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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男人

2024-04-29 21:23:24 作者: 蘭澤

  唐明生領著眾人匆匆趕來時,就見萬重山擁著輕舟的身子,看著這一幕,唐明生面色大變,立時領著人退了下去,不敢再看。

  輕舟看著那一枚劍穗,眸心有瞬間的凝固,她從萬重山的懷裡抽出了身子,烏黑的睫毛仍是濕漉漉的,顯得臉龐越發的白皙。

  萬重山是什麼樣的身份,卻將她所編織的劍穗隨身攜帶在身上,這一份心意,即便他一個字也不說,輕舟又怎能不懂。

  可他,是她的叔父。

  萬重山也是看見了那枚劍穗,他不聲不響,只是俯身將那劍穗拾起,重新放在了懷中。

  

  他的目光落在輕舟身上,見她那張白蓮般的臉蛋上滿是淒清之色,她的衣裳已是微微凌亂,露出的胳膊皓白勝雪,那一顆嫣紅的守宮砂格外的引人注目。

  萬重山沒有再看,他解下了自己身後的披風,為輕舟籠在了身上,將她的身子盡數掩住,輕舟念起方才的羞辱,想起自己的清白差點毀於那些山賊之手,便是忍不住的面色發白,心中只覺後怕,而當萬重山抱住自己時,她竟然也不曾掙扎,只埋在他的懷中落淚,輕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待心緒稍稍平穩,便覺自己簡直是恬不知恥,那股羞恥感一點一滴的蔓延起來,令她羞慚的幾乎無法去面對萬重山,更無法面對自己。

  「這事我會命人查清楚,今後再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萬重山見她眸中淚光點點,只讓他心下湧來一股憐惜,他輕聲開口,語氣分外溫和,似是自己聲音大些,都能嚇著她一般。

  輕舟抿著唇,竭力壓下眸中的淚光,她什麼也沒有說,只勉力撐起身子,向著萬重山拜了下去。

  「輕舟....」萬重山喚了聲她的名字,剛欲扶起她的身子,豈料輕舟卻是避開了他的手,她的聲音細微,艱澀的吐出了一句話來:「輕舟叩謝叔父的大恩。」

  萬重山聞言,只一語不發,仍是伸出手,將她的身子從地上扶了起來。

  輕舟眼瞳中有驚懼划過,不等她掙扎,萬重山已是一個橫抱,將她抱了起來,輕舟面上的血色頓時褪的一乾二淨,就連唇瓣也是變得蒼白,她望著男人的側顏,淒聲道;「叔父,我是您侄兒的妻子。」

  萬重山仍是緊抿唇線,不發一言。

  「我是您的侄媳婦。」輕舟見他不為所動,仍是抱著她向著屋外走去,她心知定有他的部下在外頭相候,她的眼中含淚,只盼著能讓萬重山改變心意。

  「我不能對不起我的丈夫....」輕舟的聲音很小,近乎呢喃般的說出了這句話,萬重山卻還是聽見了,他的腳步終是停了下來,低眸,就見輕舟正看著自己,她的眼睛猶如湘水,仿若隨時會落下淚來,只讓他的心,抑制不住的微微一動。

  「你不會對不起他。」萬重山聲音低沉,終是開了口,語畢,他不曾放下輕舟,仍是抱著她走了出去。

  不出輕舟所料,唐明生領著一眾將士俱是在外相候,待看見萬重山抱著輕舟出來時,唐明生眸底一變,頓時領著眾人跪下行禮,所有人都是低著頭,不敢去看萬重山與輕舟二人。

  萬重山亦是不曾向著地上的眾人看上一眼,他逕自將輕舟送上了馬背,而後自己則是翻身上馬,將輕舟攬在了懷裡。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寬厚有力,似是能為她擋住所有的風雨,輕舟咬緊了唇瓣,望著萬重山攬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只覺心中湧來無限酸楚,她忍著淚意,去撥開他的手,卻只讓他抱得更緊。

  「坐好。」萬重山低聲吐出兩個字,他一手拉起韁繩,只說了句;「我送你下山。」

  說完,他再沒有耽誤,只策馬向著山下行去,唐明生見狀,立時帶著人跟上。

  山腳處,連翹與將軍府的侍從已是等候多時,連翹一臉焦灼,向著路口不住的張望,待看見萬重山與輕舟一行時,連翹頓時哭了起來,只衝上前,喚了聲;「小姐!」

  萬重山下了馬,將輕舟抱了下來,連翹已是眼明手快的扶住了輕舟的身子,語帶哭腔的問著;「小姐,您沒事兒吧,那些山賊傷著您沒有?」

  輕舟沒有出聲,只搖了搖頭,萬重山將輕舟送到連翹手中後,黑眸一轉,則是向著方統領看了過去。

  方統領剛觸到男人的目光,心頭頓時一凜,他向著萬重山跪下,口中只道;「末將不曾護得少夫人周全,還望將軍降罪。」

  萬重山望著面前的屬下,他的目光深冷,只撂下一句:「再有下次,提頭來見我。」

  方統領心中一寒,立時稱是。

  萬重山說完,復又上了馬,他的眼睛最後一次落在輕舟身上,想起她方才的那些話,萬重山眼瞳深斂,他終是沒有再說什麼,只命人將輕舟送回將軍府,自己則是領著身後的將士,向著軍營疾馳而去。

  輕舟抬起眼睛,就見駿馬飛馳,揚起了滾滾塵土,而萬重山的身影,已是隱在塵土中,頃刻間遠去了。

  萬重山出征的那一日,皇上領著文武百官,為遠行的將士送行,而萬母,溫氏與寧氏,甚至就連萬梓安也是一道前往,唯有輕舟,因身子不適的緣故,不曾去城樓相送。

  她仍是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府中的下人每逢見到她,也仍是畢恭畢敬的,尤其是管家,許是得了萬重山的授意,更是事事小心,親手接管輕舟的衣食住行。

  夜。

  「不知娘深夜要媳婦來此,是為了何事?」溫敏懿來到萬母的屋子,行禮後,向著婆婆輕聲開口。

  萬母看著面前的兒媳,也不曾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你是重山的髮妻,眼下有件事兒,我必須和你商量。」

  「娘請說。」溫敏懿恭聲道。

  「外頭的那些傳言,你應當也是聽說了。」萬母捻著手中的佛珠,聲音沉靜如水。

  溫敏懿眸心一動,瞬時明白了婆母話中的含義,她微微站起了身子,沉默片刻,才道;「二爺的為人,媳婦是信得過的,二爺.....絕非是不顧禮數的人。」

  萬母聞言,便是嘆了口氣,她的目光向著窗外看去,想起兒子,只覺心下煩悶,「你我都曉得重山是什麼人,自打那孩子嫁進來後,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你我心裡都明白。」

  溫敏懿面色不變,唯有手指卻是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重山在戰場上一次次出生入死,才得來今時今日的地位,沒有人會比咱們更清楚,他這一路走來,究竟有多不易。」

  「不知娘有何打算?」溫敏懿看著萬母的眼睛。

  「到了眼下這一步,咱們定要斷了重山的心思,免得他日後把持不住自己,做出令萬家蒙羞,讓天下不齒的事來。」

  「娘是想,趁著二爺不在府中,對輕舟....」溫敏懿心中隱約浮起一個念頭,心中頓時一動。

  萬母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是搖了搖頭;「娘還沒有那樣蠢,也沒有那樣心狠手辣,娘不想傷她性命,只要讓重山斷了這層心思就行。」

  「恕媳婦愚鈍。」溫敏懿眸心有不解之色閃過。

  「這世間,都說我兒重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萬母的話音剛落,溫敏懿頓時神色大變,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萬母,顫聲道;「娘的意思,是要將輕舟,送給.....」

  說到這裡,溫敏懿便是止住了聲音。

  「不錯,咱們將她送給皇上。」萬母聲音平穩,念起那一日在城樓,待萬重山大軍走後,李雲召曾似笑非笑的向自己問起,為何不見輕舟的身影,她心思一顫,只誠惶誠恐的回道孫媳抱恙在身,是以不曾前來。而待李雲召走後,曹公公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她一直到此時都還記得清楚。

  「也只有將她送進宮,才能徹底斷了重山的心思。」萬母的話音剛落,溫敏懿則是言道;「可輕舟,畢竟是梓安的妻子。」

  「這倒無妨,先前皇上曾屬意將雲音郡主許給梓安,咱們將她送回陳家,皇上會承咱們的情。」

  聽萬母如此說來,溫敏懿便是不再吭聲,婆媳兩俱是沉默著,倏然,就聽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祖母要將孫兒的妻子送給皇上?」

  聞言,婆媳兩俱是一震,抬眸向外看去,就見一身騎馬裝的萬梓安從外面走了進來。

  「梓安?」萬母看見孫兒,眸心只是一驚。

  萬梓安眸心通紅,他一步步走進了廳堂,萬母看著孫兒如此,剛要出聲安慰,就見萬梓安唇角掛著冷笑,一字字道;「想我萬梓安娶個老婆,一時被叔父惦記,一時又要被送給皇上,倒也當真可笑,只怕放眼整個京師,也找不出比我更窩囊的人來!」

  說完,萬梓安竟是笑出了聲,他握著擊鞠杆,就那樣站在當中,他的眼瞳幾近沁血,向著堂上的主母看去,「孫兒知道,孫兒在祖母眼裡,不過是個不學無術,一無所成的廢物,可即便如此,孫兒也還是個男人,祖母要將孫兒的妻子送給旁人,是不是也該知會孫兒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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