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曲

  白襯衣，黑短裙。

  十指纖長，長髮及腰。

  高挑凸凹，容顏冰冷。

  無論走到哪裡，坐在哪裡，都能成為焦點。

  當她在旁邊坐下時，洛飛明顯感到有無數的目光看了過來，像是刀，像是劍，一起刺向他。

  他向來問心無愧，不懼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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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說在這學校里，還有那麼一個人讓他心虛和害怕的話，那麼，就是眼前這個女生了。

  他連續冒犯了對方三次。

  而且最後一次，還直接坐在了人家的腿上。

  哪怕人家報警，把他當成流氓抓起來，開除他學籍，讓他坐幾天牢，他也無話可說，無理可辯。

  所以，面對這個女生，他除了躲避，就只能認慫。

  既然對方直接坐在了他的旁邊，那麼肯定是認出了他，躲肯定是躲不掉的。

  那就是只能認錯求原諒了。

  他張了張嘴巴，想要道歉，但對方卻並沒有看他一眼，坐下後，便開始低頭吃飯，一言不發，仿佛坐在這裡，只是隨便一坐，並無他意，又仿佛把他當成了空氣。

  他愣了愣，只得把話咽了下去，也低頭吃飯。

  既然對方現在並不準備攤牌，那麼，或許是食堂人多眼雜，怕影響不好，所以他也只能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坐在對面的童顏顏，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名突然坐下的漂亮女生，看了幾眼，又看向他，然後又看向那女生，最後又看向了他。

  反覆在兩人間來回看了幾遍，她終於忍不住低聲道：「洛，洛飛同學，你認識她嗎？」

  對於她的問題，洛飛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認識吧，又不認識。

  說不認識吧，手也摸了，腿也坐了，人也侮辱了，不認識的話實在說不過去啊。

  「我吃飽了。」

  他直接站起身，準備離開。

  雖然浪費食物很心疼，但這樣如坐針氈食不知味，吃著也沒意思。

  但桌下的腳，卻突然一頓，低頭看去，竟然被一隻腳踩住了。

  而它的主人，依舊低著頭，在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洛飛同學，不吃了嗎？才吃了幾口呢？」

  童顏顏驚詫地看著他，也準備站起來。

  但洛飛立刻又坐了下來，繼續低頭吃飯：「不能浪費糧食。」

  童顏顏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看了旁邊的女生一眼，又咽了回去，也繼續低頭吃飯。

  兩人悶悶地吃飯，都沒有再說話。

  突然多了一個陌生人，奇奇怪怪的，很不自在。

  很快，洛飛面前盤子裡的飯菜都吃光了，但旁邊的女生，依舊在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

  而對面的童顏顏，早就吃飽了，正等著他呢。

  在看到他吃完了盤子裡最後一粒米飯後，連忙小聲道：「洛飛同學，我們走吧。」

  坐在這裡好尷尬的，也不知道這位漂亮的女同學為什麼要坐在他們這裡，四周明明還有很多位置的。

  洛飛不動聲色地低頭看了一眼下面的腳，一臉平靜地道：「等會兒，有點撐，消化一會兒。」

  童顏顏「哦」了一聲，只能繼續干坐著。

  終於，旁邊的女生吃完了，站起身，腳依舊踩著他的腳，目光看向了他。

  洛飛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了，如果對方想要再打他幾拳出氣的話，那就來吧。

  他不會還手和躲避的。

  他和洛嘉嘉發過誓，今生今世，絕不會再欠任何人的任何東西。

  但他還是欠下了。

  所以，他要償還，無論對方如何索取。

  債還了，才安心。

  打就打吧，反正他有抗擊打能力，不怕。

  但令他意外的是，這昨天暴打他的女生並沒有再動手，只是盯著他看了一眼後，便轉身離開了。

  他有些懵。

  就這樣算了？

  但那最後的冰冷眼神，絕不像就這麼算了的意思。

  他有些不安。

  仔細思考了一下，他覺得這件事不能再拖了，拖的越久，估計會越嚴重。

  而且他已經隱隱猜到對方的身份了。

  所以這件事，必須儘快解決。

  「童顏顏同學，你先回教室，我還有事。」

  他跟童顏顏交代了一句，起身離開。

  童顏顏愣了一下，也連忙起身追了上去：「洛飛同學，你要去哪裡呢？」

  「琴房。」

  「琴房？洛飛同學會彈鋼琴嗎？可是上音樂課時，都沒有看到洛飛同學彈過呢。」

  童顏顏很疑惑。

  「因為彈的太好，怕你們羨慕嫉妒恨，所以沒敢彈。」

  「……」

  童顏顏哼了一聲道：「洛飛同學又在騙人呢。」

  她停了停腳步，還是跟了上去，氣喘吁吁道：「洛，洛飛同學，我也想去琴房，我想聽聽你彈琴，可以嗎？」

  洛飛出了食堂，卻發現那名女生已經不見了。

  「不是去琴房嗎？」

  去琴房的路只有前面一條，視野開闊，那裡並沒有那名女生的身影。

  洛飛左右張望，都沒有看到。

  「算了，我先去吧，她應該會去的。」

  洛飛看了一眼後面的童顏顏，想到這女生為了陪他吃飯，跟家人鬧了矛盾，把她一個人丟下的話就太過分了，只得道：「那走吧，待會兒給你彈首《聽媽媽的話》。」

  童顏顏愣了一下，撅著小嘴道：「騙人，才沒有這首歌呢。」

  洛飛一臉奇怪地看著她道：「不會吧，這歌都沒有聽過？周董……咦？」

  他突然停住話，腦中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沒有。

  不僅沒有這首歌，連周董都沒有，也沒有那個世界所熟知的其他歌手！

  「才不要聽這首歌呢。」

  童顏顏一臉小叛逆。

  洛飛沒有再說話，腦中想著事情，神遊天外。

  很快，兩人來到琴房。

  琴房裡很安靜，並沒有人在彈琴。

  洛飛帶著童顏顏走了進去，選了昨天那間琴室。

  看著眼前這架嶄新而昂貴的鋼琴，看著那熟悉的黑白鍵，想著曾經音樂課上的糗事，他心底的某種東西突然被觸動了，仿佛壓抑了許久，突然重見天日，正在快速生根發芽。

  鋼琴高級技能已經深入骨髓，與他的身體與靈魂融為一體。

  站在鋼琴前，看著那一排黑白髮亮的按鍵，腦海里頓時浮現出各種熟悉的音符，同時，感覺這些鍵非常熟悉和親切，似乎即便是閉上雙眼，也能瞬間準確地敲准每一個鍵。

  他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這種血脈相連的氣息和感覺，然後，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手一放在鍵盤，仿佛就有無數神經絲線，密密麻麻地把他的十根手指和所有的黑白鍵緊緊連接在了一起，這架鋼琴，仿佛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意動，指動。

  甚至意念未生，十指也能提前舞動，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和靈魂一般。

  彈什麼呢？

  《聽媽媽的話》？

  不，並不是天下所有的媽媽說的話都是正確的，而且童顏顏小公主也不愛聽。

  仔細想了想，他突然想到了昨天在這裡聽到的那首《夜曲》。

  那麼，就彈首《夜曲》吧。

  不是蕭邦的，而是周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