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奶媽

  蕭卓又來東京了，作為遼國正使他這次卻沒能進入大慶殿，新皇帝趙曦在武英殿接見的他，態度有點不冷不熱。

  

  當初被蕭卓逼問的不敢說話的人已經做了皇帝，咄咄逼人的遼國卻已沒有了當初的信心。

  蕭卓知道自己這次來不會順利，大宋已經不是當初的大宋了，擊敗西夏收復河套後大宋上下已經不甘心再屈居大遼之下了。

  特別是前面，兩國盟約重新簽訂，歲幣徹底取消後，大宋的野心已經呼之欲出。

  可惜耶律洪基不知道這一切變化，或許他也知道，只是寧願活在自己的夢裡。

  大遼這些年處處爛攤子，皇帝折騰了幾年發現沒效果，乾脆把事情丟給耶律乙辛打獵去了，現在雖然耶律乙辛一黨已經除去，大遼卻已積重難返，處處是窟窿了……

  他不知道耶律洪基的熱情能維持多久，他只知道大遼已經經不起折騰了，耶律乙辛排除異己殘害了大批忠貞之士，特別是皇后與太子被害後更是令上下寒心。結果現在朝堂和軍中竟然面臨無人可用的窘境。

  晚了，太晚了，即使能保住太子也能慢慢收拾人心，可現在大遼的太子只是個一歲多的小孩子罷了，等到他長大還要很多年。

  大宋正在越來越強硬，這次使者竟然公然質問遼國皇后與太子的事。

  結果蕭卓剛出發，狼城寨就傳來了一百多人被屠殺的消息，耶律洪基立刻命幽雲出動兩萬大軍前壓，做出進攻姿態應對。

  派出兩萬大軍在邊境施壓，又讓他來汴京出使，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想像以前一樣逼迫大宋低頭，遼國好有個台階下。

  曾幾何時，大遼威服天下，諸國俯首，而現在卻要耍手腕找台階下了……

  武英殿內蕭卓小心的控制著尺度，既不能表露出大遼的無力，又不敢太過於強勢讓大宋反感，只是含蓄的表示司馬大人不該當眾質問大遼皇后與太子之事，狼城寨不該在一百多人已經投降的情況下痛下辣手。

  結果大宋君臣只是答應著，卻沒有任何表態，蕭卓有種不祥的預感。

  離開皇宮，蕭卓沒去驛館，而是直奔牛家村，他想去探一探口風，看看大宋的態度，哪怕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只是找木子喝杯酒也好。

  木家大院似乎沒有什麼改變，與他上次來的時候沒有絲毫改變，中廳門上那個黑乎乎的痕跡都跟從前一樣。

  木子把他迎進來吩咐上茶，笑著問他家裡可好，蕭卓一陣恍惚，與七八年前相比，木子似乎絲毫沒變。

  「木帥……」。

  「蕭兄」，木子打斷他行禮，「我不能讓蕭兄稱呼一聲木兄弟了嗎？」。

  對於與蕭卓的情意，木子還是看重的，無論怎樣，蕭卓沒對不起自己，算個相當不錯的朋友。

  「木兄弟，風采一如從前」，蕭卓道。木子還能稱呼一聲蕭兄，讓他感慨萬千。

  木子笑著道：「蕭兄倒是憔悴了些，近年過得不太如意？」。

  別人問這話極其容易讓人誤會成譏諷，他問不會，因為蕭卓相信木子不會譏諷自己，即使當初在完顏部被逼上絕路的時候木子都與他坦誠相對，更不用說現在了。

  「不瞞木兄弟，國事艱難，大遼被耶律乙辛禍害的不輕，幸虧陛下懸崖勒馬，清除了奸黨，否則大遼危矣」。

  蕭卓沒想過瞞他，因為他知道瞞不住，還不如索性說開。

  木子點點頭表示理解，不過有個事他一直疑惑，索性問道：「當初在完顏部我給你留了計策，聽說陛下也開始施行了，最後怎麼會搞糟的？陛下怎麼會把國事丟下去打獵玩樂的？」。

  當初他留了治理各族的計策，洪基老大已經開始做了，最後卻搞得一團糟，而且最後索性什麼都不管了，完全沒道理。

  蕭卓看了他一眼，羞愧的低頭道：「計策很好，可……可蕭家太貪婪了」。

  拉攏分化蒙兀人的事開始的時候挺好的，短短時間也有了一些成果，結果與蒙兀人交易的人胃口越來越大，貪婪徹底蒙蔽了理智，結果與蒙兀人的關係越來越僵，等開始流血之後，仇恨的根也就越扎越深了……

  木子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這事兒說到底是自己的鍋，沒充分考慮遼國的國情。

  遼國與中原不一樣，嚴格來說遼國是奴隸制，而契丹八部就是貴族，跟大宋治理各族有本質區別，蕭家作為遼國後族是一個小團體，說起來跟魏晉隋時的門閥更接近，他們先考慮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其次才是朝廷，所以貪婪是難免的。

  木子又問道：「既然犯了錯改就是了，怎麼會鬧到那種地步？怎麼不來書信問我？陛下又是怎麼回事？」。

  蕭卓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我也曾勸陛下給你寫信詢問一下，看看你有沒有辦法，陛下不聽，非要按他的辦法來，結果越壓越激烈，與蒙兀人的仇恨越深，直到最後沒法收拾，陛下與叔叔吵了一場，一氣之下丟下朝政去捺缽了……」。

  木子徹底明白了，根源是洪基老大的面子，他不想求自己，這讓他的自尊心受不了，一氣之下對蒙兀人殘酷鎮壓盤剝，結果蒙兀人的反抗愈演愈烈，大遼疲於應對，最後不得不把施行的政策全部推翻放棄，一切回到從前。

  蕭惠估計是說了什麼，讓洪基老大傷了面子，一怒之下把國事丟給耶律乙辛，放飛自我打獵玩去了……

  這些事情雖然不太重要，可也算不上什麼光彩事，蕭卓能對他說，足見對他的信任，老木也有些感動，不禁嘆道：「陛下錯了，前面不該放棄，即使放棄也不該把國事丟給耶律乙辛，丟給耶律乙辛也不該沒有制衡，最後更不該廢皇后罷太子……」。

  洪基老大犯了太多錯誤了，有些錯誤是無法挽回的。

  蕭卓道：「木兄弟，陛下已然悔改，臨來之前特意讓我給你帶話……」。

  「木子快看，你孫女剛才好像叫了一聲爺……」，興沖沖的蕭觀音抱著小九兒跑了進來，正看到蕭卓。

  二人對視一眼，蕭觀音「哎呀」一聲抱著孩子跑了，留下蕭卓大張著嘴巴……

  良久，蕭卓慢慢扭頭問道：「木兄弟，方才那人是……」。

  木子抓了抓後腦，認真的答道：「奶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