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思君君不知
2024-05-24 01:28:42
作者: 陸宣清
大年初一的時候,家裡的氛圍逐漸就炒起來了,確定下了過一個禮拜之後,陸嶼就會從家裡過來陪她。
鹿瑾覺得自己也該是時候向家裡人坦白這件事情,畢竟這件事情也特別重要,她總不能等到陸嶼人都飛過來了,然後才向家裡人介紹男朋友吧,這樣也太不負責任了,而且也對陸嶼不公平。
她正襟危坐,準備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說出來自己有男朋友這件事情。中國人談事情最佳地點就是在飯桌上,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就心不在焉,幾次看著自己坐在自己身邊的老媽,想了想口,卻說不出話來。
鹿父瞥了鹿瑾一眼,他似乎就是鹿瑾心裡的蛔蟲,很快就猜到了自己女兒想要幹什麼。
鹿父輕咳一聲,飯桌上得人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他臉上噙著一抹笑容,似乎是無意間提起來:「鹿瑾也不小了,也該談男朋友了吧?」
外婆笑眯眯地:「談男朋友好啊。」
鹿瑾心裡一個咯噔。下意識看著鹿母,結果鹿母並沒有像她想像中的,渾身帶著戒備,而是雲淡風輕地喝著湯:「可以談,就是談男朋友要帶回家,給父母見一見,把把關,不然遇到壞人,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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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瑾眨眨眼,沒有想這麼多,而是一直給鹿瑾灌輸大學不談戀愛的鹿母一時間開始開明了起來,心裡不禁有些開心。
難道是因為她成年了,所以有的意外的特權嗎?
竟然真的同意的話,鹿瑾也不掩飾了,笑眯眯地宣布:「我有一個男朋友,過幾天我帶他回家!」
鹿母差點被口水嗆到,瞬間憋出眼淚水。鹿父上手拍拍她的背,小聲用兩個人只知道的音量提醒她:「放寬心。」
鹿母嘴上不說,但是這頓飯吃得都不香了。接連幾日做什麼事情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們是一家人跑去海南過年,也沒有什麼親戚在哪裡,而是鹿瑾的外公外婆經常在海南度假,認識了挺多人。
鹿瑾之前也來過海南待過兩個暑假,所以在那裡也有玩得來的朋友,雖然多年不見有些生疏,可是鹿瑾性格討喜,特別容易自來熟,剛過了幾天,她又沒心沒肺地跟小夥伴去玩了。
留下滿身陰影的鹿母,在家裡一一臉愁容地嘆氣,本來是來準備好好度假,可是偏偏鹿瑾就給了她迎頭一棒,她嘴上不說,可是心裡還是滿滿地憂愁。
鹿父剝著橘子,遞給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吃片橘子消消火。」
鹿母瞪他,沒接橘子:「這麼大的事,你明明早就知道了,還要除夕夜那天晚上才告訴我?」
如果不是鹿父特意在除夕夜晚上,給鹿母打了一個預防針。說不一定鹿瑾坦白那一天。鹿母的反應會把女兒嚇一跳。
鹿父看得明明白白,所以做什麼事情,都格外有分寸,所以這麼多年來,這個家都沒有吵過什麼大架。
鹿父笑笑:「不是怕你天天想這想那的嗎?再說了,女兒的眼光你也要相信的。」
鹿母撇嘴:「那萬一女兒眼光隨了我,這麼差的眼光,看上了你。」
鹿父的小心靈受到一萬點的暴擊。
他把最後一片橘子吃完,拍拍手,兩眼一瞪:「我有這麼差嗎,好歹我也是你的初戀。」
這麼一來,畫風突然間就被帶跑了,鹿母氣呼呼地大膽迎上她的目光:「你也知道你是我初戀,就是因為你,我還沒有談過一場正經的戀愛。」
鹿父掰著手指頭跟她算:「我沒陪你看過電影嗎?沒有陪你逛過街嗎?我過節還幫你買新衣服呢,還有各種紀念日假期我還陪你去旅遊呢。」
鹿母一點點反駁:「要不是我死皮賴臉,你會想到我嗎?」
最後鹿母總結:「我就沒有見過像你一樣的,一點情趣都沒有的人。」
鹿父無所謂地笑笑:「那我就是天下最差的人了唄。」
鹿母哼了一聲:「那不是,都沒有人能比你更加差勁的人了。」
鹿父成功地引鹿母入坑了,攤手繼續開導:「那既然全世界我就差勁了,也找不出比我更差勁的人了唄,所以你說你還憂心些啥?」
鹿母被這麼一逗,心態也放寬了一些,反正那個傳說中的女婿也該來了,等來了她不滿意,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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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的氣氛這幾日反而顯得沒有這麼有新年氣息,雖然狠鹿瑾外婆家一樣,不用親戚串門,可是相比之下,陸家不能燃放煙花爆竹,也沒有各種地地攤小販吆喝。
大城市裡面管得嚴格,這幾年早就沒有這麼熱烈的過年氣氛了。
所以陸嶼說過幾天去海南的提議,家裡人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因為陸嶼的決定,她們基本上不會反駁。
甚至陸嶼說明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陸渡臉上也是微微頓了一下,然後說了聲挺好的。
反而是宋睿微微向自己家表哥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宋睿父母過年之後,無情地拋下她一個人,去日本旅遊了,宋睿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也早就把陸嶼家當成了自己的家。
陸家的情況有點特殊,陸嶼母親前幾年去世了,陸渡也是一個工作狂,並沒有考慮過二婚的事情。
因為工作與家庭,一直不能夠相兼顧,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相比之下,工作和家庭之間,陸渡會更加偏向於自己的工作。
所以陸渡一直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妻子,他一直沒有什麼時候陪伴沈清,就連沈清生病的那一年。陸渡都不知道。
沈清與陸渡屬於商業聯姻,一開始沒有什麼感情。只不過都是女人的心比較軟吧。結婚沒幾年。她就愛上了陸渡。只不過陸渡從未發覺,長時間不著家。
沈清是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風範。她溫婉懂事,卻也多愁善感。面對陸渡的冷淡,她雖然心裡不好受,可是也從來沒有想過表現出絲毫不滿。
她知道陸渡以工作為重,不會去打擾他,甚至知道自己生病了,也只是一個人默默承受,什麼都不說。悲哀的是,陸渡從未發現。因為他在自己妻子身上的關懷。實在是太少太少。
而且他還是沈清重病住院的時候,才知道的,只不過為時已晚,他發覺的時候,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妻子。
沈清去世之後,陸渡也一直不太關注自己的兒子,因為沈清在時,有她照顧陸嶼,而沈清去世之後,陸渡想要照顧陸嶼,可是陸嶼卻已經不太需要他的照顧了。
父子之間,像是隔著一條永遠跨越不過去的鴻溝,這條鴻溝不稱為恨,而是陌生。
但是往往,陌生比恨更為可怕,恨可以原諒,可是陌生的話,連找個主動靠近對方的藉口都沒有。
陸嶼的成績一直很好,能夠進入頂尖的大學,學習一門頂尖的專業,然後畢業了自然而然地接管陸渡的公司,簡直就是別人羨慕不來的人生。
可是陸嶼選擇了音樂。
這一切似乎慢慢地偏離了軌跡。
陸渡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兒子,陸嶼身上有他的冷傲,可是也有沈清的柔情,兒子總是有一天會自己成長起來的,甚至還會更加優秀。
「陸嶼,如果你選擇了音樂。我會支持你。可是,陸氏集團需要一個人接班,我希望那個人會是你。」
陸渡的聲音清涼,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一分:「我不希望這十幾年我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陸氏,幾年之後會讓別的人接手……」
陸嶼打斷他:「陸氏,本就應該是陸家人必須接手的,我不會放棄他。」
「至於音樂。我只是為了完成母親的心愿而已。」
聽到說起沈清,陸渡的拳頭握緊走鬆開,陸渡頓了兩秒,他才問出聲:「你母親,說過了什麼心愿。」
「她做了一首歌詞,是送給你的,只可惜沒能譜曲,更沒能夠告訴你。」陸嶼高考那年,就填了志願,學了音樂。
他想著,只有自己學會音樂,才能夠完成母親的心愿。可是現在想想,當初的想法是真的很幼稚。
即使他能夠譜出再適合那首歌詞的曲子又能怎麼樣呢。
終究是缺了一份感情在裡面的。
那份感情無人能給,唯獨只有陸渡。
陸渡心猛地揪了一下:「那首詞還在嗎?」
那首詞依舊在,甚至多年了,依舊放在同一個地方,那是母親的日記盒裡。她的東西陸渡從來不碰,也是唯有一次,沈清無意間跟陸嶼提起,陸嶼便記住了。
陸渡找到了之後,那首詞明晃晃地寫在那裡,標題是思君君不知。
沈清的一腔柔情似水,是特有的江南女子的溫婉,如果她生在民國,應是那種滿身書卷氣的大家閨秀。
她本不染塵埃,可偏偏這一生錯付了人,進入了官場,染了一身煙火氣,最終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離開了這個世間。
到底,這一生,陸渡終究是負了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