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須知，我並不欠你的（一更）

  再進威武侯府，常曦的感官又不同了。

  上回來只覺得這裡冷清，可這回來，府里的下人都夾道歡迎，人人都是張笑臉，一口一個姑娘的喚著，如果虛榮心強的人，這會兒估計都被迷得找不到了北。

  韓老夫人笑道，「你是府里的嫡出姑娘，這是你該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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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曦只是笑了笑，對韓老夫人的話半個字都不信，若非有利益可圖，她是不會給自己這麼高的待遇。

  魏氏趁機道，「為娘給你收拾了住處，並不是韓詠珠住過的地方，而是府里另一處景致好的院子，待會兒為娘帶你去看看可有什麼地方要改動，或者添什麼東西？」

  那小心翼翼討好的樣子，讓常曦微微皺了下眉，最終還是給面子地點了下頭。

  魏氏臉上的笑容這才多了起來，「我已經給你兄長去信了，待過年時他回京述職，到時候兄妹相認，再好好聚一聚。」

  韓家嫡長子舉家在外任職，常曦是知道的，對於這個沒見過面的便宜兄長，她沒有任何的官感，反正好也那樣，不好也好樣，隨緣。

  到了正堂見到地便宜父親威武侯，這回他倒是正眼看自己了，雖然是張笑臉，但她就是感到不太舒服，仿佛看到上輩子那個渣爹，不過面子情還是要給的，於是她微微福了福給對方見禮。

  「好孩子，回來便好，終究是一家人。」威武侯扶起常曦，拍了下常曦的手溫情地道，半點也看不出來勢利冷漠的樣子。

  常曦點了下頭，趁機收回自己的手，不著痕跡地在裙子邊擦了擦，渣男就是噁心。

  然後一個上午認識了威武侯府的另外幾房人，那幾個叔叔都沒有什麼好說的，跟幾個嬸嬸一樣，沒有什麼特色，看得出來威武侯府是嫡房一家獨大，韓老夫人在這上面並不糊塗。

  當然這裡面並不包括韓詠珠，這次她聲勢浩大的進府，韓詠珠估計避她的鋒芒，並不出現。

  見過各色所謂的親人之後，魏氏這才有機會帶她到收拾好的住處，這個院子種著各色奇花異草，如今正值夏季開得很是熱鬧，看得出來是用心布置過的，屋子掩在高大的樹木之下，夏天住很是陰涼。

  進到裡屋，哪怕常曦不懂裝潢，也知道這裡面的家具都是上好的木頭做的，不過她也就只是看了幾眼，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這讓小心觀察她的魏氏又紅了眼眶，「為娘只想盡力給你最好的補償你，這麼些年，若是為娘知道你的存在，哪裡會讓人吃盡苦頭？可恨的陶嬤嬤和辛氏，縱使殺了她們也不解恨……」

  那咬牙切齒的恨意真真切切，常曦反過來還在安慰對方幾句。

  魏氏的情緒這才又好了起來，又有興致與常曦討論京城流行的衣裳樣式，並且叫來府里的繡娘，當場給常曦量身定做衣裳。

  「就用上回宮裡賞下的布料，那種質地夏天穿來最是涼爽，而且花樣也好看，適合年輕姑娘，我們娘倆長得像，看到你就像看到為娘年輕時的樣子……」

  對於這個半路認回來的女兒，魏氏的感情來得還是挺快的，畢竟常曦那張臉跟她如出一轍。

  常曦對於她這些安排倒沒有提出異意，以前沒錢，對穿著這一塊並不太講究，後來賺到了錢，可在宜陽城那個地方她圖方便，多是穿騎馬裝，如今到了京城，就得改唱另一首山歌，入鄉隨俗嘛，總得跟得上潮流才不會被人背後叫土包子。

  魏氏高高興興地給找回來的女兒安排一切，這讓躲在暗處偷看的韓詠珠恨得咬緊一口銀牙。

  待魏氏離開後，她這才從陰影處走出來，自從她被發現是辛姨娘所生的之後，不但住處被換，就連魏氏以前給她置辦的上等頭面也被魏氏奪回封存，只給她留了幾樣簡單的花樣充充場面，待遇那叫一個直線下降。

  「我終究輸給了你。」

  聽到那充滿怨氣的聲音，常曦停止出吩咐虎妞安置東西的聲音，轉頭看向滿臉蔭翳的韓詠珠。

  一旁魏氏挑出來侍候她的侍女中，立即有人上前低聲道，「姑娘，可要請珠姑娘離開？」換言之若是不想見她，可以不見。

  常曦微揮了下手示意她退下，那侍女是個機靈的，遂退到一旁與虎妞收拾東西，由得這對怨種姐妹直面對方。

  「娘待你真好，這頭面我求她很久了她都沒有給我，如今倒是一股腦地都送來給你，還有這帳幔，我上回說要換，她應了好的，可回頭卻裝在你的屋子裡……」韓詠珠一邊巡視一邊陰陰地道。

  常曦不隨她的步子走動，而是翹著雙手站在原地看她發揮，這陰陽怪氣的一套她可不吃。

  看到自己的喃喃自語，別人並不接，韓詠珠終究說不下去，也停止了觀賞這屋裡的布置。

  「你可知道娘將我的住處遷置到府里的西北角？那兒夏季炎熱冬季寒冷……」

  「你有不滿可以去投訴，跟我說不著。」

  看到常曦不為所動地打斷自己的話，韓詠珠怔了下，然後又幽幽地道，「你又可知祖母給我相看了個怎樣的夫婿？那是個大我二十歲的鰥夫，跟爹一樣的年紀，他的孩子估計比我還大……」

  常曦「噗哧」一聲笑了，「別說得自己很委屈的樣子，當初你非要嫁原皓不也要當繼母嗎？這都是繼母，繼子女年紀大點那還少操點心呢，你說是不是？」

  一提到原皓，韓詠珠的臉色就更回難看，她來說這些是想讓常曦對她內疚，從而去找祖母說情，哪知對方居然半點不為所動，這讓她不禁惱了，「當初我是真想與你成為朋友的……」

  「好漢不提當年勇，有你外祖母和親娘從中做梗，你和我一輩子也成為不了朋友。」常曦冷酷地道。

  提到陶嬤嬤和辛姨娘這倆血親，韓詠珠的臉色瞬間變白，這倆人被發賣了出去，她非但沒有去求情，反而躲得遠遠的，不讓這倆人再拖累她。

  至於心裡恨不恨這倆人，自然是恨的，當年若是不調包，她做為侯府庶女也是能體體面面平安長大的，不至於淪落到現在尷尬的地步。

  如今淪為京中貴女圈的笑話，往日好友一個個都消失不見，沒有人想要沾上她，都覺得她的身份低賤，這種落差讓她久久無法平復。

  「你都得到了一切，為什麼就不肯幫幫我？」她充滿怨氣地控訴道。

  常曦嗤笑出聲，「我為何要幫你？」

  她沒有趁機踩一腳已經是修養到家了，也是看在韓詠珠一開始不知情的份上。

  「須知，我並不欠你的。」

  常曦這義正辭嚴的話，讓韓詠珠後退了幾步險些站不穩，蒼白著臉色的她看著常曦那張不為所動的臉，她知道自己的道德綁架進行不下去了，於是默然地轉身離開。

  常曦在她轉身之際，還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這世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甘心或不甘心都得接受這樣的命運，在韓詠珠接受命運的饋贈時，原身還在艱難求存，最終一命嗚呼，這又何來的公平？

  如今不過是將一切撥回正軌，韓詠珠當年享受了多少如今都得吐出來，在常曦看來，這公平得很，可惜的是原身沒能等到今天。

  韓詠珠聞言，步子頓了頓，最終還是邁步離開。

  威武侯府找回了流落在外的嫡女，大張旗鼓地把韓家族長和有臉面的族人請來開了宗祠，鄭重地將常曦的名字寫在魏氏的名下，這是認祖歸宗的程序。

  至於名字，韓老夫人原意是按韓家這一輩女孩的詠字取名，可常曦拒絕了這個提議，常曦這個名字是上輩子的母親賦予的，她並不想換，所以只需冠上韓姓就完事了。

  韓老夫人拗不過，只好同意了。

  至於韓詠珠，魏氏堅持要將她的名字從自己的名下除去，重新記在庶出上，這操作讓韓老夫人心下頗為不滿，畢竟在嫡母名下更有利於韓詠珠婚配，可魏氏不想給她這個體面，她也無可奈何，遂只好同意。

  至於身為父親的威武侯並不多言，對於韓詠珠這個女兒冷漠到底，仿佛以前的疼愛都只是一陣雲煙，一吹就散。

  畢竟妻子這回相當大方，把他在外養的幾個外室和七個私生子女都接了回來，趁這次機會也上了族譜，把一切都過了明路，不再限制他必須得守著她過日子，這讓他夫綱大振，遂臉上紅光滿面，對魏氏頗為滿意。

  魏氏看了眼丈夫就嫌惡地轉開臉，看了眼另一旁丈夫那群私生子女，她只覺得礙眼至極，不過母親魏老夫人說得對，接納了這些女人和孩子入府，她在外的風評好了許多，沒有人再議論她在換子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只會說她賢惠大度，只是那個辛姨娘不好，不尊嫡妻還調包倆人孩子，罪大惡極。

  對於一群多出來的弟弟妹妹，常曦不置可否。

  反倒是韓詠珠，臉色陰陰地盯著那群弟弟妹妹瞧，不過想到魏氏會覺得這些人礙眼，她又釋懷了，畢竟魏氏不好過，她心裡就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