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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范大人的信

2024-05-23 20:51:39 作者: 凡秀

  陳家莊有六七十戶人家,在十里八鄉不算大村子,但陳家莊在整個慶州都是有名氣的,因為陳家莊出了一個陳舉人。

  天已經黑下來了,人也到齊了,七八個穿著各異的老漢把陳舉人不大的正屋塞的滿滿當當,看著七嘴八舌的這群老頭子,陳舉人一陣頭疼,一幫蠢貨!

  老頭們吵了一會就安靜下來,大傢伙都是沒主意的,若是有主意也用不著飯都顧不上吃跑來這裡了。右邊為首的一個老漢向陳舉人道:「陳家表弟,你莫怪大傢伙話多,莊戶人見識短,大家這是沒了主意了」。

  陳舉人哼了一聲,並沒給自己表兄留面子,說道:「現在知道見識短了,前日不是一個個梗著脖子還要一起去慶州找范大人,范大人不答應你們就跪著不起來嗎?」

  

  左邊一個老漢脖子上青筋凸起,叫道:「咱就不信,南大營總共就不到兩千人馬,咱們這麼多人去求范老子,范老子會不答應?只要木爺爺帶著人留在南大營,我李家營子每年出一百石細糧」。

  大夥知道,大膽的李老漢在西路軍到南大營的當天就抱著自家老母雞給木帥送去了,第二天還進了帥帳見到了木帥,這些天幾乎每天都去那邊轉轉,最近木帥發了軍令不許隨便進出了,李老漢每天就在大營門口轉悠,大營里缺什麼東西要雇什麼人幫工他總是第一個知道,木帥他老人家什麼人物?會占李家營子的便宜嗎?李家營子現在是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

  南大營買東西是按市價的,李家營子的東西要人挑馬拉的到慶州才能值那個價錢,城裡要收稅,還要被商家卡一層,這筆帳算下來差了多少?你別看都在大營門口丟下雞鵝不收錢,你要真算細帳其實沒吃多少虧,反而白白占了好名聲,最希望木帥能常駐南大營的人里他李老漢是頭一個。

  趙舉人冷哼道:「若不是你們上躥下跳,木帥會急著走嗎?」趙舉人做過一任知縣,對官面上的一些東西還是懂的。

  趙舉人表兄急的板凳都不坐了,說道:「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木帥明天一早就拔營走了」。

  後面一個老漢低聲說道:「我聽說南邊三仙山上那伙強人往漢中那邊跑了」。

  有人嗤笑道:「木帥在這鎮著,他孫大膽連根毛都算不上,不趕緊跑?木帥哪天不高興了伸出指頭就捏死他」!。一屋子人沒搭他的話,都靜下來,事情又回到原點,木帥要走了。

  西夏賊襲了慶州,木帥把火樹砍了,西夏賊跑了,周圍的山賊土匪也跑了,木帥約束士卒不許出來禍害百姓,木帥拿錢買百姓們的東西,十里八鄉的百姓反而得了些實惠,一些銅錢是小事,賊人才是大事。

  後面另一個老漢說道:「我家小舅說他們商幫的主事正在跟別的商幫合計,只要木帥常駐南大營,哪怕朝廷一文餉銀不出,他們也不會讓軍爺們受委屈」。

  「嘶!」好幾個人吸了一口涼氣,這可不是三五貫錢,這是一筆巨款,這樣做買賣的真捨得。

  趙舉人痛苦的閉上雙眼,顫聲道:「完了!諸位鄉鄰回去準備一下明天給木帥送行吧!」。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趙舉人表兄問道:「表弟,你給大夥說說啊,總得讓大夥明白明白吧」。

  趙舉人也不能把鄉鄰們得罪了,耐下性子解釋道:「你們可知道各個商幫為何如此大方?那是因為商路,慶州地處西北中心,雖然這次經了兵災,但那算得了什麼?只要木帥在慶州鎮著,周圍的毛賊誰敢來冒犯虎威?商幫跑貨怕什麼?不就是怕路上的土匪山賊嗎?再加上各地的商隊必定要貪安穩從咱們慶州走,商幫興旺是鐵定的啊」。

  眾老漢明白了,敢情木帥駐在這裡,得便宜最大的是商幫,有人不解道:「這是好事啊,怎麼木帥還非走不可了?」。

  趙舉人道:「你們怎麼不想想,所有人都要木帥留下,出錢出糧養大軍的事都出來了,我估摸著已經有人把門子走到上面去了,這要把朝廷置於何地?西夏賊人把慶州知州和通判害了,朝廷委派的官員差不多要到了,木帥非走不可了」。

  眾老漢多少明白一點了,敢情是大夥好心辦了壞事,都低頭悶著別出聲朝廷還不在意,木帥一時半會兒的也就在這待著了。

  可慶州各界按耐不住上躥下跳的鬧騰,哭著喊著要木帥留下,以朝廷上下對武人的防備,怎麼可能會讓木帥再在這裡,所以木帥再不走怕是就要招禍了。

  眾老漢垂頭喪氣的沉默了,李老漢跳起來道:「不管怎麼說!木帥為咱慶州報了仇護了咱慶州,城西山谷里有他老人家的一條手臂還有他的血,這才不到半個月,怎麼著也得讓他老人家身體好利索了吧,朝廷就能不講理?」。

  有人附和道:「就是嘛!木帥給咱出了大力,沒一點對不住咱的地方吧。怎麼著?傷口還淌著血呢就走了?這說不過去啊!以後咋個見外鄉人嘛!」。

  李老漢犯了性子,道:「不中!明天我帶著李家老小去他老人家馬前跪著,說什麼也得讓他老人家再養些日子,朝廷怪罪下來老漢我頂著,最多就是個砍頭罷了」。

  眾人咬牙附和道:「是這個道理!明日一同去,老頭子娃娃就堵著南大營門口跪著,木帥走不了朝廷也怪不到他老人家頭上!」。

  趙舉人實在忍無可忍了,「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著屋裡的眾老漢厲聲喝道:「你們逼走了木帥不算,現在還要把木帥害死嗎?你們這一鬧必定讓朝中奸臣拿了把柄,到時候一道旨意下來,木帥還不得屈死在慶州?你們忘了當年楊無敵在陳家谷了嗎?」。

  楊無敵當年被奸臣所害,在陳家谷力戰殉國,天下冤之。他的兒子楊大帥為國戎邊,乃是大宋北疆柱石。

  !!!!!!!!!!!!!!!!!!!

  慶州南大營帥帳,木子當中坐了,右手坐著周八斤和王二,左邊是盧秀才。

  盧秀才說道:「木帥,傷兵營還有七十多人不能走動,五十餘人殘了腿腳走動不便,八十多人殘了手臂,其餘的大多能走動了,應該能痊癒,銀子還有三千餘兩,銅錢四車,都已經收拾妥當,戰馬總共三百餘匹,除了中軍的五十餘匹,戰兵營用了五十餘匹,還有二百匹已安排雜役照料」。

  周八斤道:「木帥,戰兵營一切都好,按你的吩咐讓士卒們練習騎馬,只是盔甲缺了近三分之一,兵器也只人手一件,有二十個能射箭的,箭矢倒是充裕」。

  打仗這事不是每人給件皮甲給把刀就能打一年的,一仗打完就會有大量的盔甲破損,長槍捅出去會折斷會脫手,刀砍在盔甲上會殘缺,砍在骨頭上會卡住,甲冑在刀砍斧鑿之下會殘破的不成樣子,西路軍本來甲冑兵器就不足,經過一場夜襲和那場血戰,已經連三百人都武裝不齊了。

  王二道:「輔兵營沒什麼事,倒是安穩,只是有個別人怕回去後拿不到餉銀」。

  這在情理之中,木子把廂兵鄉兵和雜役甚至配軍一視同仁,只按營算餉銀,比如配軍本來是一文錢沒有的,如果進了戰兵營就能拿低等禁軍的錢了,很多人不敢相信。

  木子沉思片刻,向盧秀才點點頭,盧秀才立刻鋪開紙提起筆,準備記錄木子的命令。

  「令,近期經歷大戰,將士們辛苦,雖然不足一月,按一月發放軍餉,今夜立刻發放,所有傷殘士卒與廂兵等同,本帥念在雜役辛苦,發放輔兵一半餉銀」。說一萬句不如做一件事,跟他們解釋半天都不如直接發錢實在。

  「令,傷兵營痊癒的士卒優先入戰兵營,身體殘缺的入輔兵營,傷兵營的雜役也重新遴選一次,會騎馬的有些手段的進戰兵營,忠厚老實肯出力幹活的補入輔兵營」。傷兵是累贅也是財富,經歷過大戰受過傷的老兵是寶貝。

  「令,輔兵營收拾車駕,糧草木柴藥材等裝車準備,多餘的大車帳篷雜物放在大營東南角吧」。一場仗打完,空出了大量帳篷,既然沒那麼多人用,乾脆丟這裡吧。

  「令,會騎馬的戰兵軍餉高一成,明日開始再調五十匹戰馬去戰兵營」。

  「令,明日四更造飯,五更啟程,戰兵營派騎兵探路,二十里尋樹蔭水源地,四十里選紮營地,現在天氣炎熱,咱們早晚多走,中午歇息兩個時辰」。

  「令,曉喻全軍,袍澤弟兄當不離不棄,行軍途中互相幫扶,車夫愛惜牲口,騎兵愛惜戰馬,去吧!」

  王二周八斤和盧秀才領命退出,三人在中軍外相視苦笑,場景何等熟悉,今晚又有的忙了。

  木子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以為領兵打仗很簡單,一聲令下走,一聲令下停,一聲令下打,簡單不?

  後來知道了,領兵打仗的專業性非常高,事情又繁雜無比,一個小失誤就足以葬送一支軍隊,比如缺柴,缺水,紮營地沒選好,一場大雨……

  這些天來耳濡目染,加上劉四平常教的經驗,再加上另一個世界的一些見識,這一切加在一起讓木子能勉強安排這支不到兩千人的隊伍行軍,如果把隊伍規模變成兩萬,如果把國內行軍變成境外,如果把糧草充足變成短缺,如果面臨強敵……木子只能把巴哥拉過來,然後一頭撞到它的大腦門上。

  小帳篷旁邊停著一輛大車,車篷是猴子和顧良扎的,很是用心,側面還開了兩個小窗掛著布簾。進到小帳篷的時候清清和三娘正在相對而坐,作為主帥是能享受一些特權的,比如能讓周八斤他們忙的跑斷腿,自己卻享清閒。比如能在小帳篷里放一張三個人的大床,這個床可不一般,能很快變成一堆木頭,也能很快變成一張床,還能隨意從三個人寬變成兩個人寬,這讓木子對猴子的機靈又有了新的認識,猴子找來兩個木匠,只用了半天就做成了這個能隨意拆開組裝的大床,演示一遍之後讓木子嘆為觀止。

  二人剛洗了澡,散著頭髮在燈影下燕瘦環肥愈發迷人,木子躺在二人中間笑道:「怎麼不捨得離開?」清清悵然道:「木哥,其實在這裡住下去也挺好的」。

  木子坐起來道:「其實我也想住下去,不過不走不行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她」。清清接過來打開一看,只有兩個字,「速回」。

  清清問道:「誰的信?」木子答道:「范大人的」。

  木子跟范仲淹沒有任何交集,那天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讓王二打聽了一下外面的情況他明白了,慶州百姓自發的想留下他,弄出的動靜不小,木子懂了,范仲淹在保護他,他必須快點離開這裡,否則百姓們越鬧越大必定會引起朝廷猜忌,無論是誰告他一狀,他這個小人物又沒人幫著說話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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