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拉扯

  回到軍營後，洛語顏神色如常，好像並沒有因為這樣一個小插曲，心情不快。

  但她這副模樣反倒讓鋤禾更加擔心，好幾次想去找洛辰將軍，都被洛語顏制止了。

  到了晚上，她早早上榻，似乎依舊睡得踏實。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殿下了？」

  鋤禾的臉色有些難看，她分明看見了自家小姐眼下的烏青，小姐分明沒有休息好。

  頓了頓，她還是如實道：「殿下，他一夜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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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語顏愣了一瞬，有些意外，但很快反應過來，淡淡應了一聲，「知道了。」

  林霏白是在午時回來的，整個人和平日裡無異，硬要說的特別之處，像是比從前更加春風得意了，甚至按捺不住愉悅，無意識從嘴裡哼出幾句小調。

  洛語顏聽出來了，正是昨日戲台下女子所唱的曲子。

  看來兩人倒是沒少交流，一個晚上過去了，這就已經學會了。

  鋤禾為主抱不平，氣得牙齒都快要咬碎了。

  「要不是這幾日將軍忙著和小公主花前月下，無瑕顧及旁的事，否則定會為小姐好好出一番氣的！」

  「他還這樣招搖過市，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好事一樣，我都替小姐生氣、不值！」

  自從見到昨日那番場景後，洛語顏心裡似乎一直有些酸澀，但是她還未思索清楚那到底是種怎樣的情緒，理智先一步給了她答案。

  她一直都知道，林霏白今後必定登頂皇位，三宮六院何其正常？

  他要是真心看上了那戲子也不妨事，反正他都是要納妾的，無非就只是早晚的區別而已。

  洛語顏的理智告訴她，她並沒有生氣的理由和立場。

  想清楚這些後，她主動來找林霏白了。

  她在練兵場將人攔下：「殿下今日可還忙？」

  若是從前，洛語顏主動邀請自己，他可以高興得一天一夜睡不著。但今日一反常態，皺眉沉吟片刻，最後卻是搖了搖頭。

  「還真是不巧，今日我恰好還有其他要事去忙。顏兒要是沒有什麼緊要事，不如改天再約？」

  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氣得鋤禾牙痒痒，再也忍不住了，湊到在林霏白眼皮子底下罵道：「殿下，你還能有什麼要緊事做啊？不會是要忙著去什麼風月場所，尋歡作樂吧？」

  林霏白臉色上有瞬間的驚慌，但很快反應過來，連聲否認：「你這個小丫頭在亂說什麼了？要是再胡言亂語，小心我讓季小子再你飯菜里下瀉藥，讓你拉上一天一夜。」

  「你！」

  鋤禾又氣又急，恨不得當場揭穿他，昨天她和小姐都親眼看到了。但是此刻自家小姐沒有表態，她也不敢多言。

  「顏兒，你可別聽這小丫頭瞎說，那兒的姑娘比不上你一半好看，我才懶得去呢。」林霏白揶揄道。

  這話的漏洞很是明顯，要是沒有去過，又如何拿兩者相比較？

  但是洛語顏並未多言，像是並未發現這番言辭間的不妥。

  她笑了笑，那笑容很輕很淡，一瞬即逝，「那便後日吧。」

  林霏白也僵了一瞬，張了張嘴，最後只是道：「也好。」

  ……

  這兩日林霏白都幾乎瞧不見人影，總是一大早就瞧不見人影，直到深夜才回。

  這一日深夜，林霏白回來時已到子時，一抬頭便見不遠處站著一道倩影，他微微愣住了。

  張了張嘴，還是開了口：「怎麼還沒睡？」

  洛語顏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淡淡回應：「怕明日一早殿下已經不在了，所以特意等在此處提醒殿下，明天就是我們約定好的日子。」

  林霏白眸光沉沉，像是要把洛語顏身上盯出一個窟窿來，一雙眼睛在黑夜中也極亮，像是烈火一般，熾熱又明麗。

  「知道了。」

  他扔下這三個字後，便轉而離開。

  走到一半，忽而駐足，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開口：「夜裡涼，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

  良久，黑暗中響起了女子的輕聲回應。

  第二天早上，林霏白果然沒有離開。他早早等在了洛語顏的營帳前，女子一出門，便看見少年迎風立在樹下，身姿傾長，遺世獨立。

  他走過來，輕聲道：「走吧。」

  洛語顏坐上早已備好的馬車，來到一處小院，門外站著一個婦人，遠遠地就開始揮手迎接。

  林霏白面露疑惑，「這是？」

  「隨我來。」

  婦人領著幾人推門而入，不一會兒就來到小院，她拍了拍手，喊了一聲，「姑娘們，貴客來了，都趕緊著出來吧！」

  下一秒，一個個女子從屋中湧出，目光在觸及到林霏白時，都羞紅了臉不敢多瞧。

  數十位妙齡女子一字排開，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婦人衣著樣樸素，定然不是紅樓里的老鴇，她對洛語顏熱切道：「夫人，您要找的良家女子都在這兒了。您的要求可不低，模樣身段都要好，家世也要清白，老婦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洛語顏摸出一錠銀子，「有勞。」

  林霏白有些發懵，但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這是什麼意思？」

  聲音也不自覺冷下幾分。

  「殿下正值盛年，身邊沒有一個服侍的人還是相當不便。與其流連煙花之所，不如尋幾個家世清白的女子，也省去殿下兩地奔波往來辛苦。」

  洛語顏有理有據，語氣也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和那些為了討好夫君為其納妾的女子不同，洛語顏完全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言辭中肯，頗為理智，給出了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夫人真是大度啊，真是難能一見像您一樣大氣端莊的夫人，一看就是天生的貴人命，這位公子能娶到您可真是有福氣啊！」

  中年婦人瞧見兩人便知身份不凡，趕緊對這些姑娘們使眼色。她們雖是良家女子，但大多家道中落，如今要是能入貴人的眼，說不定還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此時，幾個膽子大的姑娘已經上前兩步，走到林霏白眼前，嬌怯道：「公子，您為何不看看我？」

  「公子，小女子願意託付終身……」

  「不求平妻，妾室足以。」

  ……

  林霏白緘默許久，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忍耐脾氣。周圍嬌聲軟語越剩，他心裡便越發堵得厲害，越發覺得自己可笑悲涼。

  旁人的妻子，哪怕自家夫君多瞧了別的女只都會拈酸吃醋。

  她倒好，自己什麼都沒說，她已經自作主張張羅來一群女人，生怕自己挑選不到合適的，挑選得不夠滿意。盡興一樣。

  旁人稍稍刺激，便會明白心意主動出擊。

  她有了刺激，倒是自己找來了更大的刺激。

  林霏白苦澀一笑，或許，她對自己，原本就是沒有情意的吧。

  所以，自己和旁的女子走得近，於她而言，根本就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