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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淚如傾,柔腸已斷

2024-04-29 22:29:40 作者: 端木搖

  醒來時,屋中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難道今晚的夜色這般濃郁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有人握住我的手,扶我坐好,我驚慌地問:「你是誰?為什麼不點燈,為什麼屋裡這麼黑?」

  身旁的人半摟著我,鐵臂沉穩有力,按住我的手不讓我亂動。

  這種強健的胸膛,這種如鐵的臂膀,除了完顏宗旺還有誰?

  「湮兒,莫怕,我在。」他的嗓音很低啞,好像一夜失眠之後的澀啞。

  「我不想看見你,你滾!」我激動地喊,發瘋般地推著他。

  他握住我的手臂,禁錮著我,「不要激動,你需要靜養……乖,聽話,不要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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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養?不要激動?為什麼?

  「我怎麼了?我為什麼看不見你?」

  「你心鬱氣結,悲傷難遣,又受激過度,以至於雙目流血、口吐鮮血,大夫說若不靜心調養,會落下病根,眼睛會失明。」

  「我瞎了?」我驚駭,五內又是一陣翻騰。

  「不是的。」完顏宗旺撫順著我的背,溫柔得不像一個鐵骨錚錚的將帥,「只是暫時看不見,只要靜心調養,過幾日就會痊癒。」

  我崩潰地拿下綁在眼睛上的棉布,卻被他扣住手。

  我啞聲大喊:「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瞎了?從此再也看不見了?」

  「不是,大夫說會好起來的,只要你不哭不鬧,安心養病,很快就會好的。」

  「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湮兒,不要哭,再哭,你的眼睛更不會好了。」

  他緊抱著我,我靠在他的肩頭,傷心欲絕。

  此後幾日,他對我很好,時常回房看我。

  我終究沒有為大皇兄、為大宋皇室爭取到僅剩的尊嚴。

  那日,完顏宗瀚在齋宮設下香案,趙恆率多位大臣面北而拜,尊金國皇帝為主。

  那日,趙恆被囚禁三日三夜後回京,只不過回宮後必須上交議和財帛: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

  金人漫天要價,無奈大皇兄早已嚇破了膽,只有應允。

  大夫為我拆下棉布的那日,完顏宗旺也在,緊張地問我是否看得見他。

  深紅和淺碧也著急地望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眼前驟然明亮,我的眼睛和以前一樣,看見了所有人。

  轉了幾下眼珠子,我呆滯著目光搖頭,「大夫,我為什麼還是看不見?」

  完顏宗旺氣急敗壞地質問大夫:「為什麼她的眼睛還是看不見?你不是說一定會好嗎?」

  大夫嚇得渾身發抖,「在下也不知,許是她心思過重……」

  「混帳!」完顏宗旺怒喝道,突然揪起大夫的衣襟,將他高高地拽起,「你不是說她的眼睛沒有大礙嗎?」

  「元帥息怒……元帥饒命……」大夫額頭冒汗,驚恐道,「在下一定會竭盡全力,也許明後日就能痊癒了。」

  「也許?」完顏宗旺氣得青筋暴突,眼中殺氣滾滾,一把將他扔在地上,「來人,拖出去斬了!」

  我立即道:「元帥,這大夫只是江湖郎中,醫術低劣,再找別的大夫來看吧。」

  因為我的眼疾,而讓那位大夫喪命,不是我的初衷,更何況他確實治好了我。

  我假裝看不見,想以此博得完顏宗旺更多的內疚與疼愛,更有利於以後行事。

  完顏宗旺揮手,那大夫立即奔逃出去。

  深紅和淺碧對望一眼,也退出去了。

  我伸出雙手摸索著,「元帥。」

  他握住我的手,坐下來,眉宇深皺,「湮兒,我再派人入城抓幾個大夫回來治你的眼睛,你放心,一定會好的。」

  我故意看向他的旁側,點頭,目光冷寂。

  他靜默不語,不知在想什麼,臉孔一如冰天雪地,冒著絲絲寒氣。

  我伸手摸索著前方,故意碰觸到他的唇,他抬眼看我,目光漸熱。

  我假裝這才察覺到碰到不該碰的,低首,「我以為你走了。」

  完顏宗旺握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緩緩地摩挲著,他微閉著眼,沉醉於片刻的寧靜。

  我深深垂首。

  他放下我的手,坐近了些,抬起我的臉,「你的臉很紅。」

  我別過身子,輕聲道:「我要歇息了。」

  他從身後抱著我,只是靜靜地抱著我。

  深紅和淺碧不知從哪裡得到的城內消息,一有新情況,立即繪聲繪色地告訴我。

  汴京城中已是兵荒馬亂,而且這還是大皇兄造成的。

  金帥並沒有縱兵入城滋擾百姓,卻向宋廷索要騾馬,開封府以重典獎勵揭發,才搜得七千餘匹,汴京馬匹為之一空。金人索要少女一千五百人,趙恆不敢怠慢,命官員挨家挨戶地搜索閨中待嫁女子;人數不夠,趙恆讓自己的嬪妃充數。

  趙恆答應了金帥的財帛數目,國庫府庫空虛,只能四處搜刮金銀,搞得城中百姓雞飛狗跳;又向權貴、富室、商家搶奪金銀。饒是如此,金銀的數目遠遠不夠金人所要求的。負責搜刮金銀的四位大臣,因為沒有完成重任,被趙恆處死,被杖責的官員比比皆是。

  從她們的敘述中,我大致能夠想像出汴京城內狼籍蕭條、風聲鶴唳的景象。

  若是六哥當國,遇上此種情況,會不會做得比大皇兄好一些?面對金人的咄咄逼人與索取,會不會提出一個折中的、可行的法子?

  若是我,我自覺沒有這份才幹頂住金人的逼迫與索取。

  我想懇求完顏宗旺不要逼迫大皇兄、不要逼迫城中百姓,但這是軍國大事,即使他願意為了我而改變主意,也不一定能夠說服完顏宗瀚。

  再者,借著這場病,我與他尖銳、緊張的關係有所緩解,我應該忍,不到最壞的情況,不能開口求他。

  又過了幾日,我的眼睛仍然看不見,完顏宗旺憂心如焚,四處抓大夫到金營,有時候一日之內就有四五個大夫為我診治。

  不知為何,前後十幾個大夫都沒有揭發我已復明的事實,是他們醫術太過粗劣,還是見我是宋人而不想幫金人。總之,大夫們看完我的眼睛,皆是搖頭晃腦,說無能為力,還說我可能不幾日就自行復明,也可能三年五載才能痊癒,更有可能一輩子失明。

  完顏宗旺氣得面色鐵青,將他們趕出去。

  「湮兒,莫灰心,總有大夫懂得醫治你的眼睛。」

  「聽天由命吧。」

  「我繼續派人尋訪名醫,你不要胡思亂想,乖乖歇著。」

  我順從地頷首,放空目光。

  這日午後,睡了半個時辰,醒來後見深紅和淺碧都不在,就自行穿衣、披上輕裘,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屋前無人,遠處有巡視的金兵走來走去。

  時值寒冬臘月,長空陰霾,風雪交加,寒風竄入輕裘,冷冽全身。

  我站在門扉處,望著雪花在風中凌亂飄灑。

  雪花輕柔而冰冷,無法改變融化的命運,我呢?我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嗎?憑什麼改變?

  突然,屋外傳來兩個金兵的說話聲。

  奇怪的是,這兩個金兵居然不是說女真語,而是中原漢語。

  難道,這二個精通漢語的金兵是完顏宗旺特意安排在這裡看守的?

  「這雪都下了一整日,不知下到什麼時候,整日守在這裡,真沒勁。」

  「汴京城比會寧府繁華多了,如果元帥下令入城,那可真是爽死了。」

  「有吃有喝有女人,當然爽了。不過如果宋帝送來一千五百個女子,那我們就可以開葷了。」

  「想著吧,元帥可以夜夜摟著女人睡覺,可沒我們的份。」

  「對了,你聽說過了嗎?那女人是宋帝趙吉最寵愛的公主,叫什麼沁福帝姬,長得水靈靈的,就像下凡的仙女,怪不得大皇子和元帥都為她神魂顛倒,大皇子還為她一人力戰三十勇士,遍體鱗傷。」

  「這位帝姬早就是元帥的女人,不知大皇子何時跟她認識的。我也挺佩服大皇子的,養傷三日就領兵追擊康王。」

  「大皇子真有元帥當年的風範,神勇無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次領兵追殺康王趙俊,又立下大功,元帥應該會原諒他。」

  「誰知道呢,叔侄搶一個大宋帝姬,可真難為了我們金國皇室。」

  他們說什麼?阿磐追殺康王趙俊?是六哥嗎?

  這是真的嗎?

  心魂震動,手足劇顫,我衝出去問他們:「完顏磐追殺的康王趙俊,是不是大宋的康王?」

  他們見我突然出現,驚愣地面面相覷。

  我再次厲聲問了一遍,一人道:「是大宋康王趙俊。」

  心口像被鐵錘重擊,痛得錐心刺骨。

  我顫抖著聲音問:「完顏磐殺死了趙俊?」

  那人見我問得急切,道:「跟隨大皇子追擊康王的兄弟是這麼說的,康王被他們一箭射死。」

  六哥死了?

  六哥真的死了?

  而且還是阿磐率兵追殺六哥、害死六哥的。

  不!

  六哥……六哥……

  沖入風雪之中,朝著營寨大門的方向狂奔。

  我要去找六哥,即使是屍首,我也要找到六哥的屍首。

  為什麼偏偏是阿磐?為什麼偏偏是我愛的人殺了我最親的人?為什麼蒼天這麼對我?

  為什麼……這麼殘忍……

  原以為淚眼已乾涸,沒想到還能哭出來。

  原以為不會再激動,沒想到一聽到六哥的噩耗,五臟六腑開始翻騰,血液疾速奔騰。

  突然,一股腥甜的熱流湧上來,從口中噴出,可我顧不了那麼多,我只要六哥。

  「湮兒!湮兒!湮兒……」

  是誰在喊?

  一支鐵臂攬住我的腰,驟然停下來,天旋地轉。

  這張臉憂心如焚,這雙眼悲痛萬分,「你要做什麼?又吐血又流血,你究竟想做什麼?」

  吐血?雙目流血?

  完顏宗旺橫抱著我,健步如飛地。

  我想阻止他,可是又有一股熱流湧上,「我要見……六哥……」

  因為受激過度,我昏迷了幾個時辰。

  四個大夫聯手會診,才把我救醒,但是,我的眼睛再度失明,比上次更為嚴重。

  完顏宗旺一直守著我,寸步不離,握著我的手不放開。

  直到半夜,我的病情才穩定下來。

  這一刻,我很清醒,清醒地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六哥了,我與六哥陰陽相隔。

  這一刻,我不知道該不該恨阿磐。

  這一刻,全身的骨頭都在痛,痛得氣息幾乎停滯。

  可是不久,也許是湯藥的藥效開始起作用,我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醒來時,已是次日早上。

  拿下棉布,努力地睜大眼睛,卻仍然模糊不清,仿佛蒙著一層霧氣。

  依稀看見完顏宗旺趴在床沿,他聽聞動靜,立即起身扶著我,「湮兒,好些了嗎?」

  我問:「六哥真的被阿磐殺死了嗎?」

  「此事以後我再詳細與你說,餓了嗎?吃點粥吧,我命人端過來。」他關切道。

  「我不吃,你告訴我……六哥是不是死了……」我吃力地抓住他的手,懇求著他。

  完顏宗旺猶豫須臾,沉聲道:「我們發現康王的行蹤,阿磐領兵追擊,雙方打得很激烈……最後,康王中箭身亡……」

  我追問:「屍首呢?」

  他的指腹輕輕撫著我的腮,「康王手下帶走了吧,湮兒,不要太難過,你還有父皇,還有大皇兄,他們不想你為了康王而熬壞身子。」

  他說得對,我還有父皇要保護,還有大宋皇室尊嚴要維護,我不能因為六哥的死就此垮下去,必須堅持下去,必須緊緊抓住完顏宗旺的心。

  我伸手摸索著,假裝無意間撫上他的臉,接著猛地縮回手,「我的眼睛很模糊……不過比前些日子好一點了。」

  模糊中,他緩緩靠近我,我故意抬起臉,他的唇正好吻上我的唇。

  只是輕輕一吻,宛如清風拂過,他就起身出去吩咐端來早點讓我吃。

  已經復原的眼睛,因為六哥的噩耗再度失明,若不好好醫治,也許再無復原的可能。

  雖然六哥死了,雖然痛徹心扉,但是,就像完顏宗旺說的,我還要活下去,因為父皇還需要我籌謀。

  聽深紅說,在房前閒聊的那兩個守衛,被完顏宗旺處死。

  五日後,眼疾有所好轉,深紅和淺碧站在我面前,我已能分辨出來。

  這日午後,飛雪依舊,寒風淒嚎,屋裡擱著兩個火盆,卻仍覺得冰寒無比。

  若是在宮中,雪兒和霜兒一定會將整個寢殿熏得暖洋洋的。

  然而,這是金營,我是被金帥圈囚的女人。

  棉被雖厚,卻並不暖和,夜裡有完顏宗旺暖被窩,白日裡只有我自己,越躺越覺得寒冷。

  深紅和淺碧不知為何還沒回來,我想喝一口熱茶,只能自己下床。

  正要下床,有人推門進來,我轉眸看去,一抹模糊的人影緩緩行來。

  以我對完顏宗旺的熟悉程度,來人不是他。

  身形高峻,腳步輕緩,我心中一跳,是阿磐。

  「元帥,你回來了。」我看見阿磐坐在床沿,淺淺一笑。

  他沒有開口,靜靜地望著我,我亦睜著空洞的眼望著他,他的五官模糊一片,不知是何神色。

  我再次輕笑道:「為何不出聲?想嚇我嗎?」

  他還是安靜地看著我,不語。

  我伸手摸向他的臉,「是否有事發生?」

  阿磐握住我的手,「小貓……你真的看不見嗎?」

  我故作一驚,陡然抽出手,「你不是元帥,你是……石頭哥哥?」

  「是我,小貓。」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你傷勢如何?好些了嗎?」我疏離地問。

  「好了。」他揉著我的手,掌心的溫暖熟悉得令我眉骨酸澀,「聽說你雙目流血、口吐鮮血,是不是因為康王趙俊?」

  他殺了六哥,我怨他,恨他,卻仍有一股撲入他懷抱的衝動。

  六哥,我真沒用。

  我掩飾著紛亂的心緒,悲憤地質問:「你為什麼殺六哥?你知不知道,六哥是最疼我的兄長……是我最親的親人……」

  阿磐飽含歉意地說道:「我並不知康王是你最親的兄長,若是知道,我一定不會親自領兵追殺……小貓,對不起……」

  「你殺了六哥,有朝一日,我會殺了你!」我聲淚俱下。

  「你想為你六哥復仇,現在就可以殺了我。」他的嗓音里交織著悔意與無奈。

  「你以為我蠢嗎?現在我殺了你,你的皇叔、你的部下就會將我碎屍萬段。」激動之下,我甩了他一巴掌,心,真的很痛,阿磐,我並不想打你……

  「你要如何,我便如何,小貓,只要你能原諒我,我隨你處置。」

  我雙拳捶床,怒吼:「你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阿磐握著我的手臂,溫柔地撫慰我,「不要激動,小貓,我們好好說……」

  我捂臉痛哭。

  須臾,他輕輕地摟住我。

  「小貓,我懇求皇叔讓我帶你走,可皇叔礙於面子不肯放你走。」

  「我知道你為了能夠見你大皇兄一面,才對皇叔……你只是委屈求全,是不是?」

  「我不知皇叔是否真的喜歡你,可是小貓,無論如何,我會設法帶你走。」

  他不停地說著,語聲中的哭音很粗重。

  淚在流,心滴血,身骨劇痛。

  我硬起心腸,用力地推開他,厲聲詰問:「完顏磐,你跪在屋外一夜一日,為什麼不闖進來?為什麼不帶我走?你孬種!」

  阿磐靜默片刻才道:「我錯了,我應該立即帶你走……你的風寒症很嚴重,陷入昏迷,皇叔說假若我帶你走,只會害死你……而且我有傷在身,打不過皇叔,皇叔也不會放我們離開。」

  原來,他是擔心我的病情才沒有硬著來。

  完顏宗旺竟然這麼卑鄙!

  可是,事已至此,我沒得選擇。

  「就算你沒有錯,但是你殺了六哥,從今往後,我對你不再有任何情意。完顏磐,你也是金人,你我之間橫亘者國恨家仇,再也不可能了……」我淡漠道。

  「但是皇叔也是金人……」

  「自一年前我成為他的女人,這個事實就無法改變。」

  「一年前……」他喃喃道,過了半晌又道,「一年前,我是西路軍的將軍,一直在太原。」

  如果他跟隨完顏宗旺在東路軍,也許我會在出使金營的時候與他相遇,也許就不會遭到完顏宗旺的凌辱。可是,世事往往不如人意,世事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如果」和「也許」。

  阿磐堅決道:「小貓,你好好養病,一有機會,我會帶你走。」

  我冷笑,說得堅定:「我不會跟你走!阿磐,我們再也不可能了!」

  「為什麼?」阿磐不敢置信地問。

  「因為,你沒有資格。」我深知這話會傷他很重,可是一定要說,而且要說得冷酷絕情,「若非帝王之才,要不起趙飛湮。」

  這番話的弦外之意,他懂得,我要完顏宗旺,不會要他。

  因為,完顏宗旺是皇太弟,是金國的儲君。

  雖然阿磐是金帝嫡長子,貴為大皇子,卻不是儲君,大金江山,不屬於阿磐。

  「這就是你的決定?」阿磐問得極為艱難,悲痛刻骨,仿佛心魂碎裂。

  「是,這就是我的決定。」

  他踉蹌地走出去,模糊中,他的背影仍然高挺,卻搖晃得如同悲傷搖曳的寒蘆。

  淚水無聲滑落,雙眼愈發模糊。

  阿磐,我真的沒得選擇。

  你會懂我的,是不是?你不會怪我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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