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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直起腰的高進

2024-05-23 20:51:23 作者: 凡秀

  劉四一身鐵甲騎馬走在最前面,身後是拿著刀盾的八斤,劉四有點擔心。

  隊伍拉的太長了,沒辦法,路只有這麼寬,勉強夠並排四五個人,而大車就只能一架架的跟著了。

  西夏人不斷的從各個方向射箭,他們騎馬跑過來射一箭,然後調頭就跑,再然後又一隊跑過來,周而復始,劉四當然明白,這是騎兵對付步兵的常用戰術,不斷的襲擾,逼迫步兵停下或者失去理智追趕他們。

  停下當然不行,蜿蜒的長蛇隊形,一旦停下,騎兵們就會散開從各個方向肆無忌憚的襲擾,直到步兵崩潰。

  失去理智追趕當然也不行,步兵兩條腿追不上戰馬,更大的可能是因為追擊失去體力和陣型被吃掉,所以劉四下令任何人不許停下,繼續趕路。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可能是因為路兩邊的地形不適合戰馬奔馳,也可能是西夏人兵力不足不捨得損耗,來自路兩邊的襲擾不多,只是偶爾有幾隻箭飛過來,嚇得車隊裡驚叫連連。

  又有一隊騎兵過來了,大概有二十騎,他們呼哨著衝過來,衝到離劉四七八十步的地方射出了箭,周八斤大喊:「舉盾」,廂兵們把盾牌斜著舉起,同時半跪著把身體縮在盾牌後面,一支支長箭飛來「哚哚」的釘在盾牌上,還好,這次沒有人受傷。

  周八斤喊道:「放!」廂兵們把盾牌放下,站起身繼續前進。

  劉四微微點頭,河北廂兵名不虛傳。這些漢子經過最開始的慌亂後很快就適應了,傷亡在迅速減少,只是行軍速度不可避免的受了影響,這是沒辦法的事。

  

  才走了幾十步,又來了,周八斤大喊:「舉盾」。…………

  清清和三娘正縮在車廂里,高進在大車上用木柴圍了一個小圈子,讓二人躲在中間,防止樹林裡飛出來的冷箭傷到她們。遠遠看上去就像一架裝滿柴火的馬車,又給顧良找了塊木板拿著,有箭射過來也好歹有個遮擋。

  高進一手拿刀,一手提個不知道哪裡找來的圓盾,正亦步亦趨的貼著馬車走,不時警惕的看著四周,他要提防的不僅是西夏人,還有營里的人。

  在重壓之下,有的人會做出瘋狂無底線的事,剛才有個配軍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一個中軍的歌女拖進了樹林,崔三娘很熟悉,是姓嚴的兩姐妹中的姐姐,任憑那女人哭喊求饒,整個隊伍都沒人站出來阻止,甚至都沒人停一下,都行屍走肉一樣默默跟著前面的人趕路,事實上今天張大帥一直都沒露面。

  整個禁軍營昨天晚上就離開了大營,劉四和八斤王二他們帶著人在隊列前面頂著西夏人的箭,中軍和後軍只剩下一群嚇破膽的兔子,女人,以及躺著不能動的傷兵。高進當然有能力阻止他,可高進的眼裡只有清清和崔三娘,旁人的死活完全跟他沒關係,即使張慶在他眼前被西夏人砍倒他也不會管的,畢竟木哥又沒吩咐他保護張慶。

  清清從木柴縫裡看看旁邊的高進,到目前為止高進對她們保護的很好,清清覺得有些話有必要說清楚,她不想欠誰的。輕聲說道:「高進!」。

  高進立刻彎腰問道:「姑娘有事?」清清咬了咬嘴唇,說道:「高進,我必須要告訴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嫁給你的」。雖然木子臨走的時候吩咐了,但必須要說清楚,清清不想給高進任何奢望,哪怕高進因此不再保護她。

  高進緩緩直起腰來,笑著說道:「清清姑娘,你小看高某了!」,又繼續說道:「高某護你周全是因為木哥臨走時囑託,高某把你送到安全地方自要去尋哥哥的,若哥哥不幸沒了,高某便要尋找哥哥的屍身安葬,而後再去追隨哥哥」。

  高進沉聲道:「高某天生賤命,三十年來拿我當人的只有哥哥一人,哥哥若是沒了,高某活著還有什麼趣味?」說罷再不言語,悶聲趕路。

  高進一直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一個錯誤,他娘也是這麼認為的,三十年來他一直在做狗,直到遇到木子,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沒有直起腰來說過話,他非常想跟在木哥身邊並肩殺敵,但木子臨走時行大禮拜託他保護清清,他必須做到。

  短短几天時間,高進覺得自己前面三十年都白活了,挺直腰讓他呼吸順暢,他不止一次發誓,除了木哥,再不向任何人彎腰。

  木哥去做九死一生的買賣了,所有人都認為他不去也可以,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丟下了所有的女人和銀子。這讓他更加敬佩,果然是我高進敬重的好漢子,這樣的好漢子無論是死是活,都要有人追隨。

  清清由衷的道:「叔叔莫怪,是奴家說錯話了」。清清沒想到,沉默寡言的高進如此剛烈重義。

  西夏人又退了,劉四趁這個空隙下令:「王懷忠,帶你的營來前隊,周八斤帶弟兄們去後隊歇息」。

  周八斤的河北營各個都都來前面頂了一輪,已經傷了幾十個弟兄,劉四不捨得讓最能打的河北營繼續消耗下去,所以下令讓王懷忠的江南營來頂著,按這個速度到預定地點還要走一個時辰,劉四想讓各個營都輪一遍,一來能輪流歇息一下恢復體力,二來也讓他們歷練歷練。

  剛換完,西夏人又來了,江南營一陣慌亂,王二叫道:「慌什麼?莫讓北方人笑話咱,準備好盾牌」。短短几天,王二已經從富家公子快速蛻變成一個臨危不亂的兵頭子,果然戰爭能讓人快速成熟。

  劉四仔細看了,對面的西夏人已經輪了一輪,每次都是二十騎左右,也就是說參與襲擾的大概是兩百騎兵,如果西夏人沒增兵的話在木子那邊應該集結了五百騎兵等著。

  西夏人放棄了兩邊只在前面襲擾,目的很明確,就是拖慢西路軍的行軍速度,按目前的速度西路軍走到那邊差不多要正午了,全副武裝的步卒行軍整整一上午,加上敵軍襲擾帶來的精神緊張,走到那邊會又累又渴又餓,必定戰力大減。到時候即使襲擾的二百騎兵不參戰,他們要面對的也是五百以逸待勞的精銳騎兵。

  劉四讓王二帶人頂著,自己則來到後邊依次下令,全軍至少要湊出五十架大車來前面,車上沒用的東西丟掉,同時把全軍所有的乾糧和清水運過來,替下來的各營輪流坐上車喝水,吃飯,休息。

  劉四很後悔讓木子去了騎兵營,如果他在這裡,這些事根本不用他操心,木子會做得更好更周全。

  木子虎子和大牛依然趴在草叢裡望眼欲穿的看著西邊,其實當看到南邊的土坡上西夏騎兵不再增加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西路軍的步卒一時半會來不了了。

  霧早已經散了,土坡上面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根旗子和旗子下坐的兩個人,那邊大概有四百多騎兵,很容易就能算出來,去掉必要的信使和放哨的斥候,有兩百騎被派去襲擾西路軍了,野利火樹不可能派兩百騎兵去攻打,那是送死,只能是襲擾,拖慢他們。

  木子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一支疲憊不堪的步卒走到這裡也是強弩之末了,要知道,砍人是個力氣活,疲憊的人沒法打贏以逸待勞的人,況且這個以逸待勞的人本來就不比那個疲憊的人差,野利火樹比想像中更狡詐。

  虎子試探著說道:「要不咱衝出去吧,對面四百多人,咱們二百多,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大牛一巴掌拍了過去。

  二百多去找四百多單挑?別鬧了,如果禁軍營有這戰力還用得著絞盡腦汁的埋伏嗎?乾脆一路推過去算了。那邊坐著的是野利火樹,那邊是西夏的四五百精銳騎兵,大白天的從林子裡鑽出來衝過去,想打贏?除非禁軍營這二百多人都有大牛那樣的戰力。老老實實憋著吧。

  西路軍後營,隨軍郎中老許接過一個傷兵,這個倒霉蛋被西夏人射到了大腿,把褲子剪開,火上烤過的小刀劃開皮肉,老許抓住箭杆輕輕動了動,還好,沒傷到筋骨,老許把傷口又切的深了一些,抓著箭杆猛的拔了出來,對傷兵殺豬般的慘叫老許充耳不聞。

  搖晃的大車對他絲毫沒有影響,老許快速清洗傷口,放上準備好的葦管,然後拿起針線縫合,動作穩健快速。吩咐雜役把他抬到大車上,開口說道:「下一個!」。

  又一個漢子被抬上車,老許眉頭皺了起來,還是箭傷,一根羽箭直直插在肚子上。那漢子道:「老許,咱知道命苦,別費勁了,把我丟路邊吧」,肚子上中箭,軍中漢子都明白是必死的。

  老許說道:「後生,以前你這傷是死定了,前幾天木都頭教了我一招,興許有用,要不咱爺們兒試試?」

  那漢子高興的道:「當然要試試啊,沒準兒就活了呢」。

  老許說道:「咱先說好,得把你肚子割開,箭頭取出來要看看肚子裡有沒有壞地方,壞了也得割掉,然後我再給你縫起來,能不能活可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那漢子笑嘻嘻的說道:「不妨事不妨事,您老儘管割,死了不怪你」,從必死無疑到有機會活下去,這是巨大的進步,當然要賭一把。

  老許點點頭再不說話,換了把刀開始動手。肚皮劃開,用竹片把刀口撐開,老許小心的俯身查看。那漢子出聲問道:「咋樣老許?壞了什麼?」

  箭頭貼著腸子扎到脂肪上,腸子竟然沒割破,老許放心了,小心的取出箭頭,說道:「爺們兒,命好,哪都沒壞」。

  那漢子長舒一口氣道:「還好還好,你真給我割掉什麼,活了還好,死了就虧了,連個整屍首都沒混上」。

  老許仔細的清洗傷口,那漢子嘆道:「要說木哥真是個有學問的,竟然還懂醫術,咱還喝過他做得湯呢,真是學問大,啥都懂,啥都會」,他知道老許說的木都頭是誰,整個西路軍里只有一個木都頭,就是那個總是眼中帶笑的年輕人,很多人人都覺得木哥像個老哥哥一樣,雖然他看上去很年輕。

  老許插好葦管,又縫合刀口,忍不住問道:「你不疼?」這漢子從頭到尾一聲疼沒喊,還跟老許聊的挺來勁,仿佛肚子上插了一箭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那漢子道:「誰說不疼?肚子上扎了一箭,又被你割了這麼大的口子,孫子才不疼」。

  老許問道:「疼你幹嘛不喊?」漢子道:「喊也疼,咱試過了,反正左右都是疼,咱就懶得喊了?」。

  老許覺得說的真特麼有道理,縫完了,忍不住說了一句,「我估摸著你一準兒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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