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蹙蛾眉> 第25章 爺只取一瓢

第25章 爺只取一瓢

2024-04-29 22:24:41 作者: 我有兩把刷子

  翌日,魏玄戈一大早便去了魏老太君院中。

  「老祖宗。」

  魏老太君看到這個小霸王,想起他昨天混不吝嗇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也不喚人落座,瞪了他一眼,不悅道:「昨兒氣性可大呢,怎地這會子又喚上老祖宗了?」

  請記住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魏玄戈哪能不知她還在惱他昨日那般行徑,也不尷尬,只取了侍女奉上的茶盞,嬉皮笑臉的向她獻上道:「老祖宗喝茶消消氣。」

  「昨日是孫子昏了頭,才那般落了老祖宗的面子,真是該死!」魏玄戈一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慌撒起來不帶半點臉紅心跳。

  可偏偏魏老太君就吃他這套,看他那狗腿的模樣,一時氣也消了大半,像個孩童般輕哼了一聲,然後慢悠悠接過他手中的茶,「說罷,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魏玄戈腹誹道。

  又思起來意,他遂道:「老祖宗,我心中已有歡喜的人了。」

  魏老太君聽了,頓時茶也不喝了,只湊到他跟前問,「呦,這可稀奇,是哪家的姑娘?」

  看她預備追根刨底的模樣,魏玄戈心知若是他老實說了,明兒定就趕了媒婆替他提親去了,思忖了半會才道:「至於是誰家的姑娘,等往後尋了機會我再告訴您。」

  「這輩子我只娶她一個,別的人我也不要,故而那些個妹妹,哪兒來便讓她哪兒去。」

  魏老太君聽了卻愈發好奇他口中的姑娘,「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讓你這麼上心?真是怪了。」

  魏玄戈卻不落她的套,只又悠悠地說道:「定是您歡喜的。」

  那可不是,有時她疼沈澪絳比疼自己還甚。

  「我的話已說到這兒了,老祖宗往後就再別給我招惹那些個姑娘了。」

  「不然,便是糟蹋了我對她的心,我是頭一個不依的。」魏玄戈正色道。

  魏老太君哪能不知他的脾性,見他已這般強調,便也不再追問了,只心中可惜這趙含卉是留不得了。

  再過幾日,不知她們是如何商量的,便見趙含卉帶著身邊僕從返回了江南,就此別過。

  當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魏玄戈便是歡喜的那一個,冬日已至,再過段時日便是沈澪絳的生辰了,這是兩人在一塊後她的第一個生辰,魏玄戈極為上心,私底下自然是籌謀許久。

  到了沈澪絳生辰那日,與家中父母兄長吃了家宴熱鬧完後她便離開了,然而在回院子的路上,身前突然出現一名侍女,朝她行了禮之後便將一張紙條遞到她手中。

  沈澪絳疑惑,問道:「這是?」

  「姑娘看了便知了。」

  說罷,那名侍女轉身離去。

  沈澪絳拆開那張紙條,熟悉的字躍入眼中,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字:滿玉樓中聚。

  沈澪絳頓時垂眸淺笑。

  魏玄戈正在房中等待,沒過多久便聽聞腳步聲傳來,輔一回頭,赫然便見梳著高髻,身著一襲煙羅紫如意雲紋曳地裙,外著軟毛織錦象牙白斗篷的沈澪絳推開了門,許是因著今日生辰,她的裝扮不同往日那般素淨,高束的髮髻上珠圍翠繞,眉心間還嵌了晶瑩的珍珠,襯得人又嬌又媚。

  魏玄戈許久未見她這般裝扮,一時看呆了在原地。

  卻見沈澪絳回身關了門,行至他跟前笑道:「這是傻了不曾?」

  魏玄戈才回過身來,立刻將人摟入了懷中,低頭看著她道:「嗯,阿絳今日甚美,將我都看呆了。」

  沈澪絳笑著,抬手在他嘴上輕抹了一下,「讓我看看,這嘴是抹了蜜不成。」

  魏玄戈咧嘴笑起來抓住她的手,將人帶著到案邊坐下。

  「知你應是在家中與姑姑們吃了飯,便只準備了這碗面。」魏玄戈將那碗面推至她面前。

  「長壽麵?」沈澪絳看著那碗清湯臥蛋的面問道。

  「是也。」魏玄戈頷了頷首,「快嘗嘗看罷。」

  沈澪絳便執起象牙箸嘗了一口。

  「如何?」

  沈澪絳望著那碗大小不一的麵條,又抬頭看了看他,眼中儘是期待,便頷了頷首道:「好吃。」

  果不其然,便見魏玄戈道:「嘻,是我親手做的呢。」

  為了給她做這一碗長壽麵,魏玄戈降尊臨卑特意去尋了府里的廚子學的,折騰了一天差點沒將人廚房燒了,灰頭土臉,才勉強做出這一碗賣相還可的面,現下見她吃得開心,頓時心花怒放。

  沈澪絳看著他那一副向主人邀功般的小狗模樣,心裡好笑,這般拙劣的手藝除了他這種新手還有哪個廚子能夠做得出,只不過方才也確實不是騙他,雖賣相不是甚佳,但味道尚可。

  因方才在家中吃了飯沒多久,而且她的胃口本來就小,才吃了幾口沈澪絳便說吃不下了,雖然有些可惜,但魏玄戈也沒勉強她,只道今兒託了壽星的福,便將那面端過來唰唰幾下吃完了。

  魏玄戈將今年與她的生辰禮拿出來,特令人趕製的和田玉瓔珞項墜,掛在她纖細的脖頸上,素淨又不失貴氣。

  魏玄戈又低頭將那血玉鐲子替她戴上,西原產的血玉,一年也出不了多少,可謂可求不可得,昂貴且稀有,他花了大把人手才將這物尋到,現下這紅潤的鐲子戴在她的腕上,嫣紅的顏色將她的膚色襯得愈加雪白透亮,魏玄戈連聲說了幾句好看,又忍不住將她的手抬起來吻了吻。

  抬頭望了一眼房中的沙漏,他將人牽起來走至窗邊,伸手推開了窗,沈澪絳正疑惑著,便見不遠處的天空中倏地綻放了五顏六色的煙花,耀眼且絢麗,規模盛大,煙花一般只能在佳節時才能看到,到底還有些小女兒家心性,沈澪絳一時看得挪不開眼。

  「喜歡嗎?」魏玄戈從她身後摟上來。

  沈澪絳收回目光,回頭望著他,嫣然一笑,「喜歡。」

  沒想到他會為自己的生辰耗費這麼多心思,沈澪絳一時心裡儘是歡喜與感動。

  「生辰快樂,我的阿絳。」魏玄戈揚起唇畔,將人摟得更緊。

  夜空中的煙花漸漸散去,待最後一點顏色消失殆盡,魏玄戈怕寒風凜冽冷著懷中的人,便將窗關上了。

  魏玄戈正想低頭與身前的人說些什麼,卻僵住了身子。

  沈澪絳雙手攀著他的肩,微微踮起腳吻住了他。

  一吻即離,沈澪絳溫柔地望著他,眼裡似有絢爛星光,「玄戈,謝謝你。」

  「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禮物。」

  魏玄戈只覺胸腔一震,突然不忍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只見他僵硬地笑了笑。

  「阿絳值得最好的。」他抬手撫了撫她的臉。

  一肚子的話在唇邊打轉,眼神在她的臉上流連了半晌,最後只見他扶著她的肩道:「阿絳,我有事要與你說。」

  「什麼事?」見他正色,沈澪絳有些疑惑。

  「我……」他眼睫顫了顫,停頓了半刻,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最後抬頭看著她道:「我明日就要走了。」

  「要走?」沈澪絳心裡突然不安起來,「你要去哪兒?」

  「邊境。」

  那日與沈庇則私談時他想了很多,只隱在藺暨身後替他做事,待他榮登寶座時位極人臣乃是天方夜譚的事,皇帝現下還身體硬朗,待他垂垂老矣時又要幾數年?況且其中未知之數太多,誰也不能保證將來那個位子之上的一定是何人。

  再說科舉之路,就算出類拔萃,屆時在官場之中還要從底層做起,再往上爬至高位時還不知要幾數年,故而,現下只剩下唯一一條出路,那便是掙軍功,古往今來此路仍然是人獲高升的快捷之路,且又是他的興趣所在,只是,若經此一去,少不得要委屈沈澪絳了。

  沈澪絳聽言頓時愣住,「為…為何?」

  邊境距京城三千多里,正常來回也要小半年時間。

  魏玄戈便將話與她徐徐倒出,只是抹掉了沈庇則在其中擔任的角色。

  剛與她過完了生辰,眼前之人便說要遠赴邊境,真是如當頭一棒,給顆甜棗再打一巴掌。

  沈澪絳聽完之後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哀哀望著他求道:「可不可以不去……」

  話一出口,沈澪絳便知不該了,果然便見魏玄戈沉默了半晌,最後握住她的手道:「阿絳……別這樣看我。」

  他扯了扯嘴角,「我會捨不得走的。」

  既是捨不得那便不要走了罷,欲脫口而出的話被她吞回腹中,沈澪絳將柔荑從他的手中抽出,轉身緩緩至案旁坐下,似渾身都沒了力氣,輕聲道:「你走吧……」

  男子漢大丈夫,欲建功立業,闖出一番名堂,她又有何權利去阻礙他呢?理智告訴她應該贊同並支持他的做法,可內心卻怎麼都沒法開懷起來。

  魏玄戈看著她背對自己落寞且無力的背影,眼睛驟然一痛,抿了抿唇,走至她身後俯身將人摟緊。

  男子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後,聲音暗沉,心中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句:「阿絳,等我。」

  沈澪絳垂下了眸子,回身對上他的視線,她依舊是溫柔的模樣,只是眼睛裡透露出幾分戚然與不舍之色。

  魏玄戈心頭一震,閉上眼吻住了她。

  「最後一次了,阿絳疼疼我吧。」再沒有了往日嬉皮笑臉般的活潑,有的只是臨走之人的卑微乞求。

  沈澪絳沒有推拒他,順從地被他放在了床榻上,只是當他再欲低頭吻下來時卻扭頭躲開。

  魏玄戈動作一滯,知她並沒有表面上顯露的那般平靜,心裡到底還是惱他,其實他本該在之前便要和她說了,只是臨近她的生辰,他不忍掃了她的興,現下卻是不得不說了。

  他心中暗嘆,愈發愧疚,遂也未勉強她,只伏低做小般,輕輕解去了她的衣衫。

  她咬著被衾,神色隱忍,魏玄戈伸手將她口中的被衾扯出,不過還是怕她惱,便不敢碰她的唇,只吻了吻她的面頰。沈澪絳閉著眸子,半會才轉過頭來看他,再看那張臉,當真是令她又愛又惱,又想起他明日便要離開自己,遠赴邊境,在那刀劍無眼的戰場中廝殺,一時心中惙怛傷悴,便見她眼底里慢慢蓄滿了淚,嘴唇緊抿,再也忍不住破了功,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微微仰頭吻了上去。

  香軟的朱唇貼上來,魏玄戈一怔,咸澀的淚水滑落她的臉龐流入兩人唇間,伸舌舔了舔她的唇,是痛苦與不舍的味道,便叫魏玄戈的心也暗暗疼了起來。

  大手捧住她的臉將人壓下去回吻,沈澪絳緊緊地摟住他,鼻間抑制不住的哭腔,聽在魏玄戈耳中卻如利刃一般,將他的心一刀一刀的劃開,直至破皮見肉滴血。

  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他在心中怒吼,可理智卻告訴他不能半途而廢。

  身子的歡愉與心中的悲意一齊襲來,她的眼淚「嘀嗒嘀嗒」地落在他的胸膛上,將他的胸膛浸濕,溫熱的淚水似是透過肌膚鑽入他的心腔里,激得他心頭震盪。

  「心肝兒,別哭了……」魏玄戈抬手將她的脖頸輕按下來,讓兩人額對額,鼻尖抵著鼻尖,沈澪絳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滴落在他的臉上,咬了唇又放開,還是抑制不住濃重的哭腔,「要記得……記得給我寫信……」

  好不容易說完一句話,接著又泣不成聲。

  魏玄戈的喉嚨緊了緊,聲音暗啞地吐出一個字:「好。」

  之後魏玄戈再沒有勸阻,任由著她摟著他的脖子倒在他的肩上嗚咽痛哭,等她漸漸停了眼淚,魏玄戈才哄著她將臉擦乾淨。

  「小花貓。」他抬手替她擦著臉上斑駁的淚痕,輕笑出聲。

  「嗯。」沈澪絳應了一聲,懶懶的地眯著眼趴在他的胸膛上,「玄戈的。」

  魏玄戈沒想到她會這般回復,愣了一下,又笑起來。

  魏玄戈看著她,因方才哭過一場的面容現下鼻尖紅紅,一雙美目也紅腫起來,正羞怯地望著他,眼波瀲灩,又嬌又俏。

  魏玄戈只覺心念一動,又吻上去。

  ……

  不知鬧到夜半幾更,魏玄戈才放開身下已然筋疲力盡的人兒,讓她沉沉睡去。

  翌日天才蒙蒙亮,魏玄戈便起了身,穿戴好衣物後又坐在床邊盯著她熟睡的面容看了半晌,在她的額上印下了深深地虔誠一吻,又撫了撫她的臉,才轉身離開。

  沈澪絳醒來時天已大亮,窗外的叫賣聲和樓下的交談聲混雜傳來,身邊的人已然消失不在,伸手摸了摸旁邊,卻發現床鋪早已涼透,她失落地垂下眸子,沒想到他道別都未與她道別便走了。

  忽地又發現枕上落了一隻硬物,她伸手取下,卻發現是魏玄戈的貼身玉佩,本來在兩人定情之後她便將這物還給了他,沒想到兜兜轉轉之後這物又回到了她的手裡,上面的麒麟張牙舞爪凶態畢現,卻愣是讓她看出了幾分溫暖與可愛,手指在上方輕撫了幾下,才閉上眸子將它貼到心口上。

  長路漫漫,盼君安。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