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邊角料

  林霏白用手護在洛語顏頭頂，木盒尖銳的稜角砸在他的手背，血順著指尖淌了下來。

  「你受傷了？」洛語顏低頭，看不見神色變化。

  「嗯。」林霏白輕聲應道，「一點兒皮肉傷而已，小事。」

  洛語顏霍然抬首，神色一陣傷感，低聲嘆息道：「怎麼會這樣……」

  林霏白心頭頓時軟成一片，正欲開口，只聽見女子的聲音幽幽傳來，「……可惜了，我十金買來的白狐裘地毯弄髒了，整個上京城可都沒有貨了呢。」

  林霏白在呆怔兩秒過後，很快反應過來：是我不配了……

  馬車很快駛到了洛府，家丁陸陸續續開始搬運馬車上的貨物。回到小院，洛語顏便命人傳喚季琛。

  林霏白蹙眉，「可是方才受了驚嚇，動了胎氣？」

  洛語顏不語，只是等季琛來後，才道：「殿下受傷了，有勞季公子，藥材儘管用最好的。」

  季琛大驚，趕緊上前診斷林霏白的傷勢，他盯著對方手上那一點點擦傷陷入了沉思。最後擰著眉道：「漂亮姐姐，你要是再晚點叫我……」

  

  洛語顏的心跳微滯，也跟著緊張起來，「若是再晚點會怎樣？」

  季琛滿臉嫌棄：「那這傷肯定都已經好了啊！」

  「……」

  「老大什麼時候變得這么娘們唧唧的了，就這點擦傷也好意思叫我來？」少年滿臉忿懟不平，一溜兒煙衝進了他的院子研究他的草藥去了。

  年貨搬下來後，洛語顏院子裡的小丫頭便像是瘋了一般，嘰嘰喳喳興奮得吵鬧著，商量著要剪什麼窗花，包什麼點心，做什麼樣式的新衣裳。

  洛語顏既拎不動刀槍，也捏不住繡花針，便窩在一群小丫頭裡面安靜地看話本子。

  流雲錦裁出了幾身衣服的料子，但是還剩下一塊不大不小的碎布，扔了可惜，留著卻也無甚大用。

  鋤禾道：「小姐，這塊布剛好可以做一個香囊，你整日看話本子也無趣，不如和我們一起做女紅吧？」

  香囊啊……

  洛語顏愣了愣，不知想了些什麼，竟然真的撂下話本子，蹩腳地開始穿針引線。手指不知被針戳了多少下，最終才完成一個模樣稍顯扭曲的香囊。

  「怎麼樣？」洛語顏攤開手，展示自己的作品。

  鋤禾張了張嘴，表情十分精彩：「就……不仔細看還挺好的。」

  洛語顏：「？？？」

  ……

  過完年馬上就要到春闈，洛府之前養的十二位美男都是此次參加科舉的考生。被洛語顏送去了別苑已經有兩個多月，如今也是時候過去看看了。

  別苑裡什麼都置辦得齊全，洛語顏只帶了些年節禮品和一些參湯。

  聽聞洛語顏要來，石英衛更是老早便守在大門處，眼巴巴地張望著。

  「語顏小姐，您終於來看我了。」他興高采烈迎了過來。

  洛語顏微微頷首：「是啊，來看你、們了。」

  十二位美男子將洛語顏圍在中間，各抒己見、暢所欲言，抒發著心中的抱負。

  「依各位所見，此次春闈前三甲最有希望的是誰？」

  一位容貌上乘的男子道：「石兄、顧兄自然是最有力的競爭者。至於剩下的一位，有好幾人實力相差不大，估計要看考場發揮如何了。」

  石兄指的是石英衛，顧兄指的是顧寧，都是將軍府上的十二位美男之一。

  洛語顏很滿意，一番嘉獎，又是一番鼓勵，在別苑裡待了兩三個時辰。洛語顏不再耽擱眾人苦學，起身離開，剛到門口便被追來的石英衛叫住。

  「語顏小姐等等！」

  他在洛語顏身前站定，容貌上乘，此時微微頷首，臉上閃過一抹緋色。

  「語顏小姐，馬上就到春闈，我若是一舉高中，定會上門提親。也一定會將你的孩兒視如己出！」

  洛語顏驚出了一身冷汗：「石公子有心了，只是語顏暫時沒有成婚的打算，石公子若是一舉高中，自然有其他貴女向公子拋來橄欖枝。」

  「可是，我只心悅語顏小姐一人！」

  石英衛不依不饒，好一陣糾纏。忽然瞥見迴廊上走來一人，洛語顏心中一驚，趕緊離開此地，沒想到還是被某人抓了個正著。

  林霏白將女子堵在牆角，大有一副出門捉姦的模樣，怒髮衝冠，咬牙切齒。

  「洛小姐真是好興致，頂著風雪來別苑私會美男？」

  洛語顏微微抬眸，便在一雙如黑濯石般的眸子裡看見了自己的影子，美目微瞪，略顯茫然。

  「殿下誤會了……」她沉吟片刻，「我只是閒來無事，來此隨意坐坐。」

  「哦？」少年尾音上挑，帶著濃濃的戲謔，「隨意坐坐便是兩三個時辰？洛小姐哪天若是不隨意，是不是直接住下了？」

  此處是洛家別苑，即便自己要住下，又有何不妥？

  洛語顏雖然心裡犯嘀咕，但是直覺告訴她，這麼說只會讓他更生氣。

  她微微沉吟片刻：「我只是交代了幾句春闈之事，他們十二人一人多說了幾句，便耽誤了時辰。」

  林霏白的臉色這才微微緩和，他正準備放開洛語顏，只見不遠處一道忽然踉蹌跑來。

  石英衛朗聲道：「語顏小姐，我剛才均是一番肺腑之言，等我高中後定會登門提親，你且等我！」

  林霏白剛恢復些許的臉色，又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他聲調冷冽，「你要向誰提親？」

  石英衛活脫脫像是二傻子，此時還興高采烈地點頭：「自然是向語顏小姐！」

  林霏白直接捏得清脆作響，忍了又忍，最後竟什麼也沒走，拂袖而去。這傢伙心眼一貫比芝麻還小，這回倒是忍氣吞聲了？

  洛語顏詫異，轉念一想，春闈在即，他估計是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出岔子。

  洛語顏微微動容，想了想，還是主動跟了上去。

  林霏白並未走得很快，甚至可以說是極慢了。因為以洛語顏這樣的腳力，還沒走出幾步，就看見了他的背影。

  「殿下不是來接我的嗎，怎麼一個人先走了？」

  林霏白一口銀牙險些咬碎，這個女人到現在還若無其事！

  他霍然轉身，只見女子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遞了過來。

  「送給殿下的，新春禮物。」

  林霏白看著眼前的香囊有些怔愣，即便以他冷宮皇子的身份，落魄貧寒，但是……也從沒見過，這般難看的香囊啊！

  他伸手接過，目光觸及到女子指頭的針眼，頓時，心中一緊：原來，這是她親手做的啊……

  錦囊的布料觸感細膩柔軟，林霏白心驚不已，這竟然是流雲錦做的香囊！

  她竟然願意為了我，用千金一匹的流雲錦？！

  這……

  林霏白神色一陣變幻，終於想通了什麼，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洛語顏的眼神里儘是瞭然。

  果然，自己如此風流倜儻、魅力超凡，試問有哪個女子能不淪陷傾倒了？

  洛家小姐分明是早已心悅於我，此時此刻借香囊表明心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