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約定

  顧懷舟才剛醒過來，身體還沒完全痊癒康復，宋羈鳥等顧懷舟休息後，出去為他打一些熱水。

  她一開門，就看見一個雍容典雅的婦人站在走廊上抹淚，女人鬼鬼祟祟的刻意避開她。

  「請等一下。」

  

  待她轉身抬腳想要離開時，宋羈鳥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她。

  那個女人聽到後，果然停住了腳步，宋羈鳥戴上口罩，追了上去。

  女人保養的得當，長得很好看，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潤大方，仔細瞧瞧她的眉眼與顧懷舟有些許相似。

  她強撐起笑顏，對宋羈鳥含糊道。

  「不好意思，小姑娘，我只是路過。」

  說完就又要離開，宋羈鳥急急忙忙說。

  「阿姨，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

  廖清愕然驚訝的看著她，竟被她猜出來了。

  她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圈宋羈鳥，她戴著一隻口罩，只看得見一雙眼睛，那雙眼睛乾淨又利落，同時又有隱隱的卑微在其中。

  廖清注意到，宋羈鳥剛剛追她的時候，走路一瘸一拐的很不方便。

  她沖宋羈鳥微笑，很溫和沒有任何殺傷力。

  「你就是宋羈鳥吧，舟舟喜歡了很多年的那個女孩子。」

  聞言，宋羈鳥眸色動了動，沒應。

  她把他的兒子害成這個樣子，沒有臉去正視他的家人。

  但廖清絲毫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舟舟這孩子從小就一直都很叛逆，謝謝你的出現改變了他。」

  聽到這句話，宋羈鳥猛然抬頭，眼裡帶著幾分疑惑與不解。

  與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您不怪我麼？」

  廖清怔了下，覺著有些好笑。

  「怪你什麼？」

  「…是我，我把顧懷舟害成了這個樣子。」

  說到最後，宋羈鳥沒了底氣，垂下腦袋不敢去看她。

  如果顧懷舟不曾遇見她，或許他現在風光霽月，受人敬仰尊重，說不定還找到了比她更好的人。

  廖清向她走了幾步，牽起她的手放在手心裡，輕輕的拍了拍她，語氣溫柔慈藹。

  「不，你的出現是對他最好的受益。」

  如果沒有宋羈鳥，說不定他的性格會一直固執孤僻又冷漠，和誰都親近不起來，總是喜歡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中，誰都不想搭理。

  「孩子，是顧家對不起你。」

  廖清心裡是有愧疚的。

  若是當初他們把真實消息告知顧懷舟，那她也不會淪落到這個下場。

  宋羈鳥使勁搖搖頭，告訴她，「不會，你們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顧家做錯了什麼呢？他們也是為了顧懷舟好啊。

  而她，是外人罷了。

  所以，不要去道德綁架。

  「和舟舟離開這個地方吧，去更遠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她輕聲細語的說道，臉上帶有掩飾不住的哀傷和幽怨。

  那是一個作為母親心疼自己孩子的神色。

  既有不舍也有狠心。

  或許離開了這裡，他們可以生活的更好。

  她的兒子，在很小的時候就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主意，顧家禁錮住了他，現如今她捨不得她的兒子被枷鎖磨破了皮，加深了恨。

  廖清說完，就走了。

  宋羈鳥連忙問：「您不進去看看他嗎？」

  「不用了，我只要知道他能和喜歡的女孩子過得好就夠了。」

  宋羈鳥站在原地望著廖清漸漸消失的背影，她終於明白了原來顧懷舟的溫文儒雅，其實是遺傳了廖清的。

  方才與她交談時，她總是溫聲細語的，不敢輕易抬高了音調，這讓宋羈鳥的防備心很容易放下。

  打完熱水再回到病房時發現顧懷舟已經醒了，他睡眠很淺，時間也不長，每次都十幾分鐘左右。

  「剛剛在和誰說話？」

  睡夢中，他隱隱約約聽到了宋羈鳥和人在門外交談。

  宋羈鳥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讓他小心的放在手裡熱熱手，然後她坐在他身邊，對他說。

  「是你媽媽。」

  聽到這話，顧懷舟剛放在唇邊的杯口又放了下來，指尖反覆摩挲著杯壁，低眼看著裡面蕩漾的水，他淡淡的問。

  「她來做什麼？」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顧懷舟抓著她的手不放，擔憂的問。

  「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宋羈鳥搖搖頭，對他說，「顧懷舟，別把你媽媽想得那麼壞，她很好，也很愛你。」

  廖清大概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疼自己孩子的母親了。

  即便這樣，顧懷舟也依舊，無動於衷，神情淡漠，話里輕佻。

  「是嗎？可能吧。」他反覆擦壁沿，眼睫輕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他悶聲道，「她是個好母親，卻不是個好女兒。」

  一想到外婆，顧懷舟又整個人都頹喪，沒有什麼精氣神。

  外婆年歲已高，陪在她身邊的只有一條狗，他常常見外婆一個人坐在搖椅上眺望著遠處的夕陽，神色呆滯。

  他知道，外婆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而她總念叨著「人老了，想不起來以前的事啦。」

  但顧懷舟清楚，她會在夜深人靜時會一個人抱著外公的照片偷偷哭泣，然後向他說出自己不敢說出來的話。

  七八歲的顧懷舟雖然還小，但從那時候起就已經對媽媽這個人起不了任何興趣了。

  因為，他只知道，這個人讓對他全世界第一好的外婆傷心難過了。

  「顧懷舟。」

  宋羈鳥坐在了他身邊，張開雙臂擁住他，然後輕輕順著他的背脊安撫他。

  「我們都不要去恨了好不好？」

  她不想讓他們倆陷入悲痛之中，那是漫長且無止境的。

  李韻梅在信中說過了，不想她去恨，原因沒有明說。

  但意思她知道，李韻梅不想她以仇恨去擁抱這個世界，那樣只會扎得她滿身窟窿，討不到任何好處。

  顧懷舟的下顎抵在她的肩膀上，用力的回抱她，低低的應了一句。

  「好。」

  她一直在身邊的話，他就對這個世界再也恨不起來。

  「等我們安頓好了一切，我們就把外婆接過去一起住吧？」

  「還有笙笙的爸爸。」

  最後一句話，由他補充上去的。

  他是記得的，她的事他什麼都記得。

  宋羈鳥笑了笑，應了下來。

  接到劉隊消息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宋羈鳥看著手機里的消息，內心微微有些不安。

  劉隊：「宋小姐，那兩個人販子已經被沈先生帶走了。如果現在方便的話，您可以過來一趟警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