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珍惜眼前人

  我可真像是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只為搏美人一笑。

  不對，他才不是什麼美人。

  ——《S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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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葳蕤翻箱倒櫃地找了好久，才翻出了那套壓箱底的裙子。

  禾城的小妹妹嬌氣，一哭起來山崩地裂，要人哄的方式也很奇特。在她的眼裡，自己是個小公主，爾等小僕人都休得放肆。

  

  她的媽媽很寵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於是小公主每次生氣，她媽媽就換上自己女僕裝扮的裙子，再跑過來哄她，這招屢試不爽。

  恰好有一天，她媽媽出門去了，恰好趕上小公主因為吃到不喜歡吃的菜而哭鬧，蘇葳蕤手足無措。

  蘇葳蕤慌忙打電話給她媽媽，但她也挺凌亂的：「這樣啊……要不葳蕤你先穿一穿我那條裙子……？」

  蘇葳蕤的內心其實是拒絕的，但為了快速哄好小公主，她只能匆匆忙忙地穿上這條不合身的裙子。

  沒想到，小公主看到她換上以後滿臉的拒絕與無奈，哈哈大笑了起來，就像是陰謀得逞了。

  等最後蘇葳蕤從小公主家離開時，小公主也長大了，那條女僕裙派不上用處，被她媽媽硬送給了蘇葳蕤。

  嚴格意義上來看，這條裙子也不算是女僕裝，頂多是一條樸素了些的黑白色洋裝裙。

  可當蘇葳蕤把裙子套上後，才發現了不對勁兒。

  小公主的媽媽身材圓潤，裙子是大碼的，三年前的自己沒有現在長得高，當長裙穿還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是現在就不同了。

  領口太低太大，導致她頸前大片白皙鎖骨都裸露了出來，走起路來甚至隱約可見少女窈窕的曲線。

  可如果把領子提上來，裙擺又太低了，大腿根涼颼颼的。

  蘇葳蕤看著鏡中的自己，臉頰慢慢地浸上粉紅，頓時羞恥感爆棚。

  這裙子穿不得穿不得！！！

  讓她穿上這個去見時寒……還不如讓她當場去世。

  等她慌慌張張地換完裙子，樓下已經隱約傳來了開門的動靜。

  搞了那麼久白忙活半天，蘇葳蕤什麼都沒來得及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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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到小區門口就停了，時寒走在回來的路上，耳邊好像還環繞著沈似吾的話語。

  兩個人走、一個人回，也不是第一次在沈遠舟生日上發生的情況了，只是這一次格外低沉，天上連星星都不見一顆。

  時寒低垂著眼眸打開門，手臂習慣性地抬起來想去開燈，瞳孔卻被門縫透出來的燈光刺到。

  燈竟然亮著。

  他呆愣了一瞬，才想起來家裡還有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給他留了一盞燈。

  燈光暖洋洋的，仿佛能驅散所有陰霾。

  時寒的臉色在不經意間，緩和了下來。

  當他走上二樓時，蘇葳蕤的房門突然打開了，竄出來一顆小腦袋。

  小姑娘的頭髮有些凌亂，有些劉海翹成了呆毛，軟趴趴的。

  蘇葳蕤抬頭，撞進了時寒沉戾的眼，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吧？」

  廢話，你看我這樣兒像是還好的樣子嗎。

  時寒瞥了一眼蘇葳蕤，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打斷了：「你要吃水果嗎？我幫你去削。」

  蘇葳蕤彎著眼朝他笑了笑，跑下廚房。

  哄小孩兒的經驗告訴她，得先照顧好他的胃，再順便創造聊天機會。

  沒過多久，蘇葳蕤就端著一盤芒果塊敲開了時寒的房門。

  一進這屋子，蘇葳蕤關於昨晚偷卷子的記憶就瘋狂涌了上來，又回憶起那張紙條兒，尷尬得五體投地。

  時寒坐在書桌前，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管了，尬就尬吧，總不能看著他抑鬱。

  蘇葳蕤僵硬著手臂，把那盤芒果放到他面前，柔聲說：「喏，借卷子的報酬。」

  說來說去，這芒果還是他家的。

  時寒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眼神仿佛在問「你確定」。

  蘇葳蕤當作看不懂，就近坐到了時寒身側的床邊，叉走了一塊芒果。

  一室的寂靜，只有小姑娘輕嚼芒果的聲音。

  「我其實挺羨慕你的。」蘇葳蕤含糊咽去，感覺唇齒都是讓人心喜的芒果香，娓娓開口，「羨慕你，還可以跟家人在一起。」

  時寒心底鬆動了一下，這才有了反應，緩緩偏頭望向她。

  蘇葳蕤叉起另一塊芒果遞給時寒，自嘲地笑著：「好像是十歲那年吧，我就跟家人分開了，爸爸還好，每次換地方住都會有一點訊息，但我一直不知道我媽去哪了，她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細細軟軟的，她沒有和時寒對視，杏眼少了平日裡的靈動，倒是深邃了許多。

  這還是蘇葳蕤第一次對時寒剖白自己的往事。

  她見時寒的手沒有抬起來的意思，身體往前傾，直接把芒果遞到他唇邊硬塞進去。

  泛著櫻色的唇沾上芒果的水分，莫名地有些像果凍，讓人想咬一口。

  時寒只在沈似卿那兒得知了些隻言片語，但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的回憶，但他仔細盯著蘇葳蕤的神情，卻發現不了什麼異樣。

  她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那麼淡定，又或者說是那麼麻木。

  蘇葳蕤見他吞了下去，眼底閃過一絲欣慰，繼續說：「我不是很懂你們家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但我瞎猜了一下，估計是你和阿姨有些矛盾。」

  「但是，我能看得出來，沈阿姨是真的很愛你。牆上的那些畫，還有她看你的眼神，我都太熟悉了，很多時候，我都能透過她，看到我媽媽的影子。」

  眼前少女的語調越說越低落，聽得時寒眼神複雜，心裡酸酸澀澀的。

  「過去的矛盾就讓它過去吧，未來才是最關鍵的。」蘇葳蕤復而抬頭，杏眼底重燃星火，「但行前路、莫問前程、珍惜眼前人，才是人生的意義啊。」

  但行前路莫問前程，她能突然想到這句話可真是天助她也。

  蘇葳蕤剛說完，自己先被自己感動到了，母性大發，右手也自然而然地抬起，揉了揉時寒的發頂。

  果然跟想像中的一樣軟。

  時寒到這兒才模模糊糊懂了，原來蘇葳蕤……是在安慰他。

  為了讓他的情緒不再低落，甚至揭開了自己的傷疤，還是用「你別難過了我比你還慘」的安慰方法。

  多傻啊。

  全世界都沒人比她更傻了吧。

  不知道這樣……會讓他更心疼嗎。

  他有過相似的經歷，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更能感同身受她現在麻木了的難過。

  小姑娘坐在柔光下，笑容乾淨溫暖，還在傻傻地問：「怎麼樣？有沒有被蘇老師安慰到？」

  「……有。」

  時寒望著她彎彎的杏眸，足足沉默了兩分鐘，才發出聲來，嗓音低啞得不像話：「要珍惜眼前人。」

  月輝穿透雲層，輕柔地灑落在桌面上，連風也不願意打擾他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