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
2024-04-29 22:29:16
作者: 端木搖
次日早間,深紅淺碧費心地為我打扮,似乎要將我妝扮成一朵嬌艷明媚、占盡春風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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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六哥要與她們的元帥較量一下射術,完顏宗旺特意吩咐我過去瞧瞧。
金營井然有序,長空湛藍如洗,涼風習習,春光韶華,斑斕的陽光下,遠峰凝碧。
據聞完顏宗旺乃金國射術最好的勇士,因此,射場四周圍著很多金兵,與其說觀看他們的元帥精湛高明的射術,還不如說觀看大宋親王如何出醜。
深紅和淺碧引我來到一處視野極好、金兵較為疏少之地。目光橫掃,那些金兵紛紛投來目光,或驚嘆,或玩味,或猥褻,或垂涎,不一而足。
冷意橫眸,我的目光滑過面無表情的完顏宗旺,停留在六哥身上。
六哥趙俊,英眉入鬢,面目俊朗,輕袍緩帶,腰間懸垂著一枚碧瑩瑩的玉佩,在滿目皆兵的金營中,尤顯得丰姿軒舉、湛然若神。而他身旁的李容疏,精繡白袍依舊,蕭疏清雋,璀璨的日光下,那雙黑如翟石的眸子閃著睿智的神采。
宋人與金人的相貌,一瞧便知。
六哥朝我點點頭,我微笑,示意他無須為我擔心。
「元帥射術高妙,王爺亦不差,容疏有一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李容疏淡淡道來,架勢與氣度不比六哥差。
「講。」完顏宗旺的目光凝落在我臉上,眼中似乎含著輕微的笑意。
他要我來此觀看,無非想要讓我看看他有多優秀,而我的親人有多蠢笨窩囊。
李容疏道:「容疏以為,射中靶心無法展現元帥與王爺的射術,不如以三枚銅錢為靶心,射中銅錢者,便是勝者。」
完顏宗旺與六哥同意以此比試。
李容疏手中握著三枚銅錢,淺笑道:「還請元帥讓容疏來拋銅錢,亦作為這場比試的公證人,元帥可允?」
完顏宗旺氣盛,自然應允。
他望著我,自負,狂妄,囂張,似乎告訴我,他一定是勝者。
李容疏往前行至二丈處,小小的身影站在藍天白雲下,竟如此光彩奪目。
引弓,搭箭。
揚臂,上拋。
一箭射出,穿過銅錢,疾速地射在靶上。
李容疏再拋,舉止神速,完顏宗旺亦快速如電的搭箭射出,再中,三中。
三箭成行,整齊地釘在靶上。
掌聲如潮,金兵齊聲呼喝。
完顏宗旺再次遞來目光,仿佛期待著我的讚賞與微笑,可是我臉若冰霜,望著六哥,鼓勵他。
餘光瞥見,完顏宗旺面色一沉,擱下硬弓,請六哥射箭。
趙俊出列,意態悠閒地上前,對李容疏道:「容疏,三枚銅錢一起拋。」
完顏宗旺臉色一變,金兵發出怪叫,像是喝倒彩。
李容疏頷首,握著三枚銅錢,預備上拋。
而六哥趙俊,弓如滿月,三箭齊扣,待三枚銅錢拋至半空中,三箭齊發,一一射中銅錢,整齊地射入木靶。
射場寂靜如死,金兵驚愕地望著那三枚銅錢、三支利箭,忘記了鼓掌,也不敢鼓掌。
完顏宗旺面有土色,一言不發地離去。
六哥,李容疏,我,三人遙遙對視,相視而笑。
以射術贏了一回,下了金帥的顏面,真是大快人心。
父皇、大皇兄以及宮中的人,都知道六哥趙俊姿容俊美,金貴倜儻,雖飽讀詩書、聰慧機敏,卻過於文弱。我卻知道,在那斯文的表象下,六哥精於射騎,排兵布陣、調兵遣將亦不在話下。
在深紅和淺碧的引領下,我悠然回帳。
撩開簾幕,才發現帳中有人,我怔忪站著,深紅和淺碧匆匆行禮,退出帳外。
完顏宗旺緩緩轉身,靜靜望著我,那雙冷眼流動著複雜的情緒,我看不懂。
猛然發覺,我的唇際微微彎起,因心中歡喜而嘴角含笑。
「你六哥贏了本帥,你如此歡喜嗎?」他走過來,牽著我的手,將我拉到帳中。
「自然歡喜。」我冷冷道,掙開手,突然想起昨日李容疏的話。
「你憤怒悲傷的時候,這雙眼眸綠幽幽的,那種綠澤很深很深,而你歡喜開心的時候,眸中的綠,則是翠綠的,就像春天的綠草,就像你們文人騷客所喜歡的柳樹,翠色盈盈,很美麗,很……迷惑人心。」
「元帥喜歡哪種?」
完顏宗旺有點訝異我的話,面色回暖,「本帥自然喜歡看你的歡顏。」
我凝視著他,「是嗎?那有請元帥撤軍北退,還我大宋河山安寧。」
濃眉微垂,他黯然道:「湮兒,本帥不是大金皇帝,也只是為人臣子罷了。」
我冷笑,挑眉道:「元帥不是皇太弟嗎?大金皇位是元帥的囊中物,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大宋萬里江山也將成為元帥掌中疆域。」
「假若大宋江山成為本帥的囊中物,你呢?湮兒。」他迫視著我。
「我?」我一笑,「假若元帥即位為金帝,我願嫁元帥,不過,我對宮妃沒興趣,若是皇后正位,我尚可考慮。」
完顏宗旺默然盯著我。
我譏諷道:「元帥說過,不會為一個女子改變什麼,那麼,元帥就當我胡言亂語也罷。」
四目相對,我趾高氣昂,他的面色波平如鏡,眼色數度變幻。
半晌,他邁步出帳。
卻在簾幕前,突然止步,拋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湮兒,你已是本帥的女人。」
這日,我將晚膳的菜式說給深紅和淺碧聽,讓她們吩咐伙房準備。
夜幕垂掛,星辰漸起。
深紅和淺碧端上四菜一湯一壺酒,侍立一側。
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飲,品著孟陽宋人燒出來的汴京菜色,雖然難以下咽,卻也要強行咽下去。
不出意料,再過片刻,完顏宗旺出現在我的營帳。
我的一言一行,深紅和淺碧一定會向完顏宗旺稟報,而今夜我這奇怪的舉動,完顏宗旺會以為我心情很好,因此,他必定會來。
他揮退侍女,坐在我的對面,斟酒飲下,卻搖搖頭,「這酒不夠味,就像白水。」
「這便是南北差異。」我勾眸輕笑,舉杯停在唇邊,漫漫啟唇,「我所心儀的,便是此類清綿甘醇的酒。」
「湮兒,今夜你很美。」完顏宗旺灼灼望著我。
「元帥不嘗嘗汴京名菜嗎?」我輕輕眨眸。
他依言嘗菜,冷厲的眉宇舒展開來,贊道:「食之,五內舒坦,通體酥軟。」
我含笑望他,「元帥錯了,這些菜式比宮中或者汴京酒樓里的菜式可差遠了,不過孟陽這地方呀,也只能將就著吃了。」
為他斟了一杯,我舉杯,他亦舉杯,相碰,各自飲盡。
完顏宗旺難得一笑,面上厲色稍褪,「你不怕喝醉嗎?」
「這種酒,喝得再多,也不會醉。」又灌了一杯,我一笑,「元帥不想知道我為何飲酒嗎?」
「因為你的六哥贏了本帥。」
我再灌兩杯酒,由於喝得太快,酒氣上腦,沖得我腦子有點發暈。
我斜眸,凝睇著他,「為六哥乾杯。」
完顏宗旺舉杯與我相碰,飲酒的時候,挑眸偷偷地瞧我。
我微惱,「為何偷偷摸摸地看我?」
他搖頭一笑,逕自飲酒。
已有一兩分醉意,可是還不夠,如果沒有五六分醉意,我怎麼也無法在這個給予我傷害、屈辱的男子面前裝嗔賣笑。因此,我繼續飲酒,直到手足輕軟,雙眸睏倦得睜不開。
我搖晃著起身,蹲在他跟前,拽著他的袍袖,「求求你……讓我見見六哥,好不好?」
「今夜不行,改日吧。」完顏宗旺沉聲拒絕。
「不,我好想六哥,求你……我要見六哥……」我搖著他的手臂,苦苦祈求。
他一飲而盡,不再理我,任憑我撒嬌哀求,他都不為所動。
我輕咬著唇,雙眸微眯,倔犟地望著他。
他會不會被我所惑?
我從未嘗試過以色惑人,只能將自己灌醉,五分清醒五分醉意,由醉意引出平素向父皇撒嬌的嬌蠻姿態。
「你醉了,明日再見你六哥。」他輕拍我的肩頭,溫言勸慰。
「不,我要去見六哥……」
我踉蹌著站起來,正要舉步,腰間一緊,他順手一抄,將我攬抱在懷。
他凝視著我,雙目炯炯。
驅除心中的懼怕,我環住他的腰,「父皇的懷抱很暖和、很舒服。」
完顏宗旺撫著我的發,揉撫著我的娥眉、眼眸、鼻子,最後停留在唇上,輕柔的觸感令我心中一緊,卻不得不立即放鬆全身,不讓他起疑。
我微微張口,含著他的指尖,不知他是何反應。
須臾,他抽出指尖,我輕輕地咬著下唇,在他懷中蹭了蹭。
這禽獸,還會坐懷不亂嗎?
我苦惱地想著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拖住他。
冷不防的,濕熱的唇吻上來,就像春風吹拂下的花瓣飄落手上,痒痒的。
緊接著,靈舌竄入我口中,強攻之下,我無法招架。
這個吻,深沉纏綿,我心跳加劇。
閉上眼,我不想看見他讓我作嘔的面容,不想看見自己曲意承歡的醜態,可是還要引誘他、拖住他。於此,我側過臉,他的唇便落在我的腮上。
驟然,他雙臂一緊,緊抱著我,吻著我的面腮、耳垂、脖頸,一路吻下去……
我不敢流露出抗拒的情緒,雖然很厭惡他的吻。
這樣算是拖住他了嗎?
拖住他之後呢?六哥和李容疏有什麼妙計?
完顏宗旺將我放在床榻上,解開我的衫裙,我一驚,懼怕地睜眸,「不……」
他攬我坐起身,眸光漸熾,「湮兒,記住,我是你第一個男人,完顏宗旺。」
話音方落,他使勁地搖著頭,眼睛閉上又睜開,再次閉上,接著,他慢慢地倒向我。
我立即將他推到一邊,確定他昏迷之後,迅速起身,扯散長發,用一條細細的綾緞束著,然後換上早已備好的黑色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在帳中等候六哥和李容疏的到來。
完顏宗旺對我沒有防備之心,才會著了我的道,不知他會不會突然醒來,會不會突然有人進來,深紅和淺碧就在帳外,會不會發現帳中的不尋常。
我坐立不安,既擔心六哥和李容疏無法順利來此,又擔心完顏宗旺突然醒來,腦子裡亂糟糟的,越來越害怕。
完顏宗旺睡顏沉靜,鼻息勻長粗重,面龐依然冷硬,卻少了一些狠厲,看起來竟是俊豪剛毅,長相頗俊。但是,在我心中,他貌若潘安也好,美如宋玉也罷,是衣冠禽獸。
或許,這是最好的時機,只要殺了他,金國就損失一員悍將,大宋就安全一分。
剎那間,胸中的恨意如滔如浪,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我緊緊握著銀簪,只要往他的心口狠刺下去,他就一命嗚呼,我對他的恨就消了大半。
隱隱的,我聽到遠處傳來金戈聲、雜亂的人聲,仔細一聽,可不是?那是兩軍短兵相接的金戈聲,伴有馬嘶人叫的聲音。心中一喜,頓時覺得全身都是氣力,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一定是六哥與李容疏開始行動了。
是宋軍夜襲嗎?裡應外合?果真如此,那就好了。
而完顏宗旺,註定要死在我的手裡。
於是,手臂運力,正刺下時,猛然聽見帳外傳來一道焦急的驚叫聲:「元帥……帝姬……」
是深紅的聲音,我一驚,立即鑽進被窩,微微撐起身子,「元帥已歇下,何事?」
深紅掀簾進來,滿面急色,眼中漸起疑惑,「元帥……元帥……元帥怎麼了?」
眸光一閃,我悠緩道:「元帥喝多了酒,睡得正香,你先退下吧,若有事稟奏,明日再奏吧。」
「元帥……元……帥……」最後一字只說了一半,深紅軟倒在地,暈了過去。
而她的身後,站在一身黑衣、面冷眸寒的六哥,趙俊。
是六哥尾隨在深紅的身後,突然出擊,將她打暈。
我立即起身,撲入他的懷抱,「六哥……」
趙俊憐愛地拍拍我的肩,「時間緊迫,我們快走。」
「我要殺了完顏宗旺。」我切齒道,返身至床榻前,再次緊握銀簪,預備刺下。
「王爺,帝姬,金兵趕過來了,快走。」李容疏在帳口急急地叫道。
手腕一緊,是六哥扣住我的手,將我拉出營帳,「下次若有機會,再殺他不遲。」
完顏宗旺,此次放過你,若有下次,我絕不會放過你。
果真是宋兵夜襲,葉非派出一員小將,領八千精騎夜襲金營,從東南角攻入。
因為我與六哥被扣押在金營,金兵等候宋帝送來金銀絹緞牛馬、移交割讓三鎮,完全沒料到宋兵會夜襲;再者,金帥在我的營帳昏迷不醒,金兵被打得措手不及,倉促應戰。
不過,金兵善戰,短短時間內便組織起有效的抵禦,兩軍打得異常激烈,金兵損失不少,宋兵也傷亡慘重。
這是逃出金營後葉梓翔告訴我的,待我回到汴京的皇宮,我才知道,那八千騎兵,被金兵殲滅,魂斷金營。
八千精騎,換我一人,這代價實在慘痛!
借著夜色的掩映,我們都換上金兵服飾,沿著營帳邊疾行,金兵沒有懷疑我們。
金兵紛紛趕往營地的東南方支援,西北方兵力空虛,我們順利地逃往營地西北處。
一路行來,金兵寥寥,突然間,西北方向傳來激烈的打鬥聲與慘叫聲。
「六哥,怎麼回事?」我驚惶地望向六哥。
「莫擔心,該是我們的人動手了。」趙俊望向前方的黑暗,眸含笑意,目色堅定。
「金兵過來了,我們速速離開。」李容疏回首看了一眼,面色凝重。
剛剛疾行數步,身後便傳來金兵的喝令:「前方何人?站住!」
我僵硬地止步,心口怦怦地跳動,兩股發顫,六哥和李容疏亦站住,不慌不忙。
金兵趕上來,聽其腳步聲,約有十餘人,快要接近我們時,但聽六哥低聲道:「容疏,帶湮兒先走。」
「六哥,你呢?」我驚問。
「王爺自有妙計。」李容疏迅速拉過我的手,拽著我往前奔去。
「站住!你們站住……」金兵大叫著衝上來。
回首望去,六哥已經奪下金兵的鋼刀,孤身一人與十餘個金兵奮戰,甚為勇猛。
雖然六哥習武藝多年,卻並不高超,一人對付身經百戰的金兵,兇險萬分,必定凶多吉少。
我不能丟下六哥,倘若六哥有何不測,我怎能安心?
可是,李容疏與我皆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能相助六哥,現下如何是好?
四五個金兵衝過來,李容疏大驚,硬拽著我奔向西北方的營地大門。
李容疏人小,氣力卻不小,只是步伐不夠大。
不多時,金兵趕上來,鋼刀雪亮的光芒從眼前晃過,刀風呼呼而至,我感覺到那逼近的刀鋒就要從背上砍下,危險迫至。適時,李容疏奮力推我一把,我往左側跌去,避過金兵的刀鋒,而他笨拙的一個彎身,躲過金兵的攻擊。
首次置身刀叢,覺得驚險異常,冷汗直下。
下一瞬,金兵再次殺過來,我驚悸得渾身發軟,想爬起來逃命,無奈手足俱軟,行止緩慢。
「快跑!」他朝我大叫,精緻的玉臉緊繃著,再不復平時的從容。
「要走一起走!」我不能自私地先行逃命。
「一個都不放過!殺!」金兵喊道。
「元帥有令,格殺勿論!」另一個金兵補充道,「殺康王與帝姬者,重重有賞。」
原來,完顏宗旺醒了,那烈性迷藥對他只有一時片刻的藥效。
當他知道我給他下藥,勢必勃然大怒,這才下令,格殺勿論。
金兵分批殺過來,李容疏雖無武藝,卻能巧妙地避開,我只能笨拙地逃命,躲避追殺。
一想到完顏宗旺在短短時間內就醒來,我怒從心起,手足不再酸軟,發狠地逃命。
完顏宗旺,我絕不會輕易地死去,我還要留著一條命,親手砍下你的腦袋。
我倉惶地奔逃,心驚膽戰,汗流浹背,一個不小心,似是崴了腳,跌倒在地,腳踝劇痛。
金兵提著鋼刀走過來,凶相畢露,我驚駭得忘記了劇痛,以手代步,一點點地往前爬著。
「帝姬!」李容疏慘烈地驚叫,聲嘶力竭。
聽聞這聲劃破夜空的尖叫,我明白,金兵的刀鋒將要落下來,只要我一閉眼,就不會再睜開。
然而,我沒有閉眼,仍是不顧一切地爬著,那刀鋒始終沒有落在我身上,只聽得「咻」的一聲,身後的金兵悶哼一聲,須臾,再「咻」的一聲,好像又一個金兵倒地。
這是怎麼回事?
我側眸看向李容疏,只見他頹然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心有餘悸地粗喘著。
回首望向金兵,死了兩個,只剩三個,如臨大敵一般,持刀望著前方。
我立即站起身,腳踝又是一陣劇痛,不支倒地。
卻在這時,一支有力的手臂攬住我。
暖意透過黑色衣袍傳至我身,圈攏著我。
這陌生的胸膛,讓我大窘,卻又無奈地靠在他身上。
梨花淡香竄入鼻子,有點熟悉,我一驚,接著一喜,抬眸看向攬著我的男子。
葉梓翔。
目光交匯,四目接近。
他沒有什麼變化,眼睛仍然黑亮有神,面目仍是清俊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