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中毒了
2024-04-29 21:53:07
作者: 公子穎兒
「噹啷」一聲,那劍入鞘中。
而他唇邊似乎帶著絲嘲諷笑意,眼神充滿愛惜地將劍掛回牆上,若無其事轉過身來。
我的一顆心仍在急劇狂跳,心有餘悸地看他在我跟前蹲下。
他長相不差,但氣勢凌人,數年軍旅生涯,多次殺敵征戰,讓他有一張粗獷冷毅的臉,此時,正雙目炯炯地盯著我。
我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恍惚是回到很久前有一次我被一隻野狗齜著牙逼近的煎熬經歷。
那時候我十一歲,家裡的佃戶送來一隻現宰的山羊,廚房煮了一大鍋肉,我跟興兒偷偷溜出去聽戲時,帶了一包羊肉,哪知道,剛出家門不久,就在巷子裡遇到一隻野狗,大概是聞到了味兒,狂吠著朝我和興兒奔過來。
興兒才九歲,膽子又小,撒腿就跑了,我也跑,卻不小心跌倒了,眼睜睜看著那狗噴著氣呼哧呼哧湊過來,心裡怕得要命,好歹是興兒又跑了回來,將手裡的那包羊肉往地上一扔,才將那隻狗引開。
「你還知道害怕啊?」眼前的臉忽然綻出了笑容,聲音輕快愉悅。
我呆了呆,登時明白過來,他是在作弄我!
驚怒之下,一把推向他,他蹲著,猝不及防,趔趄了下,很快又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我也從地上站起身,將方才事想了一遍,這才後知後覺懊悔起來,我總是生怕曹英珊因為范黎做出格之事,怎麼自己反倒這樣莽撞?
曹英珊已嫁了人,嫁的又是王爺,豈能再和外男有任何牽扯?
想清楚後,我便不怪他的突然恐嚇了。
可是人仍是驚魂未定,仿若死裡逃生似的,一時間不知是喜是悲,茫然無措,怔了會兒,說:「是我錯了,您只當我胡言亂語吧……告辭。」
轉身要走,他竟眨眼就搶身在我面前,低頭湊近我道:「怎麼還哭了?真嚇著了?」
我後退一步,別開臉,冷聲道:「沒有。」
「還說沒有,眼睛都紅了。」他嘆出口氣,「我還以為你膽子多大呢,原來是紙老虎。」
「奴婢還有別的事要做,先行告退了。」我屈了屈膝,徑直要走。
他手臂一伸,攔了我的路,「真生氣了?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我仍自愧著自己的言行,沉聲道:「范公子言重了,歸其因,是奴婢犯錯在先,您出手教訓,原是應該。」
「還是生氣了,你高高興興來,一肚子火回去,這怎麼能行?」
我心中驚詫,暗嘆,沒想到他看起來冷酷孤僻,竟還有這樣天真固執的一面,被他驚嚇的陰影很快消失,便只剩下謹言慎行,遂故作輕鬆道:「您多慮了,我沒有生氣,心中亦無火,還請您讓個道,好麼?」
「那你抬起頭來,看著我說你不曾生氣。」
我暗自無語,慍怒地看著他,道:「奴婢不曾生氣!總行了吧?」
他凝視了會兒我的臉色,點頭道:「嗯。」
離開客棧,我坐著車去曹府路上,越想越惱,越想越覺得范黎幼稚可笑。
心想,幸虧曹英珊不是嫁給他,否則日後探得他的真面目,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辦了差事,回到王府時,已近午飯時分。
我亦是肚中飢火正熾,一心想著吃東西,快走到我們的院子時,方覺得今日王府過於冷清了。
二門上竟然連守門的僕婦都不見蹤影,掃地的、看院子的丫頭、僕婦更是一個人影兒都看不見。
我緊走幾步,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站了一院子的丫鬟、僕婦,好似整個王府的奴婢都在這裡了。
廊下,意王爺身形如竹如松,挺然而立,從容淡然的神情中,多了些冷意和威嚴,目光沉沉注視著下面的一眾人。
而慧心竟站在眾人前面,眼睛來回在各人臉上巡梭,像是在找人,還是認人?
這是曹英珊的院子,也是我在王府的居所,沒道理到了門口而不入,於是便硬著頭皮走過去,在一旁默默站著。
慧心朝我看過來,看清她的模樣,我不禁大驚,只見她雙眼紅腫,眼淚汪汪,失魂落魄,儼然是出了什麼大事。
但滿場肅靜,氣氛凝重,我干著急卻不能開口詢問。
「可認出來了?」意王爺的聲音透著嚴厲。
慧心轉身跪在地上,哽聲道:「奴婢那會兒正在給主子換衣裳,只抬眼看到一個穿粉的丫鬟進來,說是王妃送來的冰粥,還沒等我去接,她就把碗放在桌子上走了,主子還說了句她怎麼這般無禮,真真是……」
說到此處,慧心猛然察覺不妥,後面的話也不再說了。
這時,從屋裡急步走出一個人來,意王爺忙迎過去:「人醒了麼?可真是中了毒?」
那人看了眼廊下,意王爺道:「先生但說無妨。」
那人便開口道:「從殘留的冰粥里,檢出了胡蔓草汁液,誤服胡蔓草,人會出現腹痛、嘔吐、呼吸困難症狀,與側王妃症狀吻合,可斷定是誤服胡蔓草所致,所幸發現得早,方才給側王妃服了薺苠,已無性命之憂。」
曹英珊中毒了!
聽大夫說完,我急忙跑上台階,朝意王行了禮,焦急道:「請王爺准許奴婢進去伺候。」
他沉著臉,未看我,只抬了抬手,我飛快地跑進屋子。
身後聽見他厲聲道:「沒看清臉,聲音總認吧?讓她們每人給你說一句。」
曹英珊面容懨懨地躺在床上,我喚她一聲,她只動了動眼睛,一旁的丫鬟道:「曹主子尚沒體力說話兒呢。」
我握著曹英珊的手,壓低聲音問那小丫鬟:「到底怎麼回事?」
小丫鬟剛要開口,忽然起身行禮叫了聲「王爺」,我轉頭一看是王爺來了,也連忙行禮。
他在床邊坐下,沉聲道:「大夫救下了命,你們接下來要盡力伺候,藥要按時吃。」
我和那小丫鬟忙應著:「是。」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焦惶的聲音:「王爺!」
很快,珠簾掀開,兩個僕婦抬著軟轎走進來。
意王妃徐氏神情惶恐地坐著,待轎子停下後,由僕婦攙扶著下來,她又推開僕婦,單腳跳著去找意王爺,意王忙起身迎過去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徐氏緊緊攥著王爺的手臂,仰著頭焦急道:「王爺明鑑,不是妾身派人送來的冰粥,我就是糊塗油蒙了心,也斷做不出這種事來,我可對青天發誓,若是有一絲念頭立時就死了!……」
一語未畢,王爺抬手撫上她的髮髻,道:「夫人何須如此,我相信你,一個鬼祟下人的話,誰都不會當真,夫人莫著急,待我查個清楚。」
「王爺。」徐氏語意哽咽,熱淚滾下,抽出帕子拭著眼睛,道,「定……要把那人找出來,還妾身清白。」
說話間,慧心過來,跪在地上,哭道:「奴婢實在認不出來。」
徐氏咬著牙道:「你可瞧清楚了?滿院的奴婢都在,你說認不出,就你和你主子在一起,當時情形到底如何?你可說清楚了!」
慧心哭道:「進來一個姐姐,就說是夫人您送來的冰粥……」
「住口!」意王爺厲聲打斷,道,「就算你是你主子的陪嫁丫頭,做事不盡心一樣當罰,來人,將她捆了,容後審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