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實踐見真章（二更）

  大宇朝的官服大多都是自己做的，常曦身上這套七品官服也不例外，這是威武侯府的繡娘趕工出來的，上好的面料穿在身上自然服帖不已，不過她這一身新官服倒是襯得工部侍郎東大人的官服老陳舊，生生把東大人給襯成了綠葉。

  林玉奇穿著新做的八品官服爬上爬下指揮人安裝新機器，沒兩下就把這身衣裳糟蹋得不成樣子，不過他本人不在意，別人自然也不會在意。

  解語心同樣身著簇新的九品官服站在常曦的身邊，時不時地與她耳語幾句，半點侷促之情都沒有，之前試穿這新官服的時候，她還滿臉羞紅不已，如今已經適應了。

  旁邊礦場的負責人看到倆女子穿著官服，側目看過來的目光都像利箭一樣，不過常曦與解語心都視而不見，態度坦然。

  「東大人，這玩意兒真的能排毒氣？」礦場負責人一臉的不相信，覺得這是天方夜潭，再者還弄來倆穿官服的女子，簡直是敗壞了風氣。

  對於礦場負責人問的這個問題，一旁的礦工們卻是豎起耳朵傾聽，若這玩意兒有效，他們是直接受益人，畢竟能多活命誰不想啊？

  「自然，」東大人不喜歡有人質疑，直接拿出上官的威儀來，「要是沒用，陛下也不會下令購買安裝，這都是陛下仁慈為所有礦工著想，你這問題是在質疑陛下嗎？」

  礦場負責人一聽，當即嚇得跪了下來，「東大人，下官絕無此意，下官對陛下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鑑啊……」

  一旁的礦工們則是立即跪下來叩謝帝恩，直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此刻的他們不是在歌功頌德，而是真心實意地感謝有個關心他們生命安全的君父。

  

  這讓跟來監工的司禮監的太監頓時紅光滿面，立即把這一幕給記下來，回去後要稟報給老皇帝知道，老皇帝一高興，搞不好他也能平步青雲。

  這些人這麼一搞，常曦等人也得暫時停下手上的動作，跟著直呼萬歲，好一會兒，場面方才又動了起來，這萬惡的封建時代，常曦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東大人歌功頌德完，就立即提溜這礦場負責的衣領，耳提面命地跟他交代注意事項，怕他不上心，於是又嚴肅道，「若你這事辦不好，陛下那邊追責起來，本官到時候可保不住你。」

  言下之意，不能抹黑老皇帝的面子工程，要不然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礦場負責人身體一顫，這下不敢再輕視這個勞什子蒸汽排氣機，當場就點名了幾個細心的礦工，然後與他一道上前跟林玉奇交流，這機器的使用和保養問題，總之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二十度的轉變。

  林玉奇自是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聽得礦場負責人一愣一愣的，隨後不敢出小差趕緊用心記下。

  常曦這才上前，拿著虎妞遞過來的冊子直接塞給愣然的礦場負責人，「這是我們研究所為了這機器做的使用說明書和保養書，大人可以拿去仔細研究，按上面操作幾乎不會出問題。」頓了頓，她又道，「當然機器這東西會存在一定的故障，我們有售後保障服務，到時候會派人前來維修。」

  礦場負責人第一次聽說這些，雖然很多名詞都聽不太懂，但上下結合猜一下，還是能猜出話里的意思，他舔了下乾涸的嘴唇，「常娘子，不，韓大人，你的意思是說到時候有故障，你們免費幫忙修，是這意思吧？」

  常曦點了下頭，不過有一點她還是要強調的，省得他們不珍惜胡亂操作浪費他們的人力資源，「有一點我要說在前頭，我們維修時會檢測，若是機器本身的故障在我們免費維修之列，若是因為你們的人員操作不當造成的故障，抱歉，這並不在我們免費維修之列，到時候會按人力損害的程度收取一定的費用，大人，這點要切記。」

  東大人聽後直點頭，「韓大人說的在理，你們操作時一定要按這上面的指引去做，不然造成收費維修，工部會扣取一定的費用之餘，還會追究你的責任。」

  礦場負責人被這話唬得一愣一愣的，這下越發不敢輕視了，把那使用說明書和保養書趕緊收好，隨後就是保證一定會小心使用。

  安裝這機器就花了一天時間，等調試後時天色已經不早了，試機只能等到明天，忙活了一天的一群人暫時到礦場安排好住處休息。

  出門在外，女子多有不便，雖然解語心也帶了侍女，但她還是到常曦房間跟她睡一塊兒，這樣她才感到心裡踏實。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自然說起了女兒家的悄悄話。

  解語心對於常曦搖身一變成了公侯千金一事頗為好奇，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追問，這回無論如何都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畢竟這樣的事情也就只出現在話本小說里，現實中她只見過常曦這一例。

  常曦哭笑不得道，「這沒什麼好說的……」

  「說說嘛。」解語心少有地撒嬌了起來，一直搖著常曦的肩膀非要她說。

  常曦拗不過她的好奇心，這才把認親前後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雖然她述說的四平八穩，奈不住這事離奇，解語心聽得津津有味，跟她平常清冷的樣子相去甚遠。

  等常曦說完，她感嘆了一句，「壞事還做不得，只要做了，總有火不包住紙的那一天，到時候就會萬劫不復，那個陶嬤嬤和辛姨娘就是例子。」

  對於這樣的評論，常曦並不反駁，但也不贊成，在這事上同樣並不光彩的魏氏，現在不還活得好好的嗎？所以因果報應這樣的說辭只是安慰一下自己罷了。

  兩人又聊了聊別的話題，只是說著說著，解語心睡著了，常曦自己也困意上涌，沒多時跟著也進入了夢鄉。

  外面守夜的虎妞和解語心帶來的侍女見狀，這才放心地輪流打起盹來，畢竟出門在外，沒敢真睡著。

  翌日試驗機器的運行情況，一切頗為順利。

  當礦工們感覺到礦洞裡的有毒氣體的濃度真在降低時，不禁歡呼了起來，當即對這台機器愛護不已，有了它，就能減少礦難的發生，幹活也更為起勁，畢竟這機器耗能不少。

  一邊試驗了三天都沒有出問題，這就宣告了這機器的性能比想像中要優越。

  這次研究所交付的蒸汽排氣機有三台，所以常曦等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礦場，爭取儘早都安裝上。

  常曦一直有鍛鍊身體，所以能適應這高強度的工作。

  林玉奇雖然有自閉症，但他到底也是個青年男子，身體這方面完全不用擔心。

  惟有解語心身子嬌弱了一些，很快就吃不消了，在到達了最後一個目的地時，她病倒了，當即就來勢洶洶。

  常曦趕緊讓虎妞去把當地最好的大夫請來看診，然後又親自煎藥，忙前忙後地讓昏迷中的解語心吃下藥，看她睡得安穩後，她這才暫鬆一口氣，吩咐她的侍女小心看護之餘，把虎妞也留下看顧一二。

  她自己帶著解晉給她的周南前往礦場安裝機器，看到守在門外一臉不安心的林玉奇，她這才道，「三妹妹沒事，只是累得狠了，大夫已經開了藥，她喝過藥後睡安穩了，很快就會沒事。」

  林玉奇還是緊張地不聽勸在屋子外徘徊，顯然沒有聽進去常曦說的話，這在以前從未有過。

  常曦不禁想要撫額，林玉奇一旦把自己封閉起來，外人是很難將他拉出自己的小天地的，而此時他的小天地里只有解語心一人。

  看到林玉奇固執地守在這裡，跟著他的下人也攤手一臉的無奈，她頓時心知不能強求，這病倒了一個，連帶另一個也跟著倒了下來。

  罷了，這會兒，她還是靠自己吧。

  工部侍郎東大人看到常曦一人前來，不禁好奇地張望了起來，那倆人呢？畢竟這三人最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常曦攤手道，「病倒一個，另一個守著，東大人，這回就我倆挑大樑了。」

  東大人立即會意常曦言下之意，林玉奇的缺陷，相處這麼久，他焉能沒有發現？只是沒想到這人說撂挑子就真的撂挑子，殺的人措手不及。

  「沒有林大人，安裝方面會不會有麻煩？」

  「東大人，你這是對我沒有信心啊。」

  常曦挑眉看向這工部侍郎，東大人聞言，當即哈哈大笑，立即保證他對誰沒信心，都不會對常曦沒有信心。

  話說到了這份上，那就只有實踐見真章了。

  好在常曦這人一向從不放大話，她說行那就是真行，沒有林玉奇的爬上爬下，她指揮著人幹活照樣沒有拖後腿，畢竟這蒸汽排氣機在設計時有她參與的一份，她對這個無比的了解，自然順利安裝完畢。

  這讓小看她的礦場負責人頓時刮目相看，對於她以女子身份當了七品官也沒有那麼芥蒂了。

  接下來就是試運行，自然沒有出大問題。

  一連忙活了好幾天，直到塵埃落定的那天，她方才抽出時間在解語心清醒時來探病，而不是在夜裡對方睡著時前來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