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勸退

  農曆四月十五，宋軍第一次攻城開始了。一大早，各軍排開陣勢壓向小小的安次城。

  軍陣嚴整，旌旗林立，神衛軍，青龍軍，天武軍各一萬步軍出戰，捧日軍馬軍五千在一旁蠢蠢欲動。

  離城牆二百步，諸軍紮下陣腳，肅殺之氣沖天而起。

  這是大宋最精華的步軍，無論是士卒士氣還是鎧甲軍械，在這個世上都沒有能與之匹敵的軍隊。

  耶律純與老蕭僅僅看了一眼就知道，根本沒有馬軍沖陣的機會。

  這裡有個小常識，老師向同學們講解一下。

  沒有騎兵能正面衝破完整的步軍混合大陣，前面的拒馬，偏廂車，長槍手，弓弩，巨盾，這些都不是騎兵能對付的。

  騎兵與步兵正面對敵，通常會尋找他們的薄弱環節衝擊，或者在他們布陣完成之前，或者在步兵行軍或者撤退途中，或者去切斷糧道，或者不斷的疲憊他們，等陣型散亂之後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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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法很多，唯獨不包括去衝擊已經完成布陣的步兵大陣，那是找死。

  布陣的速度是評價一支軍隊是否精銳的重要標準，越快完成布陣，意味著反應越迅速，破綻也就越少。

  耶律純默默看著正西的青龍軍潮水般的湧出來，四百步的距離上迅速布陣，隨著齊齊一聲大喝，陣型已然整齊了，根本沒留給對手任何破綻。

  軍陣前移，逼近二百步，兩道拒馬擺開，盾兵大盾扎到地上，長槍如林斜指，跳蕩兵手持刀盾虎視眈眈。

  城頭的耶律純立刻放棄了派馬軍騷擾的計劃，根本沒有一絲機會。

  「當世精兵，名不虛傳啊……」。

  不寬的正面上青龍軍擺出了六個營組成三個步軍大陣，而這樣的大陣有九個，九個大陣又組成一個大陣，中間那個小陣數倍於四周，很明顯，那就是青龍軍的中軍所在，加在一起足足一萬餘人，想短時間內正面攻破這個大陣是不可能的。

  令人詫異的是，宋軍似乎並沒有攻城的打算，甚至連架梯子都沒看到。

  數名騎士從大陣縫隙越眾而出，離安次城牆越來越近，耶律純遠遠的眯著眼睛，待對方接近到不足百步的時候看清了，三個騎士，左邊打青龍軍旗，右邊擎一桿旗上一個周字，而中間那個分明是青龍軍副帥，周八斤！

  八斤也有點慌，小聲道：「遼人不會直接放箭吧？」。

  身旁的馮武道：「那你拼命爭這差事幹嘛？」。

  周八斤道：「這麼大的露臉機會豈能錯過？挨上一箭都划算，不過等下說話要客氣一些，別把遼人惹惱了，咱哥仨就折那兒了」。

  另一邊的親兵聽的一臉懵。

  老木說要派人傳個話，周八斤聽了拼命搶，終究讓他搶到了，真在兩軍陣前上場了卻又一陣陣的心虛。

  這可是打仗，不是小孩過家家，對面一陣箭雨過來就完蛋了……

  還好，遼人還是講規矩的，沒直接放箭，八斤裝作手搭涼棚的樣子偷偷抹了一把汗，倒是馮武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絲毫沒在意上千隻箭正對著他。

  一直到離城牆三四十步的距離，三人勒住馬站定，周八斤催馬往前有了兩步大聲喊道：「耶律純呢？出來搭話！洒家周八斤！」。

  城頭一陣騷動，周八斤在遼國名氣不小，今天竟公然站在了眾人面前。

  身旁的親兵心裡更騷動，這就是客氣一些？跑到人家眼皮底下直呼人家主帥名號？

  三人都沒拿弓箭，耶律純自然不能失了士氣，讓身前親兵閃開，現出身形，在城頭拱手道：「周兄，別來無恙」。

  八斤在馬上隨意一拱手，嚷道：「好小子，當初在上京喝酒的時候還是個千夫長，如今都干到主帥了，倒是出息了」。

  身旁親兵心裡一沉，暗道要糟，八斤哥哥又忘了在哪了……

  意外的是耶律純卻沒惱，當初在上京的時候二人喝過幾次酒，那時他只是個宿衛軍的千夫長，對木子和八斤很是崇敬。

  「周兄是來敘舊的？不如進城來說話吧，在下備下酒席招待」。

  周八斤擺擺手道：「不進，進去了怕沒了性命」。

  耶律純哈哈一笑道：「我耶律純雖算不上英雄豪傑，說話還是算數的！」。

  「好！說得好！……」，城頭之上一片叫好聲。

  這話說的沒毛病，一語雙關，既表明自己坦蕩，又譏諷南朝撕毀合約攻打幽雲。

  周八斤笑道：「洒家倒不是怕你失信，而是怕旁人說了不算」。

  這話也是雙關，既表示對耶律純的信任，又對他的話進行還擊，大遼這些年雖然沒大舉南下，可也沒閒著。

  二人絮叨了幾句，耶律純知道嘴巴上占不到便宜，問道：「周兄有話直說便是，不需繞來繞去」。

  八斤抓了抓亂草一樣的鬍子，道：「是這麼個事兒，天氣暖和了，木哥住帳篷里有些潮氣，勞煩兄弟給讓個地方，洒家怕與兄弟傷了和氣，特地跑一趟說一聲」。

  城上遼軍一愣，旋即大怒，這說的什麼話？讓？

  耶律純喝道：「宋將速退！否則弩箭無眼！木帥想進安次，儘管來取！」。

  一場不成功的勸退結束了，耶律純坐擁數萬大軍自然不能不戰而退，八斤等人回到中軍見到了老木。

  木子這一出玩的有點讓人莫名其妙，幾萬人擺造型玩，實在是說不過去。

  其實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在有意示威，讓耶律純別衝出來。

  安次有遼軍大概五萬出頭，一半是騎兵。兩萬多騎兵真殺出來夠人忙一陣子的。

  用青龍軍神衛軍等精銳軍陣嚇住他，讓他覺得衝出來沒便宜占，這就是木子的目的。

  八斤能靠近城牆又能安然回來，說明耶律純沒有魚死網破的決心，那就能操作下一步了。

  「木哥，那廝不走」，周八斤有些不爽，洒家親自出面都沒能勸耶律純騰地方，這麼多人看著實在是掉面子。

  木子自然知道不會這麼簡單，說道：「老莊，該你了，準備的如何了？」。

  老莊笑道：「木帥放心，早準備妥當了，

  莊眾是個人才，除了帶兵打仗外擅長許多事。

  比如玩石砲就比一般人有天賦，而且還想出一個天才般的創意。

  二十架新做好的投石機，底座下面裝了輪子，別小看這點小事，裝了輪子意味著能更快的行動，這很重要。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二十架投石機被推到離城兩百多步的距離，兩營步軍在前面架起拒馬，擺開方陣，給石砲旅提供保護。

  有木輪雖然能快速移動但太不穩當，莊眾天才的創意就是把輪子設計成能快速安裝的，要挪動的時候用槓子把投石機撬起來按輪子，挪動完了再把輪子卸掉。

  長杆被拉平，皮套子裡裝的不是巨大的石塊，而是黝黑的鐵罐子，每個重二十多斤，這就是大宋的秘密武器，今天終於要上場了。

  木子沒讓他們馬上發射，而是又派出去一個人。

  那親兵騎馬奔到城牆邊，「爾等聽著，木帥有令！明日攻城，今日試射火炮，速速離開城樓，免得枉送了性命！」，說罷打馬而回。

  可惜，老木的好意遼軍並不領情。

  只有區區二十架投石機，離得那麼遠，丟過來幾塊小石頭根本無關痛癢，當然不用在乎。

  可惜他們錯了，因為這次砸過來的不是石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