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弄鬼裝神 行屍藏貢物
2024-04-25 18:50:59
作者: 梁羽生
飛針揮劍 古廟斗妖人
按下鐵鏡心與沐璘暫時不表,且說張玉虎離開了他們二人之後,連夜趕路,第二日午間,便到了浙、贛、閩三省交界的仙霞嶺下。自唐朝的黃巢在嶺上開出山道七百餘里,直通建州,並在山上設置仙霞關之後,這條路便一直是浙贛之間的交通要道。
張玉虎雖說拍了胸脯替沐璘追回貢物,其實他心中卻是一片茫然。那位龍小姐是什麼人物?為什麼要與他作對?劫貢物的用意何在?他都找不到半點端倪。但他已得到消息,說是湖南、江西、湖北三省的貢物,這幾日間定將從這條路經過,估量那位龍小姐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劫了貴州、雲南、福建三省的貢物,諒來對這三省的貢物也不會放過。
於是他叫副手周志俠逕行入浙,主持截劫江南幾省貢物的事情,而他則從這條路上追蹤那位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龍小姐。
這條路雖是山路,因為是浙贛要道,行人倒也不少,但張玉虎一路行來,仔細留意,卻並沒發現可疑之人,龍小姐與她那四個丫頭固然不見,即連官差也沒碰過一個。
走至午後,山路穿入兩山峽峙下的幽谷,頭上是一線青天,腳下是山谷中奔騰的激流,陰陰沉沉,行人漸漸稀少。張玉虎加快腳步,走了一程,忽聽得前面有吆喝之聲,抬頭一看,只見前面有兩個從頭到腳都罩著油布的「人」,直上直下地跳著走路。每跳一跳,等於常人跨出的兩步有多,但動作遲滯卻也比常人慢得多。在這兩個怪物的後面,跟著兩個黑衣漢子,揮舞皮鞭,面目毫無表情,斷斷續續地發出一些怪叫,有時又大聲吆喝,就像趕牛趕馬一般。
張玉虎心頭一凜,想道:「莫非這就是所謂萬里行屍麼?」據說湘西一帶,有專以趕屍為業的人,有些客死異鄉的人,喪家因為搬運不便,便請趕屍的將他們死了的親人「趕」回故鄉。經了「作法」之後,死屍便聽趕屍者的指揮,要走便走,要停便停,縱在三伏天時,走他十天半月,屍體也不會腐臭。這一行有很多禁忌,神秘詭異之至。路人若是碰到了「萬里行屍」,便得遠遠避開,更切忌和趕屍的人談話。這種傳說,凡是跑江湖的人無不知曉。張玉虎卻是一向不信,料不到今天親眼見了。不禁好奇之心大起,想道:「死屍也會走路,天下哪有這樣奇怪的事情?」他武功既高,人又膽大,好奇之心一起,不但不遠遠避開,反而遠遠跟在他們後面。
走了一程,忽見前面大路的中央坐著一個人,他明明看見趕屍的走來,也並不逃避,那兩個趕屍的也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仍然揮舞皮鞭,趕著「死屍」,一直向前走去。
張玉虎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一時之間,看不清楚,心中方自想道:「這位朋友的膽子倒大,且看這兩具行屍拿他怎樣?」轉眼之間,那兩具行屍已跳到他的跟前,那個人忽地站了起來,向趕屍的大罵道:「你們走路不帶眼嗎?將這兩個晦氣的東西趕來撞我!」呼的一掌,便即發出,敢情竟是特地來挑釁的。
那兩個趕屍的人仍是那樣的木然毫無表情,不發一語,但見那人一掌拍出,剛剛沾著屍布,忽地大叫如狂,竟然像「行屍」一樣直上直下地跳起來,不過比那兩具行屍跳得更高更急,忽地一個失足,踏出路旁,直滾下坡,墜下百丈幽谷,那狂叫之聲,仍然斷斷續續地傳上來,慘厲之極,饒是張玉虎膽大包天,也不禁心驚肉跳!
張玉虎定一定神,那兩個趕屍的已轉過了山坳。張玉虎驚疑交並,憑著他的武功眼力,竟看不出那個人是怎樣受傷的,心中想道:「莫非真箇有鬼?哼,哼,天下哪有這樣的怪事?」大著膽子,溜下斜坡。谷底是條山澗,水流湍急,那人已被水流衝出很遠,幸而山澗水淺石多,不久那人就被擱在一塊凸出澗中心的大石上。張玉虎一提真氣,使出「凌雲縱」的絕頂輕功,在空中轉了個身,落在那塊石上,一手抓起那人,用力拋出,接著腳尖一點,仍用「凌雲縱」的身法凌空躍起,在那個人未落下之前,已把他的背心抓住,落下之時,剛剛落在澗邊,滑出兩步,方才定住身形。走回岸上,腿彎以下,全部濕了。
張玉虎將那人輕輕放下,看了一眼,不禁又是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你是羅大哥?」一撫之下,氣息毫無,早已死了。原來這人正是仙霞嶺彩虹寨的副寨主羅青,張玉虎與他也曾有一面之緣。彩虹寨的大寨主楊子周則是應邀攔截貢物的綠林英雄之一,張玉虎本來就想到彩虹寨去探訪他們的,卻想不到在這裡遇見,而且一見面他已經不會說話了。
張玉虎看來看去,看不出他的死因,忽覺自己的手指有些麻癢,心中一動,撕裂羅青的衣裳,但見他全身青紫,竟不知是中了什麼劇毒?張玉虎急忙用刀尖刺破自己的中指,擠出幾滴黑血,他隨身帶有解毒的丸散立即內服外敷,幸而羅青的屍體已被水流沖刷了一會,張玉虎不過是指尖沾著他的衣裳,仗著內功深湛,擠出毒血,調息一會,便已沒事。越想越覺怪異,只好拋下了羅青,爬上大路,一口氣的往前直追,追了一頓飯的時間,這才看見那兩個趕屍人的背影。
這時天已黃昏,暮靄四合,眼見那兩具「行屍」一跳一跳地走上深山,耳聽趕屍者斷斷續續的怪叫,更是令人心悸。
張玉虎定了一下心神,想道:「就算你真是殭屍,我也要查個水落石出。」遠遠的跟著他們,直入深山,又走了好一會,只見他們走入一間古廟,這時天色已完全黑了。
張玉虎走到廟後,歇了一下,想道:「羅家兄弟定是遭了那兩個怪物的毒手,但他們的手腳都罩在油布裡面,究竟是用什麼手段傷人,我卻看不出來。而且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裝鬼作怪?一見生人便下毒手。黑白兩道中,我可從沒聽過有這樣殘暴的人物!」
再過一會,山間明月漸漸升起,張玉虎飛身跳入破廟,從後面悄悄地溜到前面正殿,躲在一根柱子後面,偷偷的向裡面一瞧,但見裡面破破爛爛,正中間有一個神案,供著一尊佛像,案前點有一盞半明不亮的油燈,兩邊的神幔掩了一半,那兩個趕屍人盤膝坐在當中,兩個「行屍」則直挺挺的各靠著一根柱子。驟眼看去,當真是鬼氣陰森,令人不寒而慄。
那兩個趕屍人忽然「咦」的一聲,一個人道:「這裡似乎有生人氣息!」張玉虎吃了一驚,以為已給這兩人發現,正要闖進去,忽聽得廟裡發出咭咭的笑聲,那兩個趕屍的大喝道:「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陡然間,但見神幔無風自揭,竟是一個妙齡少女坐在裡面,端的是大出眾人意外,連張玉虎也幾乎叫出聲來!
那兩個趕屍人怔了一怔,只見那少女格格笑道:「我正要查究是誰裝神弄鬼?」忽聽得暗器破空之聲,少女雙袖一拂,將那兩個趕屍人所發的毒錐拍落,倏地拔出一把精光閃閃的長劍,一躍而下,挺劍便向一具「殭屍」刺去!這少女拂暗器、拔長劍、刺殭屍,三個動作一氣呵成,端的是快捷無比,連張玉虎看了,也自暗暗心驚!
那趕屍的喝道:「殭屍在此,生人勿近,你找死麼?」話聲未停,那少女已是一劍挑開罩著殭屍的油布,但聽得咔嚓一聲,寶劍如觸木石,竟然不似刺著血肉之軀!
就在此時,忽地一股黃煙飛起,張玉虎急忙閉了呼吸,又含了解毒之藥,煙霧迷漫之中,但聽得兵器碰擊之聲,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好在不久就有一陣山風颳來,將煙霧吹散,張玉虎但覺眼睛一亮,定睛瞧時,只見有兩個木人倒在地上,珍寶撒滿一地,另有兩個怪人,頸項掛著一串紙錢,身穿麻衣,手提哭喪棒,端的似個殭屍模樣,正在和那少女激戰!
張玉虎看得怦然心跳,他跟過黑白摩訶幾年,自是識貨之人,但見滿地流動的珠寶中,竟有好幾件價值連城的東西,其中有一尺來高的珊瑚筆架,有鑲著十幾粒「貓兒眼」寶珠的鳳冠,這些寶物,絕不可能是尋常的富商巨賈所能藏有。地上還有一個火漆封口的大信封,張玉虎目力特強,雖然在黯淡的燈光下,還是看不清楚信封上所寫的字,但卻可以看得出信封上蓋有四四方方的大紅官印。
張玉虎這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幾個人敢情就是湖南省所聘請的、押解貢物上京的高手,他們叫兩個人扮作殭屍,蒙在油布裡面托著木人走路,另外兩個人則扮作趕屍的人,這一計策真是想得詭異絕倫,奇妙無比!試想「萬里行屍」,何等恐怖?誰敢沾惹?縱然是極有經驗的綠林好漢,也難以猜得到貢物就在「殭屍」身上。
但此時此際,最吸引張玉虎注意的既不是價值連城的貢物,也不是扮作殭屍的怪人,而是那個少女!這少女必是沐璘所說的那位龍小姐無疑,數日來悶在心上的疑團即將揭破了。張玉虎打定主意,先不出手,且看她怎樣劫奪貢物。
那兩個殭屍模樣的怪人,仍像日間走路一樣,一跳一跳的,手上的哭喪棒直上直落,身法棒法均甚怪異,轉眼之間,已和那位少女鬥了二三十招。
激戰中忽聽得那少女喝道:「還不露出本來面目,更待何時?」長劍一圈,倏地彈出,有如龍吟虎嘯,一招「斗轉星橫」,劍尖左刺,劍鋒右削,一招之間,連襲兩個敵人,端的是極得輕靈翔動之妙!那兩個怪人的武功亦是不弱,一見不妙,雙雙跳起,左邊的那條哭喪棒往下一沉,一招「平沙落雁」,棒拍少女的脈門;右邊的那條哭喪棒往外一展,一招「長風振羽」,斜擊少女的雙脛。眼見雙棒一合,那少女已是無可逃避。
哪知這少女的劍術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個「回身拗步」,長劍往上一抽,順勢反擊,疾如駭虎!兩條哭喪棒都落了個空,但聽得「刷」的一聲,右邊那個怪人著了一劍;左邊那個怪人急忙橫棒外封,哪裡還封得著,只見劍光疾閃之中,咔嚓一聲,左邊一條哭喪棒亦已被削斷了。
劍光疾閃之中,張玉虎暗暗贊道:「好劍法!」心念方動,那兩個怪人忽地一聲獰笑,那根被削去半截的哭喪棒內里中空,驟然射出一溜黃光,一條黑影,張玉虎大吃一驚,只見那少女柳腰一折,跌到地上!右邊那個怪人哈哈大笑,一棒便砸下去!
「轟」的一聲,哭喪棒卻砸在地上!原來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少女的身軀已在地上滾出一丈開外,張玉虎吐了口氣,心中一寬,看來這少女並沒有受黑煙毒火之傷。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兩個扮作趕屍人的黑衣漢子,一直虎視眈眈,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機會,那少女的身軀又正是向他們的方向滾來,這兩人大喜,抖動長鞭,霍地便掃,這少女若是再向前挪動半尺,粉臉就剛好湊著皮鞭。張玉虎藏在柱後雙指一彈,將早就扣在掌心的兩口梅花針彈出!
但聽得那少女一聲長笑,身軀平地拔起,捷如飛鳥,倏地便從那兩個人的頭頂飛過。這時張玉虎的梅花針正巧射中那兩個人的手腕,手腕突然一痛,不由得都叫出聲來,長鞭掃下,也自失了準頭,打不中少女,卻打翻了神案上的香爐,登時飛起了滿空煙霧!
張玉虎好生佩服,心中想道:「早知她有如此俊巧的身法,何須我助她這兩口飛針?」只聽得就在長笑聲中,突然發出了兩聲悶響,如擊敗革,原來這少女已以閃電般的劍法,劃破了那兩個「殭屍」的面具!
張玉虎的梅花針到底還是幫了這少女一個小忙,要不是他發出這兩口飛針,少女雖不至於被那兩個漢子的長鞭打中,但最少也要遮攔一下,那就沒有這麼容易得手了。
那少女刷的兩劍,戳穿了那兩個「殭屍」的面具,樂得哈哈大笑,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辰州殭屍門的兩位祝大爺,湖南巡撫的貢物真是所託非人了。可惜碰著了我,我是連鬼的帳也不賣的!」
湖南辰州的「殭屍門」門徒不多,卻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派,行事詭異,「趕屍」這一行業,大半就是他的門人所為,平時又專喜裝鬼弄怪,嚇騙鄉愚,不過在武功上卻確有特異之處,又是出名的難纏,武林中人,被它的邪氣所震懾,誰也不敢去沾惹他們。湖南巡撫但求貢物到得了北京,遂不惜以巡撫之尊,卑辭厚幣,托這兩個「殭屍門」的長老親自出馬。這兩個長老名叫祝節、祝符,乃是孿生兄弟,至於那兩個黑衣漢子,則是他們最得力的弟子。
祝節、祝符一生嚇人,今番卻連一個少女也嚇不到,反而連假皮具也給戳穿,不由得又驚又氣。這兩兄弟長年累月的帶著面具,麵皮干皺,毫無血色,相貌恐怖,其實與殭屍也差不多,那少女笑道:「你這兩個怪物睜眉瞪眼做什麼?誰還怕了你麼?」祝節、祝符怒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女娃娃!」一聲怪嘯,聯合了他們的徒弟,站好了四個方位,登時將少女困在當中!
那少女盈盈一笑,滴溜溜一個轉身,長劍晃動,祝節、祝符和他們的徒弟,每一個人都覺得冷意森森,寒光耀目,好像那少女的劍鋒就是向他們的面上劃來。祝節、視符急忙跳起,雙棒交叉,解開劍勢,那兩個黑衣漢子,也連忙後退,仗著鞭長之利,在一丈之外,繞著少女遠攻,這樣一來,四角合圍的陣勢已亂。
但這兩個「殭屍門」的長老,武功也確有過人之處,兩人一攻一守,哭喪棒或圈或點或掃或劈,居然遮攔得風雨不透,更加上了他們的兩個得意弟子,鞭風棒舞,直和那少女斗到百招開外,兀自不分勝負。
張玉虎看得暗暗稱奇,這少女的劍法變幻莫測,竟是自成一家,而那飄忽如風的身法,也不在自己所學的「穿花繞樹」身法之下。
激戰中那少女忽地一飄一閃,輕輕巧巧地閃到那兩個黑衣漢子後面,那兩個漢子急忙回鞭反掃,忽見那少女弓鞋一掃,將跌在地上的十幾粒大圓珍珠都掃過來,那兩個漢子吃了一驚,喝道:「你幹什麼?」原來珠寶雖是四散地上,但這幾個人個個都是武功高強,腳步輕靈,各自留神,但恐踏壞了珠寶,所以雖然是在劇戰之中,珠寶滾動,都沒有一件曾被踐踏。
料不到這少女弓鞋一掃,卻故意將十幾粒大圓珍珠向他們掃來,珍珠本來不會一踏便碎,但他們是保護貢物的人,所想的就是唯恐損壞了寶物,事出不意,哪容得詳細思量,急忙閃避,卻剛好碰著流動的珠子,腳步一滑,兩個漢子登時跌個四腳朝天。
說時遲,那時快,少了雙鞭的攔阻,這少女刷的反手一劍,劍光飄瞥無定,祝節提起那半截哭喪棒一擋,卻聽得「咔嚓」一聲,少女的長劍指東打西,卻把祝符的那根哭喪棒又削斷了。
張玉虎心中一凜,想道:「她剛剛上了一次大當,卻怎的又來重蹈覆轍?」但見祝符的那根哭喪棒也噴出一溜黃光,一股黑氣,祝節把手一揚,還加上了幾枚餵毒的喪門釘!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少女長袖一拂,呼的一聲發出一股勁風,妖煙邪火,都被她撲袖成風,吹得反轉了方向,祝節、祝符哼也不哼一聲,都悶倒了,而且每人都中了三枚喪門釘。張玉虎這才知道,原來她早已胸有成竹,在關鍵之際,施展出了武林罕見的鐵袖神功!
少女哈哈大笑,道:「作法自斃,怪不得我!」那兩個黑衣漢子爬了起來,恨恨地盯了這少女一眼,卻見她並無對自己動手之意,急忙背起師父,飛奔出廟!這一戰也,「殭屍門」的四師徒,大敗虧輸,當真是始料不及!
那少女輕輕拍了一手掌,說道:「反正是淌來之物,我樂得慷慨一些,兩枚梅花針,分給你兩成吧。」顯是已發覺了張玉虎藏在外間,也知道了是他剛才發出飛針暗助自己。
張玉虎哈哈一笑,走入廟中,道:「我不是來和你分贓的。小姐,你是不是姓龍?敢問令師是哪一位前輩?」龍小姐格格笑道:「你不是來分贓的,原來是查家譜來了?時間多著,你且待我收拾了這些東西再說,免得遺害於人。」拿起神案旁邊敲鐘的木錘,將地上那兩件蒙「殭屍」的油布挑起來,走了兩步,忽又回頭笑道:「麻煩你也給我收拾一下,好麼?」左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皮囊,拋給張玉虎道:「湖南是富庶的省份,貢物可真不少。你替我都放入囊中,那件珊瑚筆架和珍珠鳳冠請分開來放。」纖指一彈,又彈出了一顆粉紅色的丸藥,說道:「等下你胸中若有煩惡之感,請服下這粒藥丸。」
張玉虎怔了一怔,接過藥丸。心中想道:「我與她初次相逢?她竟然就對我這般相信,不怕我私藏貢物!」向那皮囊吹一口氣,皮囊漲大起來,只見裡面還有幾個暗袋,是用極柔軟的狐皮做的,只這皮囊就價值不菲,張玉虎將寶物一件一件地撿入囊中,當真是小心非常,但怕有所遺漏。
只見龍小姐將那兩件「屍布」堆在廟門外的一棵樹下,擦燃火石,將它燒了,一股腥臭的氣味傳進來,胸中果然有煩惡之感,張玉虎將那顆丸藥吞下,但覺一股清香,直沁肺腑,登時將那股腥臭的氣味消除得乾乾淨
淨,這才知道原來蒙在「殭屍」身上的油布乃是用毒汁浸過的,怪不得彩虹寨的副寨主羅青稍微沾著一點,便竟送了性命。
龍小姐用劍挖了一個地洞,將那堆毒灰也都埋了。走進廟來,見張玉虎已把貢物收拾妥當,於是伸手笑道:「多謝,多謝!」張玉虎道:「且慢,這寶囊還不能給你!」
龍小姐道:「怎麼?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不是說過不與我分贓的嗎?哈,哈,你若肯食言,這區區一省的貢物送給你便是。」張玉虎道:「我不是想你的貢物,我只想問你,你為何要搶貢物?」龍小姐道:「前兩天廣東、廣西兩省貢物是你搶的不是?」張玉虎道:「不錯,上個月我還一連劫了九省的貢物呢!」龍小姐道:「照呀!你搶得我就不能搶得?我倒要請你說說這個理由!」張玉虎怔了一怔,心中想道:「她的來歷我尚未知,劫貢物為周、葉兩位伯伯籌集軍餉的事情,該不該向她去說?」正是:
神龍逢玉虎,見面便傾心。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