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春闈前夕

  洛語顏與三皇子見了一面，便有了如此猜測，林霏白頓時瞭然，「你的意思，此事與老三有關？」

  自從和安郡主離世後，三皇子傷心欲絕，同時失去正妃和親生骨肉，任誰都以為他定是最傷心難過的那一個。

  洛語顏也這般以為，可是，剛才她聽到了那句話——我正妃的位置，永遠都為你而留。

  她心底忽然冒出一個稍顯瘋狂的念頭，和安郡主之死，會不會是……人為？

  

  洛語顏搖了搖頭：「可能是我多想了。」

  林霏白解下大鼈披在女子肩上，「夜裡涼，我先送你回去吧。」

  這一段路有些偏僻，宮人未掃雪，地面上白雪皚皚，一腳下去恰好能沒到腳踝。

  洛語顏走得有些遲緩，忽然輕呼一聲，眼看著身子不穩，林霏白眼疾手快將人撈進懷裡。

  洛語顏單腳站立，低頭盯著左腳上的足衣有些愣神。

  少年失笑，清朗的笑聲迴蕩在高牆紅瓦內，「你鞋呢？」

  一步之外，一隻長靴靜靜佇立在雪地里，那處的雪有些厚，整個鞋面都沒了進去。

  「在那兒呢！」

  林霏白也不知怎麼的，今日格外愛笑，平日裡無甚稀奇的事物今天也覺得十分有趣。他微微彎腰，長臂一伸便撈住那隻鞋子。

  眼見著他蹲下去，半跪在洛語顏面前，女子眨了眨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

  「抬腳，我給你穿上。」

  「你要給我穿鞋？」女子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幾分少女的天真爛漫。

  雖然林霏白是位不得寵的皇子，但到底是皇室血脈，哪裡有服侍別人穿鞋的道理？

  見洛語顏不動，林霏白直接一手握住了女子的腳踝，在女子的微訝聲中緩緩將靴子套了上去。

  「好了，這樣腳就不會受涼了。」

  林霏白剛起身，看見前方這段雪厚的路還有好長一段，他復又蹲下，回首笑道：「上來，我背你。」

  洛語顏有些猶豫，「被宮人瞧見就不妥了。」

  「放心，此處偏僻，沒什麼人往來。再說，夜裡昏暗，即便看見了也分辨不出是何人。」

  洛語顏懷著身子，走這段路滿是積雪的路確實有些吃力，此時也不再多說，緩緩貼在了少年的背上。

  少年步履穩健，一雙手格外也有力，牢牢將人托住，半點也不懼跌下去。

  一路無言，只聞風聲、腳步聲。

  不遠處拐角忽然閃出幾點燈火，兩個小太監攀談走來。

  林霏白一個旋身，雙手該背為抱，洛語顏還未輕呼出聲，整個人已經被攬到少年身前，兜帽將她整個人罩得嚴嚴實實。下一刻身子一輕，整個人像是平地飛起一般，穩穩落到了牆頭。

  兩名小太監慢慢走過去，洛語顏才鬆了口氣，抬頭便見林霏白也正好瞧著自己。

  「噗呲」一聲，黑夜裡，不知是誰沒忍住，先笑出了聲。

  ……

  洛府。

  洛家父子剛從宮宴上回來，自家也準備了豐盛的年夜飯。

  兩人圍在桌前，洛擎一拍桌子，罵了句：「你姐人了？菜都涼了，怎麼還沒到？你小子趕緊瞅瞅去！」

  洛家老三剛起身，洛語顏便一步邁進門檻。

  「姐，你可算來了……」

  下一秒，洛溪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林霏白覥著臉走了出來，「洛將軍、洛小公子，在下不請自來了。」

  沒喝酒前，洛家老三垮著一張臉，小聲腹誹：「知道沒人請，怎麼還上趕著來？」

  幾壇酒下肚，三人喝酒划拳，笑作一團。

  洛小子更是直接抱住了林霏白的大腿，又哭又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爹！咱們對月發誓，結拜成父子！」

  然後又拍了拍洛家老頭的肩膀，鄭重其事：「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兄弟，我就是你大哥，有事大哥罩著你！」

  鋤禾一臉無奈：「小姐，小公子又耍酒瘋了……」

  洛語顏任另一邊三個大老爺們兒發酒瘋，她淡定地坐在桌子一角，夾著自己喜歡吃的菜，早已見怪不怪。

  洛溪抱著酒罈身子一晃，撞到了洛語顏的肩膀。

  她將筷子朝桌上一拍，這小子登時面如土色，連滾帶爬地往外跑，嘴裡還不忘嗚嗚咽咽：「嗚嗚我完了完了，惹到母老虎了……」

  半個時辰後，洛語顏命人將偷摸爬到屋頂看煙火的三個人，給撈下來。

  這三個傢伙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喝了酒更加不老實，幾個家丁被耍得團團轉，連幾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最後還是洛語顏命人去請軍營里的兄弟，烏泱烏泱的人衝上去，差點沒把屋頂踩踏了，才把這三個傢伙壓住，五花大綁抬下了。

  這都是洛語顏的基本操作，以前她也不樂意管。可幾年前洛家老頭兒，喝了酒上屋頂吹風，摔下來了一次。

  那時，她才恍然，自家爹爹真的是老了，有些擔子也到該她挑起來的時候了。

  第二天中午，林霏白醒來後，一條腿粗獷地搭在自己腰上。頭一偏，右邊是一張放大的老頭兒臉，差點沒把他給送走咯。

  依稀想起來，昨天半夜，三人怎麼也分不開，最後抱成一團一起睡了。

  林霏白嚇得額頭上冷汗只往外冒，他猛然驚覺，自己昨天好像還逼著洛老將軍，叫自己大哥來著……

  完蛋了……

  自己這輩子，怕是再也進不了洛家的門了。

  他胡亂套上衣服逃出門，一眼便看見了院中的倩影。

  洛語顏淡淡瞧了他一眼：「昨晚睡得怎麼樣？」

  林霏白咽了咽口水，不敢說不好，可那些回憶實在有些驚悚。

  「這個……那個……昨天晚上其實只是一個……」

  「昨天晚上他們喝得挺開心。若是以後殿下得空，也陪他們喝點吧。」洛語顏接過話頭。

  林霏白怔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連連答應。

  春節過後，轉眼便到了春闈。

  前幾日洛語顏還親自去看過幾回，十二位學子都信心滿滿定會金榜題名。

  洛語顏心裡這才舒坦幾分，白花花的銀子、流水般送去的補品總不能白花。

  到了晚間，畫本子看累了，洛語顏正欲歇下。密道里忽然傳出響聲，不一會兒林霏白便冒出頭來。

  他神情嚴肅：「剛才我的人來報，一個時辰前石英衛溜出別苑，偷偷去見了一個人。若是所料不錯，應該是老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