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執意下嫁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紛紛將視線重新投向立在柳夫人身後的柳小姐，見她半垂著頭，似有幾分羞怯，暖光落在她的肩頭，倒有一股大家閨秀的端莊。

  只是，柳夫人早先便言明柳家小姐是要嫁作正妻的，如今她卻表示自己願意嫁為侍妾，倒是讓人大跌眼鏡，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慕靈，你不是說過寧為寒門妻，不為高門妾麼？更何況，為娘見這位公子怕也不是什麼高貴出身，你何苦要貶低了身份……」柳大夫人眯著眼，透著幾分警告之意。

  「大娘，今日在此地繡球選親，慕靈早就決定，由老天爺來決定慕靈的未來，如今這位馬公子得了繡球，那女兒嫁人便是，我們柳家在宜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總不能讓旁人說我們柳家言而無信，攀高踩低。」柳慕靈雖是微微垂首，說出的話卻是鏗鏘有力，直讓柳夫人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實際上，她早就知道大夫人今日為她辦了這場繡球選親必然不懷好意，她的貼身侍女告訴她今日搶繡球的人群里有不少身份低賤的地痞流氓，她微一思量便明白了箇中道理。

  她是絕對不會如大夫人的意嫁給她侄子的，她早先派人去暗中打聽那人，卻驚聞那人一個月起碼有大半個月是宿在青樓之中，而他的府里也早有幾房姨娘，而且那人的老母親又是個厲害的人物，這樣複雜的家庭她不願意嫁。

  而眼前這位馬公子，她與他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他為人清冷，恪守男女之別，同她說話時神情也是淡淡的，但是她卻覺得此人是個可以託付終生之人，嫁給他為妾，總也好過嫁給那些風流情種要好。

  

  柳慕靈見大夫人怔怔不語，便越過了她走到馬哲宇的面前，微微福身施禮，頗有教養的樣子，聲音輕柔懂禮，「公子既然得了小女子的繡球，那便是老天爺指給小女子的夫君，公子已有婚約也無妨，小女子必定會好好侍奉公子和夫人。」

  這麼翩然有禮的話語，若是馬哲宇再拒絕，倒顯得他太過絕情了。

  「哲宇哥哥……」依依拉了拉馬哲宇的手，面露擔憂，以她對馬哲宇的了解，他這人絕對是個倔強到底的人，他不想做的事誰都勉強不了，但是對方小姐已經說到這個地步，盛情難卻，他總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再拒絕這位小姐如此委曲求全的話吧？

  「依依希望我娶她麼？」馬哲宇突然偏頭，看著依依，眼底閃爍著依依看不懂的亮光，仿佛只要依依鬆口，他就真的會娶她一樣。

  「我……」原本只想著來湊熱鬧的依依，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了這樣，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兩個身上，哲宇哥哥還當眾問她這樣的問題，讓她頓時緊張不已，「我不知道……」

  柳慕靈微微皺眉，「墨小姐不是馬公子的妹妹麼？為何要詢問妹妹？」

  「妹妹麼？」馬哲宇的唇邊閃出了一抹似笑非笑，望著依依的眸色忽而一閃，「依依不是說要嫁給哲宇哥哥的麼？怎麼這會兒倒讓我先納妾了麼？」

  依依腦中轟地一聲，吶吶無語，臉色也跟著大紅起來，忙低著頭，聲音輕輕的，只哲宇一人聽到，「我……我就是隨便說說。」

  「原來，依依竟是隨口一說麼？」馬哲宇眸中的光亮黯淡了幾分，看在依依眼裡竟是不由自主地心疼起來，她連忙搖頭，「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依依說，我要不要娶她？」馬哲宇的眼底閃過笑意，看著依依，柔情乍現，直直得望進依依的心底，吹起了一片漣漪。

  「那個……」依依望著馬哲宇琉璃般的瞳仁，再一年就要弱冠的他看起來比同齡人穩重許多，儒雅中多了幾分陽光，她第一次這麼仔細地和他對視，才發現他比她認識的其他少年都要俊美得多。

  滿意地看著依依猶豫的樣子，馬哲宇收回了視線，他這才抱拳躬身，盈盈施禮，「得柳小姐青睞實在是在下之福，只是在下早已與依依有了婚約，而且也早就同她的兄嫂承諾不會另納侍妾，一生只她一人。」

  「哲宇哥哥……」依依吶吶地動了動唇，稚氣的面上泛起了微紅，她並不懂這些男女之情，只是喜歡哲宇身上酷似哥哥的那份淡定自若，再加上他又寵著自己，不會像旁的人那樣對她諸多限制，她才會處處都愛跟著他。

  然而這一刻，她看著馬哲宇，不知為何竟想到了哥哥和顏姐姐手牽著手的模樣，竟想到了有朝一日她和哲宇哥哥也會如哥哥嫂嫂那樣幸福麼？

  「墨小姐，慕靈是信命之人，今日是老天爺為慕靈指下的緣分，還請墨小姐成全，慕靈日後必定會好好此後公子和夫人。」這柳慕靈倒也十分死心眼，一心一意就是要嫁給馬哲宇，看得一旁的柳大夫人差點要氣瘋了，人家公子的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卻依然執迷不悟要嫁給對方為妾，她就如此不願意嫁給她表親的兒子麼？

  「我……」依依往後退了兩步，不知所措地望著馬哲宇，她平日裡一貫嬌縱，但卻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直覺只想逃開。

  「柳小姐還是不要為難在下的未婚妻了，在下的承諾是在下自己的事，與依依無關。」明明未及弱冠，說話的氣度卻十分沉穩，反倒比那些世家公子更讓人信服。

  「可是。。」柳小姐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人打斷了。

  「咦，這裡怎麼這般熱鬧？」一道嬌柔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隨即便是幾道人影出現在眾人面前，一對牽著手的年輕夫妻一看便是非富即貴，男子冷峻傲氣，女子雍容尊貴，身邊跟著兩個孩子也都是華服在身，那模樣一看也該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只有最邊上的那人大家都認識。

  「雷大人。」有人認出了站在最邊上的是宜城知府雷大人，這位雷大人在宜城百姓的心裡可不僅僅是父母官這麼簡單的了，當初宜城出事，朝廷中人人自危，誰都不願意來接這個燙手山芋，只有這位將軍之子接下了這個爛攤子，如今宜城百姓安然熬過了冬日，全賴這位體恤百姓的父母官。

  柳大夫人眸色一閃，上前施禮，「今日小女繡球選親，沒想到連雷大人都來了。」

  「靜安郡主，哲宇少爺，你們怎麼在這裡？」雷大人朝著柳家人微微頷首，旋即便看到了人群最前方的哲宇和依依。

  「靜安郡主？」柳大夫人驚呼一聲，轉而看向依依，靖國的郡主不少，但是靜安郡主卻只有一位，還是常年呆在京城，頗受皇上喜愛，墨將軍的妹妹。

  「雷大人，你怎麼來了？」依依人矮，尚未看到人群外的清顏，倒是剛才聽到一句女子說話的話聲音和她的顏姐姐有些像，便問道，「剛才說話的是顏姐姐麼？」

  「自然是我了，不然你以為是誰？」人群自動散開，清顏和墨北晟一行人走了進來，清顏嫣然一笑，眾人直覺眼前宛若白光一閃，均被迷了心神一般。

  「顏姐姐，你終於回來啦。」依依高興地撲了過去，卻被墨北晟攔到一邊，沉吟一聲，「顏兒有孕在身，你安分點。」

  墨依依看到她哥哥，縮了縮頭，默默地走到清顏身側，吐了吐舌頭。

  「顏姐姐。」馬哲宇眼底驚喜一閃，很快便斂了起來，清顏心中暗贊，這個少年已經學會喜怒不形於色了，很不錯。

  「這是繡球招親麼？」司寧逸從後走了上來，面帶幾分好奇地說道。

  馬哲宇面色微變，也不知是因為看到了這個人還是因為聽到了他的這句話。

  「是民女繡球招親，既然知府大人來了倒也好，可以為民女作證，馬公子得了民女的繡球，卻顧念著與墨小姐的婚約，不願意納民女為妾，民女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垂首欲泣的模樣，讓旁人看了都覺憐憫不已，而馬哲宇卻只是淡漠地立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與墨小姐的婚約？」雷大人的視線流連在依依和馬哲宇的身上，他們來宜城這段日子雖然見他們同進同出，雷大人一直以為他們是兄妹之情，經不知道他們之間竟然已經有了婚約的麼？

  馬哲宇抿緊了唇，抬眼望著清顏，眼底閃過一抹求助，清顏宛然一笑走上前去，朝著柳小姐微微頷首，「這大概是一場誤會吧，哲宇自知有婚約，又怎會去接了小姐的繡球？」

  柳小姐眸色一緊，眼前的女子處處透著貴氣，墨小姐既然是郡主之尊，想來這位夫人地位也不會低，她只是面露傷感，「慕靈自知身份低微，高攀不上公子門第，只是今日的繡球已經落到了公子手中，慕靈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今日之事，既然是由本王妃的弟弟惹起的，那便由本王妃來處理，姑娘覺得如何？」帶著幾分商量的口吻，給足了柳慕靈面子。

  聽得她一句『本王妃『，柳小姐眸色一凜，沒想到她竟是王妃之尊，心底嘆了一口氣，果然是造化弄人，原本以為找到了良木能助她離開苦海，卻沒想到如此節外生枝，難道她就只有嫁給柳大夫人侄子的命了麼？

  「但憑王妃做主。」柳慕靈微微福身，苦笑溢出唇瓣。

  沒有人注意到，清顏瞥向身側男子的眸色中帶著幾分戲虐，靠著他說話的聲音極輕，「看來散心是小，來拉攏柳家才是真吧？」

  「要看王妃願不願意讓步了。」墨北晟也是一臉笑意。

  只這一句，清顏笑容微頓，並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