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死,是解脫

2024-05-23 18:42:52 作者: 紅酥大人

  陰暗的牢房中,散發著一股腐臭的味道,關押在此處的牢犯都是一些有身份的重罪之人,就因入獄時的身體尊貴,往往忍受不住極刑與病痛,死在牢中。

  青陽德在兩名宦官的挽扶下走進已經打開的牢房,明馨披頭散髮,身著簡陋衣裙,經青陽德的叮囑,她在牢中還算過得好,起碼沒有對她用刑。

  見到來人並不驚奇,她知道他一定會來找自己。

  青陽德身形比往日枯瘦了很多,如同柴枝一般,整張臉沒有一點血色,眼睛深陷,雙頰突起,瘦得只剩皮包骨,他時不時手握成拳,抵在嘴邊低聲小咳幾下。

  明馨看到他這個樣子,心頭也難受,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愛的都是他,這個將她捧上天又摔落地的男人,只可惜明白得太晚,在自己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他的事情後,連求他原諒的資格都沒有。

  宦官將準備好的椅子放在牢房裡,青陽德坐於椅子上,已經半白的頭髮在黑暗中猶為亮眼,他雙眼緊盯著眼前的女人,雙眼在昏暗的牢房裡射出一記怨恨。

  「除了雲謙外,你後面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明馨想不到他一開口問的是這個,愣了半響,才開口道:「是你的。」

  

  「孩子,是怎麼沒的?」

  那個在青陽雲謙被封為太子的時候,用來陷害葉傾塵的孩子躲得過祭天台的一劫還是沒有躲過司徒正華。

  他這樣問,讓她怎麼說?直接說是司徒正華在床上弄沒的?

  「是我不小心摔跤流產的。」

  「明馨,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還不肯對我說實話嗎?你以為你一直以來與司徒正華的那點破事,我就一點也不知情?」

  青陽德情緒激動,幾乎是用吼的,面目扭曲,說完又重重咳嗽起來,手裡捂嘴的白色手帕自嘴角拿下時,已經沾滿鮮血。

  宦官與侍衛全都被青陽德叫退下,牢房裡只剩了他們,見青陽德咳得這麼厲害,明馨趕緊走向前,想像以往一般為他拍拍背,順順氣。

  「滾開……」

  青陽德又發出一聲怒吼。

  明馨只得立在原地,想起他剛才的話,杏目圓睜:「你,你是什麼意思?你一直都知道我與司徒正華的關係?」

  青陽德好不容易理順了氣,呼吸更重了一些,對著眼前的女子愛明顯多過於恨。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自你開始有意接近我開始,就已經知道你是司徒正華的人,連那個孩子是怎麼沒的我也一清二楚,怪只怪自己愛你太深,縱容了你一次又一次,直到現在還是捨不得傷你。」

  明馨全身力氣像被抽盡一般,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他一直忍讓著自己,他說他愛她。

  喜悅,羞愧,後悔,所有複雜的感受全部向她襲來,最後涌聚於眼眶,成淚落下,心絞痛得差點呼吸不了。

  「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你可知道,現在的我比死還要難受。」

  她配不上他,一直都配不上他,當她還是懵懂少女,司徒正華占有了她,她一顆心就系在他的身上,她曾經以為那就是愛,等到她真正懂得愛的時候,已經身不由已。

  青陽德平復怒意,雙眼回歸平靜,如同一江死水:「你會死,只是不是現在。」

  青陽德慢慢自椅子上起身,不再看明馨一眼。

  遠方的宦官看到青陽德起身,趕緊走了進來,扶著他一步步向牢門走去。

  「雲謙什麼都不知道,求你放過他吧。」

  她欠得最多的人就是雲謙,自小到大她從沒給過一記好眼色的兒子。

  佝僂的身影停頓住,慢慢回過頭:「你不知道吧,當年,雲謙一出生司徒正華就人驗血,是我讓人動了手腳,在水中加入明礬,兩血相融,讓司徒正華認為雲謙是他的兒子,他才會用盡心力培養他,如今,雲謙能有今天的氣魄,司徒正華還真是功不沒,你連自己生的兒子都不知道是誰的,你說我要找什麼理由才能原諒你。」

  似是說話說得太多,青陽德又是好一陣咳嗽,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好像隨時都接不上氣一般。

  明馨似是聽到晴天霹雷,臉色變得蒼白,懷上雲謙的時候,那時司徒正華正值年少,精力旺盛,她周旋於兩個男人間,經過司徒正華的滴血驗證,她一直以為雲謙是司徒正華的兒子,才會一直冷眼相對。

  她從驚愕慢慢轉化成喜悅:「雲謙是我們的孩子,太好了,我們的孩子。」

  明馨笑中流著苦澀的淚水,這樣一來,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雲謙帝皇位置也就能夠保住了,最能讓她死而無憾的是,那是青陽德與她的結晶,不是司徒正華的。

  青陽德別過了臉,不再回復她,他時日不多,在離去前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深深凝望了明馨一眼,在宦官的攙扶下步履蹣跚,一步步走出牢房。

  他已是燈枯油盡之身,今日一見,只怕就是永別了,這個女人,到死自己也是無法原諒她了。

  安羽辰與代景軒,花淳,幕竹與仙靈派的弟子來到囚禁青陽雲謙的宮殿,一路走來遍地的禁軍屍體,幾人神情凝重,趕緊加緊步伐向前走。

  青陽雲謙身受重傷以一敵三,風靖,玄木,司徒正華加起來都敵不過他,三人齊齊被他打落在地,看到風靖也在此,花淳看了看一邊的代景軒,只見他嘴角緊抿,正盯著風靖。

  見花淳瞥向代景軒又看看風靖,安羽辰心中一陣不悅,這個小女人,明明知道他愛的是別的女人還是一頭跳了進去,這不是自找難受嗎。

  鳳靖與從不以真實面目示人的玄木看到代景軒與安羽辰,仙靈派的弟子前來,已經知道今晚討不了好。

  鳳靖偏過眼,不敢看代景軒一眼。

  司徒正華不可置信地看著青陽雲謙:「你這一生修為是從何而來?」

  他是由自己看著長大,他何時變得這般強大了?

  青陽雲謙眼光掃在司徒雲謙身上,濃密的睫毛下是毫無溫度的雙眸。

  「我說怎麼尋不到司徒丞相,原來已經成魔,正好,今日可以為國除害。」

  司徒正華面色一冷,他絲毫不懷疑,青陽雲謙會說到做到,那天若不是主人現身救了他,將青陽雲謙打傷,他真的能狠得下心殺了自己。

  「你這逆子,我是你老子,你連自己親生父親都敢殺。」

  青陽雲謙白黃色衣袍飄飄,在夜中成為最亮眼的一顆星,他臉色下沉,眼中滿是冰冷:「你記住,我姓青陽,是青陽德的兒子,與你司徒正華沒有半分關係。」

  司徒正華哈哈大笑道:「你體內流的是我的血,再怎麼否認也沒有用。」

  「咳咳……他是我青陽德的兒子。」伴隨著咳嗽聲,後來這一句話清晰傳入眾人的耳中。

  夜裡,宮道中,青陽德坐在步輦之中,宮人跟在兩邊隨時侍候著,身後跟著一眾大臣,有些老臣看到滿地的屍首,心頭顫抖,身子已經搖搖欲墜。

  青陽德已經向他們百官說清楚,青陽雲謙才是他的親生兒子,今夜過來,是想將青陽雲謙請出囚禁的冷宮,想不到碰上這血腥的一幕。

  宮人將步輦停在一旁,百官們心驚膽顫停在宮道上。

  青陽德聽到青陽雲謙最後的一句話心裡滿是欣慰,他看向司徒正華,今生最大的死對頭,已經墮落魔道,無可救藥。

  「司徒正華,單憑滴血驗親就認定雲謙是你的兒子,這真不像你多疑的性格,當年你所做的醜事我一清二楚,若不是故意讓你以為雲謙是你的兒子,以你的手段只怕他也不會活到現在。」

  司徒正華滿臉震驚,滴血驗親的事情除了明馨與接生的穩婆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穩婆早已被他滅了口,青陽德是怎麼知道的?

  的確,如果讓他發現青陽雲謙是明馨與青陽德的兒子,他絕對不會讓青陽雲謙活到現在。

  他司徒正華的女人,怎麼可以為別的男人生兒育女。

  青陽雲謙緊擰的劍眉舒展開來,對於自己的身世,他早已找人查過,司徒正華做事乾淨利落,沒有留下半絲痕跡,他根本無從查起。

  現在聽這意思,看來當年是父皇擺了司徒正華一道,自己不是孽種,是他青德陽的兒子。

  青陽德知道這件事情,那當年也一樣可以在滴水驗親的水中動手腳。

  想通一切,司徒正華怒火中燒,橫眉怒視青陽德:「既然如此,你們都要死。」

  司徒正華此時早忘記來此的真正目的,現在他只想殺了青陽德,這個他一直忌妒的人,他司徒正華有那一點比不上他,連明馨那個賤人到最後都愛上他,棄自己而去。

  司徒正華持劍直指步輦中的青陽德,一旁禁軍不堪一擊,閃眼間,司徒正華就闖到青陽德跟前。

  青陽德滿臉平靜,被病痛折磨痛不欲生的他,死,只是解脫。

  青陽雲謙一個飛身向前,擋開司徒正華只差幾厘米就要刺到青陽德的長劍,與司徒正華纏打在一起。

  代景軒對上風靖,玄木對上幕竹與安羽辰,花淳與一眾仙靈派的弟子對上魔兵,整個宮殿前院,瀰漫著一股魔氣與正義之氣。

  兩兩相撞,兵器相碰,內氣充斥著這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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