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非暴力不合作（二更）

  這回工部侍郎東大人對常曦頗為客氣，他在研究所待了一段時間，對那邊展開的研究嘆為觀止，比起工部那些尸位素餐的人，顯然這個所謂的研究所更名符其實。

  「下回有好的發明，常娘子一定要通知本官，本官一定要親眼去看看。」東大人笑道。

  常曦也笑著回應，「只要大人感興趣，民女一定照做。」

  「哪怕本官致仕了也依然？」東大人開著玩笑。

  

  常曦倒是認真地回了一句，「自然，大人，科學的世界裡永遠不分年齡，惟有追夢人，而我們都是追夢人。」

  這句話戳中了東大人的內心，讓他怔了一下之後就動容不已，隨後感嘆道：「好一句追夢人，本官已多年沒有這樣的體驗了。」

  為官多年，沒學會別的知識，卻學會了如何做個官油子，如何溜須拍馬討上司歡心，如何做個貪官污吏為自己斂財，想到這些，他不禁有幾分汗顏，再也不去介懷常曦女子的身份，畢竟比起自己，這個女子要強得多。

  「改日，本官做東，必與常娘子詳談一番。」

  「大人有請，民女必是樂意之至。」

  常曦此時的眼睛卻是一亮，比起她到處搜刮科研人才，這位東大人管理的部門卻是能工巧匠的聚集地，只要他願意引薦一二，她就會受用無窮。

  直到工部的人過來迎接東大人，常曦這才退到一邊，不去打擾人家下屬巴結討好上司。

  正巧解家前來迎接林玉奇和解語心的馬車到了，她這才與東大人告別，直接坐上馬車與解語心說話，至於林玉奇則坐到了常曦來時的馬車上，畢竟他這坐一次船簡直要了他半條命，整個人都是懨懨的。

  解語心平日裡不是話多的姑娘，但她跟常曦關係好，說起話來自然是滔滔不絕，甚至還說起了解家的事情，譬如秦氏給兒子解旭定了門親事，對方是門當戶對的姑娘家，於是秦氏開始催兒子回家成親。

  「四嬸直接讓我立軍令狀，要把十哥帶回去，你說這不是為難我嗎？」

  「成親是大事，肯定不能拖延。」

  常曦是巴不得解旭趕緊成親的，只是沒想到最終還是定了宜陽城那一帶的大戶人家的姑娘，沒有在京城向上找，不過隨後想到秦氏或者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也就不多想了。

  「那可不是？反正我當時只說盡心，可不敢打包票，省得四嬸到時候埋怨我。」解語心嘆氣道，隨後抱怨道：「十哥也是的，既然都高中了，那就成家立業嘛，躲在京城不回去算什麼一回事？」

  在這事上常曦不發表意見，省得解旭知道後多想，好在這次解家前來接人的是解老五，不是排行第十的解旭，不然就尷尬了。

  馬車進了解家，解大夫人孫氏帶著三個兒媳婦出來相迎，雖說來的是小輩，但畢竟是老家來人，怎麼也得表現出熱情來。

  結果看到一同下馬車的還有常曦，孫氏的臉上立即盛滿笑容，「常娘子怎麼來了？」

  「我跟三妹妹相熟，這次她來也是因為研究所的事情，我自然得去接船，這不，乘機到夫人這裡叨擾一二，夫人莫要嫌棄才好啊……」

  「怎麼會嫌棄？歡迎還來不及。」孫氏笑道，然後才拉過解語心一臉和藹地道，「心姐兒都這麼大了，若是在外頭，大伯母都不敢認了，這姑娘越大就越漂亮，古人誠不欺我。」

  「大伯母，你這麼說我可要害臊了。」解語心落落大方地道，然後給孫氏見禮，再給站在一邊的三位堂嫂見禮，總之禮數周到。

  孫氏的幾個兒媳婦立即圍著解語心噓寒問暖，而孫氏則與常曦攀談幾句，直到另一輛馬車上下來半死不活的林玉奇時，孫氏這才急忙過去問候。

  解家與林家是世交，林老爺子不但給常曦寫信，還給解家大房寫信，所以孫氏才不敢怠慢了林玉奇，宜陽那一帶的世家大族在外都是一體的。

  林玉奇勉強見了禮，然後就支撐不住了，孫氏趕緊讓人把府醫請來，然後又安排人抬著林玉奇到收拾好的客院，總之一切安排都體面周到。

  常曦這才有機會與解家大房的幾位少夫人交流一二，這幾位長相平庸，一看長相與聽音，她就知道還是宜陽那一帶的人，看來解家聯姻都不考慮外地的人。

  大少夫人白氏很是客氣周到，婆母忙著安置林玉奇，她就盡心陪這位京城最近聲名最顯的韓家嫡女，可一番交談下來，同為宜陽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雖有年齡差，但不妨礙彼此親近。

  解家大房所在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並不太大，至少不如威武侯府占地面積大，但合理安排住宿，倒也不顯逼仄。

  本還想著在此做客會不會遇上解晉，哪知道人家壓根不在，估計正忙得腳不點地，這麼一想，她也就做罷。

  只是偏偏不想遇見的人還是遇見了，解旭回來拿東西時恰巧看到常曦居然過府做客，遂把拿東西這一遭給忘了，直接過來見客，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常曦，就是捨不得移開。

  而常曦自然是不著痕跡地避開與他接觸，這年紀的青年正值叛逆不好管束，所以儘管厭煩至極，她還是儘量不去招惹對方。

  這讓大少夫人白氏不由得起了疑心，這小叔子怎麼一回事？老盯著人家常曦看不合規矩啊。

  事後她把這一茬事跟婆母孫氏提及，孫氏本來半眯著眼睛享受侍女捶腿的，結果聽到兒媳婦的話後，她這才猛地坐了起來，揮手示意侍女出去，「莫不是……」

  白氏對於婆母未竟的話，竟是一下子就領悟到，「兒媳婦也正擔心會是這樣，婆母，要不還是趕緊配合四嬸把小叔弄回宜陽成親，成了親就好了。」

  孫氏點了點頭，頗為贊同大兒媳婦這話，若是解旭在京城出了什麼事，那她對四房是無房交代的，解晉不是解家人，解旭就成了四房惟一的男丁，如今說是秦氏的眼珠子也不為過。

  「這事我與你公爹再商量一下，你先著人看好旭哥兒，別讓他行差踏錯，我到時候再寫信與你四嬸商量一二，騙也要把他騙回宜陽成親。」

  白氏忙不迭地點頭，如今婆母把中饋交給了她，看人這點小事她還是能做好的。

  在她看來，解旭這年紀正是對女人最好奇的時候，等他成了親見識過女人的滋味，就不會惦記常曦了。

  誰叫解家從來不給自家兒郎安排通房，在京城待久了，她覺得通房的存在也不是那麼可惡，反而有時候能減輕身上的擔子，但這樣的話，她可不敢跟婆母提及。

  林玉奇和解語心才到京城休整一二，就接到了宮裡的傳喚，皇帝傳他們進宮講解一下那個蒸汽排氣機。

  當然如解晉所料，這回常曦也逃不過，旨意下到了威武侯府，這讓整個府邸的人都跟著炸鍋了，畢竟威武侯府前段時間上的以庶充嫡的請罪摺子，被皇帝申斥了一頓，正是夾緊尾巴做人的時候，偏常曦得了這進宮面聖的殊榮，韓老夫人和魏氏都當成大事來辦。

  那新衣服和昂貴頭面不要錢一般如潮水湧進常曦所住的院子，看得她頭疼不已，她又不是要進宮以色誘人，整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做甚？

  韓老夫人和魏氏卻有她們的道理，「這進宮肯定要打扮一番才行，不然豈不是藐視君上？」

  對這番說辭，常曦不置可否，她知道自己進宮的目的何在，所以更不想整這些虛頭巴惱的。

  所以進宮那天，她穿得極為素淨，就連首飾都用得極為克制，總之力求給人留下一副清爽幹練的印象，而不是華麗富貴的美貌佳人的形象。

  韓老夫人見了直搖頭，覺得可惜了常曦那副好皮嚢，而魏氏卻是直接從頭上撥下一支點翠金步搖插到常曦的發上，不容她拒絕地道，「就一支步搖點綴一下，你可不許撥了，若是後宮娘娘們召見，也不會顯得太過素淨。」

  好吧，常曦懶得在這件事上跟魏氏爭執，浪費時間之餘又沒有意義。

  「我這就隨公公進宮，你們先回吧。」她瀟灑地轉身就上了宮裡的馬車，半點也不拖泥帶水。

  這看得韓老夫人和魏氏面面相覷，若是哪家姑娘得了皇帝這殊榮，還不得尾巴翹上天，她倒好，那態度就像出門做客一樣。

  「到底不是養在府里的，還是差了點。」韓老夫人嘆氣道，隨後提點魏氏，「趁她還在府里，你平日裡多提點她一些才是，畢竟你是親娘，她不好拒絕你。」

  「兒媳儘量。」魏氏也是有苦難說出，自家女兒那不是明面的抵制，而是非暴力不合作，她也很頭疼啊，哪家做娘的像她這樣得在女兒面前小心翼翼的？

  一想到這些，她就又恨陶嬤嬤和辛姨娘一回。

  對於韓家婆媳嫌棄她的話，常曦聽不見就當沒有這一回事，這第一次到皇宮，她面上雖然冷靜，但心底還是有幾分緊張的，這是對皇權的敬畏，畢竟不是人人平等的社會，有敬畏心才是正常的。

  馬車才進了皇宮，沒有任何品階的她就得下馬車步行，看到侯在一旁等她的解晉，她臉上這才綻放了一抹笑容，心情也放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