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忽悠（二和一）

  小青和張玉堂最後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莫塵傳給他一門太清一脈的上乘法訣，以他的根基，想來日後修煉到天仙是水到渠成之事。而小青和他的結合，也是受益匪淺，張玉堂體內的靈氣，倒也有不少便宜了她，在莫塵看來，這小青法力已然走到了散仙盡頭，恐怕要不了多少時日就會突破至地仙。

  說來都是機緣，倘若不是張玉堂當年執意要救莫塵，恐怕莫塵也不會那麼快的找到玄都大法師幫忙療傷，而正因為他一時的善心，才有了這麼個結局，不僅踏上仙道，還尋了道侶，改變了那個忘卻情緣，和小青分道揚鑣的結尾。

  處理完了事，白素貞姐妹和莫塵便離開了張府，不過分別之際，白素貞卻是雙膝一軟，跪在了地方，對著莫塵便是一個叩首。

  「許夫人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莫塵衣袖一拂，慌忙的托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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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輩！」

  被一股大力從地上攙起，白素貞喚了一聲，如玉般的白皙面容上，滿是感激的神色，她道：「前輩先是救我夫君的肉身，後又助我等打走陰司鬼神，還從地府中尋回我夫君的魂魄，大恩大德，白素貞無以為報，只能三跪九叩，聊表心意。」

  白素貞懷著胎兒，自家夫君卻遭逢大難，眼看孩兒還未出生便沒了爹，當時的心境可想而知，莫塵救了許仙，她自然是發自內心的感激涕零，只是剛才礙於人多，不好表達而已。她知莫塵的道行高深，不是她能想像的，她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只能借叩首下跪這個古樸的法子，表示一番心意。

  「卻是不必如此。」

  莫塵搖頭輕笑，他做此事求的不過是個順心意而已，也不圖什麼感激，他道：「我與你師有舊，況且有李公甫的恩德在先，救人實在是理所應當。」

  「前輩高風亮節，小妖佩服。」白素貞拱手道，她周身被莫塵的法力控制的緊緊的，縱然是想拜，這一下也是拜不下去的。

  「姐姐要拜要謝，那說來我也是要拜要謝的，我與玉堂的事情，還多虧了前輩出手，小青永世不忘！」小青也是作勢欲跪，不過莫塵手疾眼快的，心念一動，連她也制住了。

  莫塵的性子，最是討厭這些繁文縟節，他在通天河水府里，統御群妖，可從來不講究這些，不然的話，不會到現在那些妖魔還一個個的公主駙馬的喊，早都該喊大王夫人了。

  「你又要拜個什麼勁，你的事情，那是張玉堂與我有救命之恩，縱然沒有你，我也是要引他上仙途的。」莫塵無奈的道，不過說的話卻是實話。

  張玉堂都吃了蘊靈丹了，不修煉也太浪費了，莫看莫塵說的是讓他憑藉本心選，可要真讓他憑藉本心的話，那麼他也就不這麼大費周章的帶張玉堂了解神魔世界了。

  「好了，你姐妹二人不要多說了，我還有事，便先行告辭，日後有緣，自當相見。」莫塵拱了拱手，身形消失在了雙姊身前，他才沒那個性子聽這姐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感謝。

  白青二人面面相覷，沒料想莫塵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說走就走。

  「這前輩，性子也真怪，聽我們說兩句好話都不肯，當日我頂撞他時，他還聽了好久不生氣呢。」小青在一旁碎碎念道。

  白素貞聞言，笑道：「這位前輩與我師有交情，想必是極為了不得的存在，為人行事，自有章法，你我還是不要隨意置喙的好。」

  她說完話，也化作一道白色流光飛向了許家藥鋪，許仙可不知道她偷偷溜出來，倘若耽擱的被發現，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小青見白素貞招呼都不打一個便先溜了，忍不住剁了一下腳，她道：「回去吧，回去吧，回去陪你那個許仙，我也去找我的玉堂！」

  ……

  深夜，藥鋪。

  原本圍的水泄不通的門前，早已經沒了一個人影，卻是莫塵回來後便施展妙法，依照諾言將眾人的病患紛紛治癒，這才有這一小會兒的清靜。

  不過想來，到了明日早間，他這妙手回春的名頭在這杭州府呢，恐怕更為響亮，前來看病的人估計會更多，畢竟病是治不完的，治好了還會再生。

  不過莫塵現在的心思可沒在治病上了，那開天斧氣眼看就要被拔除乾淨，莫塵現在想的就是閉關，是以他對青元子突然吩咐道：「這些日子，再有人來看病，便由你出馬吧，懸壺濟世，治病救人，也是一樁功德，與你日後的道途有益。」

  青元子正在揣摩劍道，驀然聞聲，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只聽他道：「師伯祖，弟子我除了會修煉劍道，可真不會什麼治病救人啊！」

  讓一個只會打打殺殺的劍修去看病，無異於讓張飛繡花，將病治好是不必指望的，不將人家給看死了都是阿彌陀佛了。

  「天天只會練劍，成什麼出息，都是散仙了，總要學些別的吧，你就先拿外邊的人練練手，自己也學點藥理，我再傳你一點基礎的丹道，技多不壓身。」

  說到這，莫塵突然停下，自言自語的小聲道：「把人看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總歸早晚是要入輪迴的，沒了神醫的名頭，興許還不會有這麼多人來打擾我。」

  「師伯祖，您說什麼？」青元子疑惑的問。

  「沒什麼，我說叫你好好看病，不要總想著練劍，三千大道，觸類旁通，對於你劍法也是有益的。」莫塵隨口胡編道。

  「可是，師祖說，要我等弟子專心於劍，不可分心啊！」

  嘿，還和我叫上板了！

  莫塵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問道：「你說，你師祖修為高還是我修為高？」

  「當然是您了！」青元子想都不帶想的。

  純陽子呂洞賓固然在三界留下了不少的事跡，可是和焚天大聖一比，那就差的遠了，比較呂洞賓的故事裡，配角反派墊腳石無非就是些為非作歹的凡人或者是犯到他手上的神魔妖鬼，而莫塵的話，踩的都是天帝佛祖，三界最為頂尖的強者。

  「那不就完了，你都說了我強，自然是聽我的！」莫塵道。

  青元子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是是是，弟子謹遵師伯祖之命，明日起便開門診斷。」

  「這就對了嗎，我在後院閉關，你看好門戶，不得讓人來打擾我！」

  說著話，莫塵伸手一點，一縷金光沒入青元子的腦海中，俱都是些太清一脈的醫術丹法，不過卻都不甚高深。

  實際論修習劍道，呂洞賓說的並沒有什麼錯，他的純陽劍道，對於眾弟子來說已然是博大精深，集中精力專心鑽研，尚且擔心不能夠盡數參悟，如何能分心他顧？

  可是這太上劍道，則又是另當別論。聖人的劍道，艱澀高深，融匯三千大道，便是准聖也未必能全部參悟，更何況旁人？倘若專心研究劍道，那便如小學生研究如何造原子彈一般，總是耗費一生的精力，恐怕也得不到什麼結果。需要的是觸類旁通，借鑑旁人的智慧與力量，明悟的道越多，便越能理解聖人劍道的精妙之處。

  「弟子謹遵師伯祖之命。」得了好處，青元子長長一揖。

  縱然他心裡有些許不情願，可終歸是沒法忤逆莫塵，休說是他了，便是呂洞賓下凡，也沒法子與莫塵爭執，修煉一途，達者為師，而莫塵毫無疑問便是達者，等日後這小劍修修為突飛猛進之際，自然而然便會理解莫塵的一番好心了。

  「起來吧，不必如此多禮，記住，看好門戶，莫要叫人來叨擾我。」

  揮了揮手，示意青元子起身，莫塵撂下了句話，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出現在了後院。他隨手布置了幾方禁制，便盤膝而坐，雙眸一閉，心神已然沉浸到了紫府之中。

  莫塵的紫府里，倒也沒什麼異常，一株六品青蓮俏生生的紮根紫府，青光流轉，煞是好看，而那青蓮上，一方陰陽大磨轉動不止，其上傳來一股龐大無比的吸力，源源不斷的自青蓮中汲取開天斧氣。

  那些斧氣一進陰陽大磨，隨即被碾碎成無數細微不可見的斧氣，而在那陰陽大磨旁，一隻渾身燃燒著赤金色焰火的三足金烏正不斷的朝著陰陽大磨上噴吐著太陽真火，將那已經被陰陽大磨處理過一次的細微斧氣，盡數湮滅成了虛無。

  那隻三足金烏正是莫塵的元神，莫塵的心神沉入元神之中，默運法訣，頓時，那隻三足金烏噴吐出來的太陽真火為之一勝！肉眼可見的，陰陽大磨處理那開天斧氣的速度提高了不少。

  ……

  「許施主，人妖殊途，天地大道，許施主不要自誤。」

  金山寺的一間禪房之內，法海神色鄭重的對著身前一個書生打扮模樣的年輕人說著話，那年輕人生的眉清目秀，面上有幾分呆氣，卻正是那許仙。

  此刻的許仙眉頭緊皺，鼻尖布滿汗珠，臉色亦是泛紅，儼然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只見他咬了咬牙道：「大師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懂，倘若無事的話，我便走了，我娘子還等著我給她買些瓜果。」

  白素貞是仙是妖，這倒無須旁人來置喙，身為她的枕邊人，許仙縱然不是多聰慧，可是經歷了那麼些事，總是多多少少的看出來一些不對勁來，對於自家那位嬌妻的身份，許仙當然在心裡有所猜測。可是如今他妻子懷胎，藥鋪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他的日子過得極為紅火，是以對於一些事，他當然是視若無睹，強做不知了。

  可惜，今日偏偏被人點破，點破此事的還是在杭州府素有名望的法海禪師，由不得他心中不緊張。

  「阿彌陀佛！」

  法海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他修佛數百年，也算是飽經人世滄桑，許仙一舉一動，渾身的每個表情細節，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他已知眼前之人心中的念想，無非就是裝聾作啞罷了。

  白素貞啊白素貞，你倒是有個好丈夫，可惜，近日卻遇見了貧僧，貧僧少不得要施展些手段，好一償當年你贈予貧僧的恩德！

  「許施主，貧僧知你境況，那妖孽懷了你的孩兒，你與心不忍，才與貧僧裝聾作啞，只是人便是人，妖就是妖，妖生來便是要吃人的，想來這種種事跡，就不需要貧僧與你一一細表了吧，前些日子那蜈蚣精吃人一事，杭州府可謂是人盡皆知。」法海一副我是為你考慮的模樣說道，而他越說，許仙的臉色則是越差。

  「大師，許某真的要回家，此時已是晌午，恐怕我娘子等急了。」

  說著話，許仙作勢欲走，人心都是肉長的，妖不妖，人不人的，許仙不管，也不想管，他只知道自己的日子過得好的緊，哪裡願意聽法海說什麼，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自然也說不明白一個裝傻的人。

  法海見狀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依舊是慈眉善目的道：「施主，你這般走了，你是得了一時快活，可日後那妖孽發起狠來，這滿城生靈遭殃，這因果乾系，是你擔還是誰擔？」

  「大師，能不能不要說了，許某真的要回家！」許仙面露哀求之色的道，他最是宅心仁厚，不然也不會懸壺濟世，治病救人來的。法海一拿出旁人的性命來說事，許仙就有些撐不住了，他心中的良知不允許他這般裝聾作啞。

  人都有弱點，善人惡人都是一般，此刻法海用的便是許仙心善的弱點，一面是懷胎嬌妻，一面是他人的性命，你叫許仙如何不心如火燒？

  實際這也是法海欺負許仙沒見識了，要換個有修為的神魔在此，自然會對法海的話嗤之以鼻，人妖殊途，都是屁話，實力為尊，至於妖吃人，那只是個人喜好罷了，那很多妖還吃素來著。

  可是在人族的領地，故事畫本都宣傳的是妖就是要吃人，許仙先天便被這個概念灌輸著，再者，這些日子杭州府確實是發生了妖吃人的事件，由不得許仙不信，縱然他相信白素貞的心性，可也不敢為嬌妻打個保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