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春闈

  「嗯。」洛語顏淡淡應了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

  沒有等到後續，林霏白主動提及：「未免生出事端，明日春闈他還是別參加的好，要不要我現在就將人綁了？」

  洛語顏搖搖頭：「不用。」

  「那我暗中派人盯梢他，一旦發現他有不良企圖，當場將人拿下。」

  女子再次搖頭：「也不用。」

  林霏白有些摸不著頭腦，「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就當什麼也沒發生。」

  洛語顏一邊走向裡間，一邊鬆了衣袍，「不早了，該睡睡吧。」

  說完，她便愜意地窩進了被褥，沒一會兒便呼吸平穩起來。

  林霏白知她向來做事有分寸，也沒過多擔心，從密道退了回去。

  

  可一連幾日下來，都不見洛語顏有任何行動。

  春闈放榜那日，石英衛和顧寧眾望所歸，題名一甲。還有一人，是謝長玉。

  本就只有三人的名額，洛家的人一下便占了兩個，這是天大的喜事。

  但誰也沒有想到，顧寧立即便對外放出話來，說洛家小姐苛待侮辱於他，自己滿腹學識，卻成了一個深閨女子豢養的美男。

  但念及洛家給他提供了果腹之食和避雨之所，恩怨相抵，從此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世人一陣唏噓，感慨才子的艱難不易，洛語顏的名聲一時更是壞上加壞。

  林霏白又找了過來：「這個姓石的雖然沒有放言與洛家恩斷義絕，但是剛才又去見了神秘人，而且還與其密談了整整兩個時辰。現在若是再不早做準備，怕是就來不及了。」

  洛語顏低頭翻看畫本子，隨口應道：「隨他去吧。」

  林霏白欲言又止。

  「你再嘮叨，我的肚子就該疼了。」洛語顏頭也沒抬，輕描淡寫地威脅。

  「……好嘞。」

  幾日後，一甲三人進宮參加殿試。

  臨行前，洛語顏立在石階上親自相送，「靜待石公子佳音。」

  「語顏小姐放心，在下必定不負所托！」

  午後宮裡傳出消息，殿試上謝長玉拔得頭籌，石英衛容貌俊逸被欽點為探花，顧寧則是最末的榜眼。

  與洛語顏所料不差分毫。

  「好事。」她點了點頭。

  但沒過多久，下人慌張來報，說宮裡又傳出消息。

  石英衛被欽點為探花後，忽然跪地殿上，聲淚俱下，道自己如何不易深入虎穴，出賣色相，終於找到鎮國將軍府的罪證。請皇上明鑑！

  這則消息傳回來時，洛語顏總算把畫本子撂下，揉著額頭，神情有些疲憊。

  鋤禾氣憤不已：「這兩個傢伙估計早就各懷異心，吃著將軍府的用著將軍府的，一舉高中後甚至連感恩的模樣都懶得裝，直接倒打一耙！」

  洛語顏問：「老頭子了？」

  「皇上已經下旨，宣將軍進宮，這會兒估計正從軍營趕回來呢。」

  鋤禾話音剛落，美人榻便被人離開。林霏白一臉鬱悶地走出來，看了看洛語顏，一時鬱悶更甚。

  洛語顏依舊淡定，隨口問道：「宮裡現在是什麼情況？」

  「聽說皇帝盛怒，謝長玉為將軍府開脫，顧寧作壁上觀，其他大臣各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來時讓小郁子盯著，後續有消息他會第一時間來報。」

  「我爹呢？」

  「老將軍正駕馬朝宮裡趕去，路上我派人接應，提前將宮裡的情況告知，讓他早做應對。」

  沒多久，小郁子也從密道里出來，表情難得嚴肅：「主子，恐怕大事不好了。這個姓石的有備而來，說話有理有據，將老將軍近三年來的動作都摸了個清清楚楚。」

  林霏白沉吟片刻，示意他繼續。

  「老將軍近幾年，並沒有做什麼惹聖上猜忌之事。但怪就怪在，這個姓石的污衊洛家有謀反之意，老將軍和駐守邊關的洛辰將軍暗中勾結，並且……還說親眼看到了兩人的書信往來，信上全是謀逆之言……」

  「他還在紙上畫出了老將軍璽印的模樣，確實毫無二致……」小郁子的聲音愈發低沉下來。

  石英衛背後，必定另有其人。否則，他一介書生，難以有如此手段。

  「現在這個時候，估計老將軍也已經趕到皇宮了。雖然不知道皇上會怎麼處理，但想要對朝堂一品武將下手，一定要證據確鑿才行。我們還有應對的時間。」林霏白寬慰道。

  洛語顏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沒什麼好應對的，此事殿下不必多管。」

  林霏白納悶，自己一片好心，這女人怎麼就絲毫不領情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宮裡傳來密信，石英衛言之鑿鑿謀逆密信就藏在將軍府，御林軍馬上就要來搜查！

  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御林軍已經將洛府圍得水泄不通。

  將軍府的護衛也紛紛拔劍對峙，兩方人馬劍拔弩張。

  領頭的將領冷哼一聲：「奉旨搜查，煩請洛小姐配合！否則——格殺勿論！」

  天大的口氣。

  洛語顏聞聲而來，與其從容：「統領既然是奉旨而來，語顏自然不敢有異。還不退下，給統領讓路。」

  護衛們這才推開，讓出一條路來。

  「將軍府的護衛個個都是好樣的，連陛下的人都敢攔，洛家真是教得好啊！」

  統領冷聲道，帶領手下直奔洛擎的書房。

  不僅把書房裡里外外翻了個底朝天，整個院子也都搜查了一遍。弄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洛家的護衛大多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傷病，上戰殺敵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憋屈氣？

  自己將腦袋懸在褲腰帶上，好不容易撿回一命，轉頭還要被皇上猜忌。

  一群人捏緊拳頭，憤憤不已：「小姐，他們實在欺人太甚！」

  洛語顏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劉叔，想要我爹平安歸來，今日這齣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

  御林軍足足搜查了兩三個時辰，領頭的才沉著臉出來，經過洛語顏時不忘居高臨下的睥睨一眼，似乎還暗暗罵了一句「妖女」，這才收隊離開。

  「妖女啊……」

  洛語顏笑了笑，眼睛倏忽飄向遠方，無悲無喜。

  御林軍回宮復命，並未在洛府搜查出任何謀逆密信。

  洛府上下全都鬆了口氣，只有洛語顏一人始終言辭淡淡，甚至不知何時已經從新拿起畫本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看。

  林霏白側目，微微蹙眉，「我怎麼覺著今日的洛小姐，像是能夠洞悉一切，什麼都不出你的意料了？」

  洛語顏勾了勾唇，坦然道：「自然，畢竟，石英衛……自始至終可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