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籠中之鳥

  清顏收到上官睿在暮雲谷的消息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他們正在趕回京城的路上，墨北晟給她準備了厚厚的毯子，掛著她身子不適的名頭，給陸霓裳另外準備了一輛馬車，而他則陪著清顏，一路上清顏幾乎都是昏昏沉沉地窩在墨北晟的懷裡。

  這天，他們終於回到了京城，一路上墨北晟已經派了親信不斷地發出指令，清顏睡得昏沉卻還是知道他幾乎沒怎麼睡，都在翻閱著京城送來的摺子，即使是閉目養神的時候，只要她微微一動他立刻就醒了。

  「將軍，我們快到京城了吧？」清顏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眼朦朧地揉了揉眼睛，掀開窗簾，果然遠遠看到了京城的燈火，在黑夜裡顯得格外明亮。

  「怎麼了？」似乎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墨北晟低頭輕問，「還是不舒服麼？」

  其實身體早就好了，只是他懷裡舒服，她想最後再賴一下而已，到了京城就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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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從前還是現在，對她來說，京城，可真是一道枷鎖。

  「將軍喜歡京城還是喜歡邊境？」這其實是她一直很想問的問題，京城的繁華和邊境的貧窮，應該是兩個世界吧，她沒有去過邊境，卻聽說人提過大漠的風光，聽過草原的遼闊，連空氣里都瀰漫著自由的瀟灑。

  「邊境。」幾乎沒有猶豫的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清顏仰著頭望著他，他淡笑著解釋，「邊境的環境很艱苦，有時候夜裡太冷，坐在火堆邊都還是凍得渾身發抖，要麼就是太熱，連河水都是溫熱的，有時候食物補給不足，吃的是你無法想像的食物。」

  可是，即使是這樣的條件，這個英偉的男人依然說他喜歡邊境。

  因為是他說的，清顏突然很想去看一看那個地方，會讓他的眼中迸發出神采的地方。

  「可是，那裡的人很樸實，即使是你的親人朋友幫過他們，他們都會傾盡全力來幫你，那種單純是這裡找不到的。」墨北晟又笑了笑，說起了當時一些有趣的事，也許他自己沒有發現，但是清顏看到了，他的唇邊一直微微翹起，眼底的真誠和笑意是真實的，沒有半分虛偽，這個男人，是真的喜歡邊境的生活，亦或者他喜歡的只是簡單的生活。

  那麼為什麼呢？他要讓自己走進京城這個複雜的地方。

  「京城和那裡完全不同，每天吃著山珍海味，卻要日夜算計籌謀。若是去過邊境，就會發現這些都是虛的，在那裡能填飽肚子才能活下去，那個時候你會發現，很多你曾經執著堅持的東西，根本毫無用處。」墨北晟的視線飄落到了遠處，帶著濃濃的惆悵，「我原本並不想回來的，這裡有什麼好呢，到處都是暗箭，做什麼都要步步為營，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他並不想回來，可是卻必須回來。

  政權未穩，皇權需要有人護航，而墨北晟是最好的人選，所以皇帝不會放任他在邊境。

  「將軍想過回去邊境麼？」清顏突然問道。

  「也許，等這裡塵埃落定，會回去也不一定。」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只是，不論皇權是否穩固，不論皇位是否坐穩，皇上都不會讓他再回到邊境的，皇上需要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兵權，皇上對他的忌憚，總會有一天他們會走到杯酒釋兵權的地步。

  想再回到邊境，談何容易。

  清顏靠著他，傾聽著他強勁的心跳聲，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無奈和嘆息，這個英雄般的男人，終將被禁錮在這座華麗的京城裡了。

  原來籠中之鳥，是她，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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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怎麼都在府外？」清顏遠遠地就看到墨府外站了一大堆人，疑惑地看向墨北晟。

  他們回府的消息，確實由奕雲先帶回，讓管家準備好，可是也沒道理這麼一大堆人站在門外恭迎吧？

  「恭迎將軍王妃回府。」馬車停下，管家帶著墨府的人跪地一片，仔細一看，不止家丁，連欣側妃和依依他們都在人群里。

  眾人意外的是，從將軍的馬車上走下來的竟然是顏夫人，將軍扶著她下了馬車，狀似親昵，這模樣可嫉妒壞兩位侍妾了，沒想到她在外一段時間，和將軍更親密了。

  「將軍，皇上有請。」說話的是皇帝的心腹乾公公，只見他有禮地朝將軍躬身請安，隨即對墨北晟說道，「皇上有旨，請顏夫人一同覲見。」

  清顏和墨北晟不約而同地互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和不安。

  將軍一到京城還未進府就讓人在外候著讓他進宮，還要帶著侍妾，似乎略有不妥。

  「先讓我們回府梳洗一番，這麼風塵僕僕的趕路……」墨北晟看了一眼清顏，她的臉色還是不太好，趕了幾天路，他擔心她撐不住。

  「將軍。」乾公公和墨北晟算有些交情，只見他走近墨北晟身側，壓低了聲音說道，「皇上一接到將軍進城的消息就讓老奴在這裡候著將軍了，如今將軍到了府邸，皇上那邊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了，這會兒該是等著將軍了。」

  言下之意，還是不要再耽誤比較好。

  墨北晟看了一眼乾公公，自然看懂了他眼底的暗示，點點頭，對清顏說道，「我們立刻進宮，你還能撐得住麼？」

  「將軍，妾身還好。」清顏垂下了眼帘，輕聲細語地回答。

  「奕雲，你留下來料理一下，本王帶顏兒進宮。」說完，扶著清顏重新坐上了馬車，乾公公也上了來時的馬車，一小隊人馬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