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苦海爭渡彼岸花開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聲勢打斷沐辰的思緒，他驟然從深思中回過神來，望向古鎮。

  「是祭棺崖！」

  沐辰「噌」的站了起來，目光如炬，臉上帶著震撼。

  祭棺崖那裡光芒沖霄，整個山崖閃耀著密集的符紋，交織成神秘莫測的古篆，在空中沉浮，將整個山崖都圍了起來。

  接著，山崖邊沿衝起的光芒形成一片金色的光幕，如倒扣的金碗，將山崖護在其中。

  祭台上的天棺輕輕震動，它竟緩緩豎立了起來，棺蓋與棺身碰撞，發出哐當的金屬顫音，震動八荒，整個世界都搖顫了起來！

  天地動盪！

  

  天宇仿佛要墜落下來了！

  這樣的畫面太可怕，不管是異族還是靈獸都面露驚駭，瞬間止戈，無數的目光聚焦祭棺崖！

  祭台上，密集的符篆燃燒神光，一座金色的虹橋從符篆中演化出來，「唰」的貫穿長空，直達古鎮內。

  不知道為何，遠在祖村，相距不知道多少里，沐辰發現自己盡能看得清清楚楚，似乎有種神秘莫測的力量將兩者的距離拉近了，所有的畫面仿佛就發生在眼前！

  虹橋的一端落在古鎮中，一縷縷紋絡從橋上蔓延出去，纏繞鎮民，將他們帶到橋上。

  沐辰仔細觀察，發現被帶上虹橋的不是有虞氏族的人就是鎮上的原住民，沒有一個外來者。

  不過片刻，所有的有虞人與原住民全都到了虹橋上。

  虹橋快速縮短，載著他們到了祭棺崖。

  他們戰戰兢兢，面帶敬畏，齊齊伏跪在地，面對天棺虔誠叩拜，唱響古老的祭祀音。

  祭棺崖上的畫面漸漸模糊了，很快就看不到了，被一層迷霧籠罩。

  沐辰莫名的感到一陣輕鬆，他相信鎮民們到了祭棺崖就等於到了避難的營地，應該不會再有危險了。

  異族攻不上去，靈獸也不可能上得去！

  「來自天棺的庇護……無盡歲月了，有虞氏族等來了這一天，我紀家守護一脈也終於等到了。束縛血脈的枷鎖開啟，必將獲得新生！」

  這是紀海的聲音，在蒼茫天地間迴蕩，如黃鐘大呂敲響，震人心神！

  「海師傅！」

  沐辰紅了眼眶，不是悲傷，而是為他感到高興！

  「義父這一脈沉寂了多少代，終於要解脫了……」月曦看著遠方，絕世容顏上一縷淺笑，剎那風華，天地盡失顏色。

  目光落在月曦的臉上，沐辰一陣失神，她不過十五歲，卻已將美詮釋到了極致……

  「嗡！」

  忽然，祭棺崖上空的天穹顫了顫，緊接著有無盡的古篆從豎立的天棺內浮現出來，緩緩升到高空，交織成浩瀚的陣圖。

  陣圖中天音唱響，宛如有無數的前賢大能在吟唱大道仙音。

  幾乎就在同時，祖村深淵下方「轟隆隆」響起江河奔涌般的聲音，驚得沐辰和月曦驟然回頭。

  他們看到深淵四周的石壁上亮起了紋絡，石壁緊接著就模糊了，深淵中發生著奇異而巨大的變化，演化出浩瀚無盡的空間，迷霧蒙蒙。

  裡面響起奔涌聲，開始如江河奔流，很快便如潮汐澎湃。

  奔流之音漸漸消失，迷霧散去，眼前顯露出一片風平浪靜的黑色海洋，沒有一絲波瀾。

  靜謐的海面，漆黑如墨的海水，給人以無比壓抑的感覺，仿佛有一頭洪荒猛獸蟄伏，隨時會衝出海面，吞噬天地！

  「嘩啦啦！」

  海水涌動，從海底往上涌，而後向著四周擴散，形成巨浪。

  一座古老的青銅殿緩緩升起，生滿了綠銅鏽，久遠而蒼涼。

  它仿佛自天開闢地便存在了，貫穿了整個時空，在時間長河中與世長存！

  「這是……兩大家族口中所說過的青銅古殿？！」沐辰眼睛都瞪圓了，沒有想到竟會親眼目睹這樣的畫面。

  青銅古殿不是消失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了？

  它漂浮在海面上，像是亘古就漂浮在那裡！

  「嘩啦啦！」

  這次不是海水涌動的聲音，而是鐵鏈抖動的聲音。

  沐辰驚呆了，青銅古殿前端竟然連著九條粗大的黑鐵鏈，而鐵鏈的前端更是纏繞在九頭身軀龐大的古獸身上！

  「那是……」月曦驚呼，聲音發顫，她再也不能保持鎮定了，驚道：「竟是傳說中根本不存在的青龍、麒麟、白虎！」

  三條身長數十丈的青龍，渾身覆蓋著青色的鱗片，泛動冰冷的金屬光澤；三頭麒麟，呈墨綠色，身軀如神金澆鑄；三頭白虎，皮毛泛動玉質般的光澤，散發出濃烈的神性氣機！

  這樣的畫面太震撼！

  沐辰覺得這很不真實，像是在做夢，可是眼前的畫面告訴他，這都是真的！

  他在青龍、麒麟、白虎身上感受不到生命波動。

  這些傳說中本不存在的神奇異獸已經死去無盡歲月了。

  黑色海洋再生波瀾，九頭異獸拉著青銅古殿向著海的另一端而去。

  驚奇的事情再次發生，青銅古殿所過的海面，一縷縷妖艷的紅光亮起，海面竟憑空開出一朵朵鮮紅如血的花朵，與霧靄中顯化的花朵一模一樣！

  只是，海面綻放的花朵沒有霧靄的遮掩，顯得非常的清晰，可以看得很清楚。

  「彼岸花！這是傳說中的彼岸花！」月曦的驚呼，解開了沐辰心中的疑惑，讓他知道了這種花的名稱。

  它太妖異了，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

  海面浩瀚，無邊無垠，對面迷霧繚繞，什麼都看不到。

  九頭異獸拉著青銅殿一直在面海爭渡，去向那仿佛永遠都沒有終點的海的盡頭。

  彼岸花的光芒照亮了黑色的海域，海對面的迷霧漸漸散開，一角陸地顯露了出來。

  當霧靄漸漸散去，彼岸逐漸呈現。

  那裡風和日麗，雲蒸霞蔚，入雲的山脈綿延起伏，瓊樓玉宇連成一片。

  山下綠草如茵，遍地花朵含苞待放。

  山腰上，瀑布飛流，山泉潺潺，流水叮咚，老藥叢生，瑞氣騰騰，簡直就是人間仙境，美得令人無限神往！

  沐辰和月曦怔怔看著這一幕，已經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發現，每當九頭異獸拉著青銅古殿在海面上前行一段距離，彼岸那些遍地的花蕾就會綻放一點，蒸騰的瑞氣也會更加濃烈。

  「苦海爭渡，彼岸花開！」

  聽到月曦喃喃自語，沐辰一臉茫然，道：「你說什麼？」

  「修者這一生就如在苦海中爭渡，只為去到那花開的彼岸，這是用來比喻修者的歷程與最終的目標的說法。曾經我聽爺爺偶然提到過，說是古時曾有蓋世人傑以此立道，演化這種過程與結果，一旦成功將會實現最終的超脫……」

  「最終的超脫……究竟什麼才是最終的超脫？」沐辰似有些感悟卻也感到茫然，深深看了祭棺崖一眼，隨後又看向在苦海爭渡的青銅古殿，嘆道：「即使超脫，即使成功又能怎樣？就如天棺的主人，曾經必是叱吒風雲的蓋代人物，本身已經幾近無敵，超脫了也不過是永無休止的輪迴，難以實現真正的永恆……」

  一時間，沐辰不禁感到一種莫名的悲涼。

  那些蓋代人傑，窮盡一生去追尋，最終得到了什麼？

  終究還是掙脫不了時間的枷鎖，一世的盡頭依然要在歲月中化為塵埃。

  他這樣的小人物又能怎樣？

  這些就像是虛無縹緲的夢境，看不到也摸不著，太過虛幻，完全不真實，活在當下把握當下才是應該去做的事情！

  想到這裡，沐辰回過神來，心中的某種信念在萌芽，並且越來越堅定！

  看著面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月曦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很難相信，一個淬靈境的少年，竟能有這樣的感悟，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不應該有這樣的思想包袱，輪迴不是終點，或許只是起點，以此為基，說不定真能通往永恆……」

  沐辰心中震動，抬頭看著月曦，明白了她心中的遠大志向，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道：「我不往輪迴，只信當世！只要當世無敵，便可打破一切枷鎖，腳下的路就從這裡開始！」

  月曦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就如那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綻放璀璨的光芒！

  她什麼也沒再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但看沐辰的眼神卻與以往完全不同了。

  「哼！小小人族，竟敢狂言當世無敵，真是天大的笑話！」嗤笑聲自遠處傳來，與此同時還有一道道破空聲，打破了這裡的寧靜。

  異族來了，還有靈獸！

  沐辰心中一沉，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仔細一想，或許是深淵下的動靜太大，驚動了他們。

  只是小白為什麼沒有示警？

  她的元神很強，應該能在異族和靈獸還沒有靠近的時候生出感應才是。

  「小白？」沐辰以心神溝通，發現她竟然在發呆，而且狀態很差，流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感，不禁一怔：「小白你怎麼了？」

  「我……沒事……」回過神來的小白回應道，但沐辰卻發現她竟分出神念在注視青銅古殿，尤其是拉動古殿的異獸。

  「你沒事就好。」小白不肯說，沐辰也不多問，只道：「異族和靈獸已經來了，等下我需要你的內丹之力，趁他們輕敵給予重裝，然後突圍，你準備好了嗎？」

  「以你肉身強度所能承載的極限之力也對付不了他們，這些都是異族和靈獸中的精英。不過在這裡，他們應該奈何不了你。」

  「什麼意思？」沐辰心中一怔。

  「我也說不清楚，只是有這種感覺……」

  「……」

  沐辰深感無語，感覺？這都什麼時候了，異族和靈獸就在前眼，已經將這片地域圍困了。

  「人族小子，你倒是挺溜的，繞了一圈，竟躲在這裡！」火鱗豹上前幾步，道：「跟我們去天落山，說不定還能活命，你要是落在異族手中，恐怕連血渣都不剩。」

  「火鱗豹，你放屁！」一名面生青鱗的異族大聲呵斥，道：「你以為他會相信你的話？就算是信了你，願意跟你走，難道你覺得你們就能帶走輪迴肉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