺黃舞衣出現的時候,他眼睛一亮,「她們也會跳舞?」
我笑道:「六哥小瞧人了。」
舞畢,我命她們為六哥侍酒。
半個多時辰後,六哥已有七八分醉意,我吩咐雪兒和霜兒扶他暫歇在我的床榻上,特意叮囑她們,「好好服侍六哥,不許違逆六哥的意。」
然後,我掩上殿門,前往六哥的書房看書、看奏疏。
雪兒和霜兒姿容清麗,精心妝扮一番,更為柔婉可人。
六哥一向不喜太過美艷的女子,雪兒和霜兒應該可以讓他盡興。
看書累了,我躺在六哥的榻上,命內侍抱來錦衾,打算在此將就一晚。
睡得正香,忽然覺得臉頰痒痒的,我撓了撓,側身繼續睡,卻有人存心不讓我睡,撓著我的腳心,我惱怒地睜眼,「六哥,一大早的吵醒我做什麼?」
「你占了我的榻,我自然要鬧醒你。」趙俊輕描淡寫地笑道。
「哦。」我想起來了,昨晚他歇在我的寢殿,我只能歇在這裡了,「那還給你,我回去繼續睡。」
「想走?」他攔腰抱住我,將我箍在懷裡,「我還沒罰你,就想走?」
我知道他所說的是昨晚一事,可這會兒我困得很,不想與他蘑菇,招認道:「我殺了你的嬪妃,就賠給你兩個,雖然雪兒和霜兒出身寒微,不過她們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服侍六哥一定會盡心盡力,六哥可滿意?」
他失笑,「滿意,你的心意我怎會不滿意?」
我睡眼惺忪地笑,「滿意就好,我走了……六哥,放開我。」
一掌落在我的屁股上,雖然不是很疼,卻是他的懲罰,「叫你自作主張!以後還敢不敢?」
我一邊討饒一邊眯眼打瞌睡,喃喃道:「不敢了。」
趙俊又輕拍一掌,「你嫌我妃子不夠多嗎?」
「才五個,有點少。」
「還說?」
「六哥,我好睏,我要回去了。」我爬起來,從床尾取來外袍。
腰間一緊,他抱了我將我塞進被窩,「一大早的,外面正涼,你就在這裡睡到日上三竿吧。」
我彎唇一笑,閉眼。
卻睡不踏實,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盯著我,好像是半夜躲在樹林裡的狼,那雙狼眼散發著陰森森的青光。
睜眼,望見六哥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摺,全神貫注。
六哥下詔,封雪兒和霜兒為才人,同住一殿。
陽春三月,六哥重提我的婚事,要為我選一個如意駙馬。
後來我打聽到,是朝臣向六哥諫言,至於是誰,探聽不到。
我明明白白地對他說,我不嫁,一輩子都不嫁。
他勸說多次,無果,每次提起婚事,每次都不歡而散。
李昭儀、吳修容和王婉容奉六哥的命多次勸我,都被我擋回去了。
這日,我在花廳中煮茶,六哥突然駕到。內侍和侍衛遠遠地避開,他和我一同品茗。
飲了一杯茶,趙俊點頭贊道:「煮茶的功夫大有長進啊,湮兒,閒時多煮幾次,遣人告訴我,我得空了便來飲茶。」
「六哥想喝我煮的茶還不容易,你不嫌我吵,我便到你的書房煮茶。」
「好像是個好主意,我想喝茶了,便遣人去喚你。」
「好呀。」
窗外花事繁盛,百花爭艷,我們坐在花廳中品茗,如此閒情逸緻讓我幾乎忘卻動盪的國勢。
趙俊再次提起我的婚事,勸道:「湮兒,小時候,你有什麼心裡話,總會告訴六哥。你在婚事上有何想法,也可以告訴六哥。」
我生硬道:「我沒什麼想法,就是不想嫁人。」
他問:「可是因為……某人?」
我一驚,思忖著他究竟猜到了什麼,「沒有因為誰,我就是不想嫁人。」
他揮退漠漠輕寒,坐到我的身邊,握住我的雙臂,移過我的身子面對著他,「我知道……你南歸後,一直耿耿於懷那些事……因為那些事,你才想著一輩子不嫁人,是不是?」
「六哥既已知道,便不要勉強我。」我黯然垂眸,他所說的那些事,便是指被完顏宗旺強占。
「湮兒,沒人會介意,就我所知,葉將軍絲毫不介意,只要你點頭,他會給你幸福。」
「我根本不喜歡他,又怎會幸福?」
「那你喜歡誰?」
我抬眸看六哥,突然發覺他專注的俊眸有著隱隱的期待。
他欲言又止,猶豫片刻才道:「你說過……你從小就喜歡六哥,所選駙馬也要像六哥這樣的,那六哥上天入地也給要你找一個像六哥這樣的駙馬,可好?」
我拂開他的手,側過身子,「六哥,那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我再也不想駙馬的事了。」
「我可以縱容你不嫁,也願意留你在身邊一輩子,可是我如何對臣民交代?朝上諸臣和百姓如何看待我這個做兄長的?」趙俊語重心長地說道,「有一人向我求娶長公主,情真意切,丹心可鑑。此人文采斐然,智謀冠絕今世,而且你一向與他相處甚好,就是比你小几歲。」
「李容疏?」比我小几歲的男子,不就是他嗎?
「容疏小你六歲,不過他人小鬼大……」
「我不嫁他,這小子竟然打我的主意,毛還沒長齊呢。」
「把你交給他,我也不放心。」趙俊哀嘆一聲,「放眼整個朝堂,竟然找不出一個可配湮兒的駙馬。」
我堅決道:「既是如此,我便不嫁了。」
他再次勸道:「葉將軍對你一片痴情,你嫁給他,他會珍視你,愛你寵你,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即使你不喜歡他,但你也跟隨他大半年,總有點……」
我攔斷他的話頭,「我只是敬佩他,六哥,要我嫁他也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趙俊問:「什麼條件?」
我道:「我所嫁的駙馬,必非凡人,六哥要我下嫁葉將軍,便任他為知樞密院事,都督川、陝、江、淮、荊、浙諸軍事。」
靜默。
思索半晌,他不悅道:「湮兒,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舒眉一笑,「讓六哥為難,是湮兒錯了,然,除此以外,我不會下嫁。」
話落,我起身離開。
我知道,六哥一定不會答應我這個要求。
他一向不喜、也不許我干政,假若我所嫁的葉梓翔掌控了大宋軍權,那麼,以葉梓翔的性子,一定無法阻止我干政,我會通過他干涉軍政——這是六哥不願見到的。
因此,他不會允許我嫁給一個手握大宋兵權的武將。
登基四五年,六哥僅有一個兒子,也許是內憂外患、動盪不穩的國勢和繁遽的國事,使得他與嬪妃聚少離多,也無心男女之事,子嗣也隨之單薄。
李昭儀所誕的孩子被立為太子,可是,不知是不是常年的奔波與避兵,太子一向體弱多病。
春寒料峭,正月里太子受寒高熱,病情反覆,拖了兩月一直不見好。饒是醫術精湛的李容疏,也束手無策。一夜,太子高熱不退,李容疏與三個太醫聯手搶治,終究回天乏術。
紹興元年三月,大宋太子薨逝。
李昭儀哭得肝腸寸斷,六哥於悲痛中遷怒於一干宮女內侍,舉劍刺殺多人。
六哥自鎖於寢殿一日,內侍大臣如何敲門,寢殿裡毫無動靜。
我敲門數次,六哥也不理睬。
如此下去,怎麼可以?
窗扇緊閉,夜裡,我命人撬開窗扇,在漠漠輕寒的幫助下爬進去,再關好窗扇,以免宮人內侍見到六哥狼狽不堪的樣子。
寢殿裡昏暗無光,卻縈繞著一股濃郁的酒氣,我尋不到六哥,便摸索著掌燈。
昏黃的燭影傾灑開來,他伏在桌案上,頭枕著左臂,鼻息勻緩,睡得正香。
一夜之間,六哥的俊顏憔悴得令人心酸。
然而,峭拔的劍眉,筆直的鼻樑,稜角分明的唇,組成了他令人屏息的清姿俊色。
看著桌上三瓶空的酒壺,我嘆了一聲。
我喚了三聲,他沒有回應,於是費力地架起他,走向床榻。
他整個身子都壓在我身上,和葉梓翔一樣,真重。
「是你……」他停下來不肯走,眯著一雙醉眼看我。
「我扶你到床上歇著。」我以蠻力拖他走過去。
終於挨到床邊,我鬆手,大口喘氣,他軟綿綿地躺倒,一動不動。
歇息片刻,我脫下他的靴子,挪正他的身子,卻沒想到醉酒的男子重得連挪動一下都那麼費力……終於搞定了,我正喘氣歇息,他卻自己坐起來,口齒不清地問道:「你為何在這裡?」
「六哥,你喝醉了,快躺下歇著。」我動手解開他的衣帶,脫下他的帝王常袍。
「我沒醉……你陪我繼續喝……」他捉住我的手,拉著我下床。
「明日我陪你喝。」我用力拉住他,強硬地按住他的手臂。
「我沒有兒子了……」趙俊悲泣,滿目痛色,水光晃動。
他傾身過來,額頭擱在我的肩上,悲痛得肩頭隱顫。
唯一的兒子離世,喪子之痛,我感同身受,「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六哥還這麼年輕,嫂嫂也都很年輕,以後還會生養很多孩子,六哥莫擔心。」
他哀傷道:「你不明白……不明白……」
六哥如此悲傷,我亦心痛,淚水不知不覺地滑落,「我明白,真的明白,往後還會有很多孩子。」
他伏在我的肩上,好久好久……
我以為他睡著了,便解開他的外袍,想扶他躺下來。
驀然,腰間一緊,他收臂擁我入懷,我詫異地抬頭,六哥的唇便落下來,溫柔而霸道地吻我。
我被六哥突兀的舉動弄得呆愣,腦子裡一片空白。
酒氣兜頭兜臉地籠罩下來,他柔軟濕熱的唇舌輾轉於我的唇,反覆勾挑,時深時淺,迷戀,流連,沉醉。
他嫻熟地吻著,好像我是他的妃子,他這麼做,只是寵幸他的嬪妃。
可我是他的妹妹!
我慌亂地推開他,他卻越抱越緊,吻得越發深炙,想要探入我的口中。
左閃右避,我終究無法推開他。
他雙眸微閉,熱吻深沉,似要傾盡所有的思念。
也許,他是因為沉重的喪子之痛無處發泄,才在醉酒的迷亂下將我錯認為他的妃子。
他的吻滑至我的耳珠,我趕忙道:「六哥,我是湮兒……放開我!」
趙俊立時僵住。
我鬆了一口氣。
不久,他趴在我的肩頭,「你是否愛我?」
我一震,全身繃緊。
他又問:「你是否喜歡我,雪兒?」
原來,六哥將我當做雪兒。
喪子之痛讓他醉酒,以致神智不清,錯將我當做雪兒。
我不忍心打破他的美夢,便假裝為雪兒,柔聲道:「陛下英明神武,乃大宋中興之主,雪兒怎會不喜歡陛下?其實臣……妾早已仰慕陛下,只是臣妾出身寒微,不敢有非份之想。」
半晌,趙俊再無動靜。
我喚了兩聲,他沒有回應,我便扶他躺好,開門出來,吩咐內侍仔細伺候著。
那夜六哥因錯認而引起的逾矩,我並沒有放在心上,此後他與我相處時也無尷尬神色,好像完全不記得那夜之事。
我卻記得他所說的話:我沒有兒子了……
為什麼這麼說?
這日,我遣退宮人,想問李容疏,又問不出口,畢竟我是女兒家,未開口臉頰便燙起來。
李容疏瞧出我的異樣,以毛筆頭敲擊著書案,濃眉微挑,「長公主有事要問容疏?」
我嘿嘿一笑,「我想知道一些六哥的事,你必須告訴我。」
「長公主與陛下兄妹情深,你親自問陛下便可。」
「有些事,他不好明說,我也不好問的嘛。」
「何事?」李容疏抱胸,裝作一副老成的樣子。
「六哥身子還健朗吧,你醫術高明,六哥可曾命你診脈?」我決定先旁敲側擊。
他靈秀的眸子一動不動,瞳仁卻稍微一動,「陛下自有太醫為其診脈,偶爾召容疏診脈。」
我眯著眼,儘量說得委婉,「那六哥的身子如何?有無隱疾?」
李容疏悠然問道:「長公主究竟想知道什麼?」
我脫口而出,「六哥喪子,因悲痛而醉酒,無意中說他沒有兒子了。我覺得奇怪,六哥年未三十,怎會沒有兒子?」
他目光一暗,垂眸片刻,道:「陛下隱疾不可對外人道,不過長公主既然問起,容疏便說罷。以容疏診斷,陛下難有子嗣。」
「為何?」聽到他如此肯定的話,我驚駭得六神無主,「六哥真的有隱疾?」
「自靖康二年陛下被金兵追殺始,這幾年來,陛下並無一日安穩,四處奔波,擔驚受怕,即位於國朝危傾之際,煩憂國事,倉惶避兵,飽受憂患,身心皆受創,身子雖然康健,但那些驚怕的日夜在陛下的身上留下了陰影。」李容疏平靜道來,卻更讓人難以承受。
「父皇至少有過二三十年安寧的帝王日子,六哥卻沒有一日安寧。」我重重嘆氣,不禁心疼六哥,「六哥究竟是何隱疾?以你的醫術,治不好嗎?」
「其實,陛下並沒有病,只是……難有子嗣。」他好像不知如何解釋,才能讓我聽明白。
「那以後都不可能有子嗣了嗎?」我激動道,「那六哥還能……還能……」
我說不出口,臉腮的灼燒一路燒到耳根,略略低眸。
李容疏並無半分臉紅,自在道:「陛下寵幸嬪妃並無問題,只是……身子受損,嬪妃較難受孕,不過,陛下春秋鼎盛,未過而立之年,湯藥調理幾年,也有康復的可能。」
我終於放心,「是你為六哥調理嗎?」
他頷首,目光平和。
靜默半晌,他倏然起身,站在窗前,負手而立,望著前庭三株碧樹芳華。
李容疏尤喜白袍,雖無以往的典雅精繡,然而,任何一襲白袍穿在他身上,總有一種明亮睿智的風采。我二十一歲,他十五歲,身量已比我高出一小截,纖瘦的身子穿著一襲月白長袍,尤顯秀頎俊挺。他那張玉致的臉蛋已退去稚氣與圓潤,蛻變成面如冷玉的少年的冷硬弧線,比尋常的少年更為銳利、深沉。
「黃天盪江戰,完顏宗旺也在鎮江。」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錯愕。
他如何知道的?
是了,他布在金國的密探怎會不知完顏宗旺的行蹤?他該是早就知道了,卻為何無端提起?他想跟我說什麼?
李容疏仍是背對著我,「長公主見到他了麼?」
他的聲音宛如一汪鏡湖平靜無波。
「我被他擄走兩次。」我誠實以告,他是唯一一個能夠讓我坦誠說出與金人糾葛的人,也許是因為他是我的小師父,是智慧與謀略冠絕當世的神童,年紀比我小,不會讓我覺得難堪。
「長公主是如何逃脫的?」他淺聲問道。
我如實相告,然後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李容疏回身,因為背光,他白皙俊秀的臉隱在斑斕的日光里,瞧不出是何神色,只覺得他的臉上全無笑意,「長公主對他有多恨?」
我凝眸,「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長公主可知,金主對這個皇太弟已不信任。」
「為何?」一語激起萬千心瀾。
「因為長公主。」他行至書案前,眸光冷冽,「用情太深的人做不了大事。長公主假死,金主知道了完顏宗旺對長公主的情,後來長公主南歸的消息傳回金國,完顏宗旺決意南下,金主竭力反對。也許早在長公主假死時,完顏宗旺就失去了金主的信任,雖然他仍然掌控燕京樞密院,握有金國半數兵權,不過金主有意拉攏完顏峻和完顏弼,以他們制衡完顏宗旺。」
「完顏宗旺喪失兵權了嗎?」
他搖頭,「完顏宗旺在金軍中名望甚高,金主也不敢冒然削去他的兵權。完顏弼南侵雖有敗績,不過他與完顏峻手足情深,聯手對付完顏宗旺綽綽有餘。自去年年初始,完顏宗旺的政見與諫言在金主眼中再無以往的分量,據密探所傳的消息,這大半年來完顏宗旺積極拉攏金國宗室貴族,似乎有所圖謀。」
原來如此。
完顏宗旺對我做出承諾,意圖發動宮變,弒君奪位,不是為了我,而是不得金主寵信才破釜沉舟地奪位。不過,他失寵於金主到底是因為我。
我問:「假若他意圖弒君奪位,你覺得他能成事麼?」
李容疏道:「天時地利人和,要成大事,三者缺一不可。雖然他極力拉攏宗室貴族,不過金國也大多是見風使舵的人,眼見皇太弟不再得寵於金主,宗室貴族對他只是陽奉陰違罷了。容疏以為,完顏宗旺已是孤掌難鳴。」
「如此說來,他有殺身之禍?」
「金主不會殺他。」他一笑,以極其淡然的口吻道,「長公主若要復仇,良機已至。」
我抑制住心中的激動,問道:「你有妙計?」
他的目光越過我,望向身後的粉壁,目露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