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撞見（一更）

  魏光南輕拍自家三妹的頭，「我那不是乍一眼看去背影以為是你，還呵斥了人家，結果卻搞了個烏龍，羞得我啊，都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魏三姑娘卻道，「說得我都想去結識結識人家，好好對比對比了，祖母，搞不好這還是您流落在外的親孫女呢……」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親娘魏夫人給敲了一記頭頂，這種話能亂說的嗎？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自家爺們在外惹得風流債，真這樣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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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相似而已，姑奶奶，你說是不是？」

  聽到大嫂這般說，魏氏哪裡還敢說別的，其實她也挺好奇自家侄子嘴裡的那個人，真有像成那樣嗎？可又怕得罪了大嫂，最後只好笑著附和了一句，「嫂子說的是，這剛好就長得像了而已，可不興往家裡胡亂領人的。」

  「就是，這世道想攀上我們家的人多的是，誰知道這人是什麼來路？借著這個由頭攀上來，打著我們家旗號行事，那才糟呢。」魏夫人忙道，「南哥兒，此事日後不許再提。」

  「娘，你看你這草木皆兵的，我又沒說什麼，人家更沒有什麼表示，你就把人想得那麼壞，這可要不得。」魏光南不認可母親的話，反正他看那女子是怎麼看都順眼，比正經表妹韓詠珠要順眼多了。

  「老大家的，南哥兒說的是，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是阿貓阿狗就能攀上來的，人家剛好長得像而已，說得我都想請人家過門來坐坐了，看看跟我們三姐兒是不是真的像姐妹花？」魏老夫人不以為然地道，也就這大兒媳婦被爺們在外惹的風流債給惹怕了，才會如此這般。

  「二哥，聽到沒有？趕緊去打聽一下這姑娘住在何處，我們下帖子請她過府來坐坐。」魏三姑娘催促親哥道。

  其他坐著魏家姑娘們也跟著起鬨，場面一時間又熱鬧了起來。

  魏光南道，「我還真派人跟上去看看她住在哪家客棧，聽說是從宜陽城來的……」

  「怎麼是宜陽城啊？」魏氏好奇地問，自家女兒也才剛從那兒回來，一回來就病倒了，這讓她對宜陽城這幾個字越發不感冒，直覺跟自家閨女相衝。

  「為什麼不能是宜陽城？」魏三姑娘上前攬住魏氏笑道，「我聽說那可是好地方，還想哪天找表姐玩時說說那邊的風土人情呢。」

  「那可不興說，你表姐不愛宜陽城的事情，一去就水土不服，她正避之惟恐不及呢。」魏氏忙道，侄女再親也是比不過親閨女的。

  魏三姑娘暗地裡撇了下嘴，對那裝模作樣的表姐韓詠珠越發不喜，這人要不是姑姑的親閨女，看她搭理她嗎？

  長得一股子小家子氣，半點也不像是他們家的人，好在還有幾分像姑父，要不然她還以為韓詠珠被人調包了呢。

  魏光南的小廝這會兒匆匆進來，先給老夫人等人行禮，然後才與魏光南耳語了數句，魏光南點了下頭後就揮手示意他退下去。

  「二哥，可有什麼好事說出來大家分享分享？」魏三姑娘忙扯著魏光南道。

  「能有什麼事，就是打聽到那長得像姑姑又像你的女子住到了雲來客棧，你若真想找人家玩，就去那兒找吧。」

  「那敢情好，回頭我就找人家，若是合得來搞不好我還能認個姐妹呢。」

  「就你愛貧嘴。」

  魏光南寵溺地颳了下自家親妹的鼻子，這話也就她能毫無顧忌地說，果然接下來就遭到了親娘魏夫人的毒打。

  魏老夫人跟兒孫們說笑了一陣子就乏了，魏夫人趕緊扶婆母去休息，讓小輩們趕緊散了。

  魏氏沒走，侍候親娘躺下歇息後，這才與大嫂魏夫人說事。

  「你這是想催長公主府快些迎珠姐兒過門？」

  魏氏嘆氣，「珠姐兒的年紀也不小了，再拖下去都成老姑娘了，還是趕緊成親的為好。」

  她其實捨不得女兒出閣的，但女兒大了留來留去恐成仇，還是早些嫁出去為妥，更何況原皓這夫婿是她心心念念的，早些成親也早放心。

  「那行，我這兩天就到長公主府去催婚，相信表姐會賣我這個面子。」

  看到嫂子魏夫人一口就應下，魏氏臉上這才有了笑模樣，也虧得這嫂子是長公主的嫡親表妹，要不然她也不敢回娘家開這個口。

  魏老夫人翻了個身，沒睡著的她自然聽到了姑嫂倆的對話，其實求來的姻緣並不香，只不過韓家想跟長公主扯上關係，這才順水推舟地由著韓詠珠胡鬧。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魏氏沒有娘家待多久，就起程家去了，途經雲來客棧，她不由得好奇地伸長脖子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希冀見到那個侄子嘴裡跟她長得很像的女子。

  正在這時，常曦帶著虎妞準備出門，見識一下京城的風土人情。

  「常娘子，我們要不要戴個帷帽啊？」

  「我一路看來都沒見幾個人戴這玩意兒，那就趕緊收起來不戴了，戴著這玩意兒忒麻煩。」常曦拒絕道。

  虎妞也不想戴，自然就將帷帽交給別人收起來。

  站在雲來客棧門口的常曦異常的惹眼，魏氏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她，不禁暗中吸了一口氣，那長相跟她年輕時十分相似，比侄女魏三姑娘還要像她，她不禁看痴了，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像她的人？

  不，不完全像她，臉型不像，那像誰呢？

  像丈夫。

  這個結論一出，魏氏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這個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荒謬的事情？

  常曦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眉尖微蹙，隨後兩眼銳利地看過去，自然是只能看到駛過去的馬車，並沒能看清馬車裡的人。

  「常娘子，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走吧，站在這裡太惹眼了。」

  虎妞不疑有他，忙跟上常曦的步子往前邁去，難得來趟京城，肯定要多看看，回去才好有談資，況且北地姑娘高大，她這身高長相在這裡一定也不突兀。

  魏氏躺在馬車窗後一直看著常曦，直到看不到人影后，她這才做罷，這萍水相逢只見過一面的人，不知道為何竟讓她如此牽掛？她竟還想再見一見對方。

  一路上不免心事重重。

  回到威武侯府後，她先去給婆母韓老夫人回話，然後才去看望病中的女兒。

  韓詠珠自從回到京城後，整個人都陰鬱了許多，看到辛姨娘端著熬好的粥走進來，她的臉色當即就變了，怒道，「誰許你進來的？」

  「我聽說姑娘的胃口不好，特地熬了粥給端來，姑娘多少吃一點……」辛姨娘舀了一碗粥想侍候韓詠珠吃。

  哪知韓詠珠卻一把將粥給掀翻了，熱燙的粥灑到了辛姨娘的身上，辛姨娘被燙得尖叫出聲。

  「聒噪！快點給我滾！」韓詠珠卻立即趕人，半點也不給辛姨娘臉面。

  陶嬤嬤在外面聽到聲響，忙進來，看到辛姨娘薄薄的夏衫都被粥給打濕了，也不知道燙著沒有？忙上前拉著她下去。

  辛姨娘不肯走，她還留戀著韓詠珠，「我來看看我閨女怎麼了？」

  陶嬤嬤恨鐵不成鋼地一把捂住她的嘴，低聲喝道，「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想害死你閨女啊。」

  辛姨娘這下子就哭了出來，明明是自己的女兒近在咫尺卻不能認，那種痛苦誰懂？

  陶嬤嬤正想安慰兩句，誰知道魏氏突然自迴廊處走來，看到她與辛姨娘拉扯，那眼神瞬間就銳利了起來，她趕忙把辛姨娘推到一邊，撇清關係道，「你就別來惹姑娘生氣了，姑娘不愛吃你熬的粥，你趕緊回吧。」

  「這是怎麼了？」魏氏上前問道。

  陶嬤嬤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然後做出一副厭惡辛姨娘的樣子來，暗地裡卻給辛姨娘使了個眼色，辛姨娘這才悻悻地行禮退下。

  魏氏沒有多看辛姨娘一眼，而是轉身進去裡屋看望女兒。

  伸長脖子偷看的韓詠珠，看到魏氏進來沒有起疑後，這才暗中鬆了口氣，朝魏氏撒嬌地道，「娘。」

  魏氏上前將韓詠珠抱在懷裡，輕撫她的頭髮道，「可有好好用膳？」

  「沒胃口。」韓詠珠可憐兮兮地道，然後似想到什麼，她一把抓住魏氏的衣袖道，「娘，大舅母如何說？」

  「放心，你大舅母何時不疼你？」魏氏安撫道，「只是你這個沒良心的，如今一門心思就想著成婚，眼裡可還有我這個娘？」

  「娘，我永遠都只愛你。」韓詠珠趕緊嘴甜地道，只是她怕夜長夢多，趕緊嫁給原皓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那不管她是何種出身，原皓都不能再撇下她了，她也不用再擔心受怕了。

  從宜陽城回京城這一路上，她都處在驚悸之中，對陶嬤嬤發自內心地厭惡，但又不敢像以前那樣做得太過，就怕這陶嬤嬤一氣之下會把她的身世給抖出來。

  她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會不是魏氏的女兒，若不是陶嬤嬤那邊證據確鑿，她還以為這老太婆是有心誆騙她的。

  一想到這裡，她就又難過得想哭。

  魏氏只以為韓詠珠是愛慘了原皓，並沒有深思其中的原因，只一味地安慰她，保證會讓她得償所願。

  可不知為何，她的腦海里會閃過那張只有一面之緣的面孔，她突然記起，當初懷著女兒時，她想像中孩子應該就是那個樣子，而不是如今韓詠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