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下毒

  此後一連幾天，皇后都很安分，沒有出現在洛語顏面前。

  整個後宮都平靜得有些可怕，宮人們恪盡職守，甚至比平日裡更加勤勉懂事。

  但是皇帝的寢殿始終被保護得像個鐵桶，任何人都無法窺探一二。

  當然，這個「任何人」中，並不包括林霏白。

  皇帝所中毒蠱是他命人一手下的，有沒有性命危險他再清楚不過。自然不會讓皇帝現在就殞命，但讓皇帝加倍痛苦卻不是難事。

  黎曇又潛入皇帝寢殿，下了能讓人對疼痛感知更加敏銳的蠱蟲，聽說那日之後皇帝的藥膳里，開始加入大量的止疼藥物。

  洛語顏每次入口的食物也都會用銀針一一試毒，確認安全後才會入口。身邊也始終有親衛保護，十二個時辰寸步不離。幾日下來，倒是也沒有出現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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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洛語顏深知，另外兩派勢力虎視眈眈，現在只不過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罷了。

  林霏白不放心洛語顏獨自在宮裡，特意擠出時間，從密道入宮，再偷偷潛到了她的住所。

  一見面便飛撲過去，一把將人抱住，張嘴時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和委屈，「夫人，你瘦了……」

  「夫人要不是為了穩住皇后和大皇子，也不會義無反顧讓自己深陷險境。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對不住夫人……」

  說罷，緩緩收緊手臂，將女子更加用力地擁入懷裡，緊緊抱住，像是要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洛語顏有些喘不過氣來，正準備沒好氣地罵出聲，忽然頓住，她明顯感覺到林霏白的骨頭硌得她生疼。

  這才幾日不見，他竟然就已經消瘦了這麼多麼。

  「都是殿下的錯覺，鋤禾剛才還說我圓潤了不少呢。」

  林霏白這才鬆手，將女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查看了個遍，這才回道：「那個丫頭的眼神不好，夫人分明就是消瘦了，夫人在宮裡分明就是受了委屈，過得不好。」

  洛語顏正欲笑罵他戲過了，抬眸便對上了他通紅的眼睛，眼中水光瀲灩，竟真的有了淚意。

  她心中一軟，忽而有些不忍，耐著性子安慰道：「你……這是做什麼，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他們那些人根本不敢對我做什麼，無非就是留著做個人質，以此要挾我家老頭子罷了。」

  「可這宮裡怎麼能和洛府相比，周遭全是敵人，即便不敢堂而皇之對夫人下手，夫人又怎會住得踏實？」

  林霏白話音一頓，又將洛語顏攬入懷裡，聲音帶著些委屈，像是一條大狗狗正和主人訴苦，「而且，留著夫人做人質怎麼可能只能要挾岳父了？我身為顏兒的夫君，自然也是處處受到掣肘，處處擔憂夫人，寢食難安啊……」

  說著，竟生生擠出兩滴眼淚來，埋下頭，全數蹭到了洛語顏新裁製的華服上。

  原本的一絲絲感動，頓時煙消雲散，洛語顏沉著臉，瞪著他。

  林霏白慌了一瞬，不死心地去拉扯女子的袖子，「夫人怎麼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了？難道為夫還沒有一件衣服重要嗎？」

  洛語顏盯了他好一會兒，輕聲反問道：「看來，夫君對自己的認知還是不夠清晰啊。夫君覺得自己值得了一千金麼？」

  「當然——值不了……」

  林霏白乖乖認慫，正準備抱著洛語顏撒撒嬌，門外忽然傳來聲響。

  「洛小姐，晚膳到了。」

  林霏白不甚情願鬆開洛語顏，將腦袋埋入她頸間深深吸了一口，這才一步三回頭地暫時避開。

  他剛消失，一個小宮女便推門而入，還是往常那個宮女。瞧著年歲不大，做事倒是麻利，很快便布菜完畢，去請洛語顏入座。

  「洛小姐，請用膳。」

  洛語顏隨口道：「想先放著吧，餓了我自然會用飯。」

  今日林霏白來了，她想著等宮女離開後，和他一同用膳。

  小宮女微愣，神色有些猶疑，「這……」

  洛語顏蹙眉，這才抬眸看向她，「還有何事？」

  「小姐才生產完不久，奴婢只是怕飯菜涼了，對小姐身子不好，剛才才準備斗膽說兩句。」宮女頓時跪下叩首，「要是冒犯了小姐，奴婢甘願受到責罰！」

  「我只是今日胃口不好罷了，既然你真心為我著想，我自然也不會怪罪於你，下去吧。」洛語顏擺擺手，柔聲道。

  小宮女依言退下，闔上房門。

  半晌，都並沒有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洛語顏朝鋤禾使了一個眼色，她悄無聲息地靠近，然後一把打開房門，只見剛才那個小宮女正鬼鬼祟祟在門外徘徊，見了鋤禾嚇得臉色一白。

  鋤禾訓斥道：「送完膳食你怎麼還不離開？在這裡偷偷摸摸打得什麼鬼主意？」

  小宮女嚇得語無倫次，「鋤禾姐姐誤會了，奴婢的簪子掉了，方才只是在門外尋找來著。奴婢已經找到了，這就離開，這就離開！」

  鋤禾盯著眼她手中，倒確實有支銀簪，便也沒再多說，將她打發走就關門回來了。

  林霏白這才從屏風後現身，撐著腦袋看著洛語顏一個勁地傻笑，「夫人不用膳是在等為夫一起嗎？為夫好感動啊，就知道夫人心裡一定有我……」

  說完，張開手臂朝洛語顏熊抱過來，被她側身躲開。

  「夫人？」

  他回頭不滿嘟囔了一聲。

  「我看殿下今日估計是忘了帶腦子出門。」洛語顏沒好氣道，「剛才那小宮女行事鬼祟，該派人盯著才是。說不定這桌飯菜也被人動了手腳，鋤禾趕緊驗毒。」

  「是。」鋤禾領命稱是，正欲動作，一聲輕笑忽然響起。

  「不用了。」

  林霏白終於正色，走過來輕輕攔住洛語顏的腰肢，一手捏住她的下頜，輕嘆一聲，「夫人，難道還信不過為夫嗎？你身邊每一個宮人我早就摸清了底細。方才那個宮女確實有問題，這桌膳食也被動了手腳，但是普通的銀針是驗不出來的。」

  洛語顏臉色一變，「那——」

  林霏白將食指放在女子的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他笑得雲淡風輕，依然是那副熟悉的從容模樣，「夫人放心，之前的飯菜都是沒問題的，想來是為了讓夫人先放鬆警惕，才選擇在今日動手。」

  洛語顏鬆了口氣。

  「那今日的飯菜中，倒是多了什麼？」

  林霏白神色一凜，多了幾分肅殺之氣。這幾日他忙得腳不沾地，各方勢力都是需要周旋的緊要時候，但今日還是入宮來找洛語顏，自然不是簡單的一解相思之苦。

  他一字一句，神色冷凝，「巫蠱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