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棋子
2024-05-23 11:20:30
作者: 蝦米不會游
鈴鐺聲如狂風暴雨一般急響起來,暗處仿佛有成百上千隻鈴鐺在同時搖響,唐漸依的表情越來越痛苦,冷汗瞬間布滿了她的臉龐,一陣極其蠻橫的力量突然自她體內傳了出來,只見她仰天慘叫了一聲,一把將凌汐池甩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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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汐池猝不及防,又恐傷了她,竟被她甩得倒退了兩步,蕭惜惟急忙在她身後托住了她的腰,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四方鈴鐺聲傳來的方向。
凌汐池站定後,又急急的朝唐漸依看去,唐漸依痛苦的抱著頭蹲了下去,謝虛頤衝到了她的面前,看著她那一雙略微赤紅的雙目,右手凝聚真氣罩在她的頭頂上,不一會兒,他收回了手,嘆了一口氣道:「她中了蠱,是食髓蠶。」
凌汐池只覺一道厲雷劈在了她的頭上,她曾聽說過食髓蠶,這蠱也產自西北蠻荒一帶,是一種極其歹毒的蠱毒,以陰陽鮮血為引飼養蠱蟲,蠱蟲長成後為一公一母,施以蠱術後彼此之間有感應,有人則以鈴鐺為媒介,將公蟲封入以屍氣練成的鈴鐺中,再將母蟲種入人的體內,鈴鐺搖動時,公蟲受到影響,便會急於破鈴而出,變得兇猛異常,母蟲受到感應,也會變得兇猛異常。
而食髓蠶是一種能控制人性的邪門蠱蟲,中了這種蠱的人雖與常人沒有什麼異樣,但如果不在規定的時間內服食與其相剋的解藥的話,中蠱之人便會逐漸被蠱蟲所控,蠱蟲一旦入腦,便會吸食人的腦汁,等到蠱蟲長大後,中蠱者便會人性盡失,變成如鬼似妖一般的行屍走肉,再也沒有自己的所思所想,終身都會為人所控。
耳旁傳來了唐漸依痛苦的慘嘶聲,謝虛頤連忙封住了她的幾處大穴,以免她陷入癲狂之中傷到了自己,凌汐池回過神來,狠狠的瞪著站在不遠處的寒驀憂,咬著牙說道:「寒驀憂,她是你姐姐,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寒驀憂也看著她,發出了一聲極為嘲諷和不屑的冷笑,說道:「你到現在才知道嗎?我們早就不是人了。」
凌汐池的拳頭在身側捏得咯咯作響,「對,你們根本不是人,你們連畜生都不如,像你們這種人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寒驀憂不怒反笑,說道:「與其這麼生氣,你倒不如想想怎麼救你的好姐妹要緊。」
凌汐池知道現在不是同她逞口舌之快的時候,扭頭看著些謝虛頤,問道:「這種蠱可以解嗎?」
謝虛頤搖了搖頭,說道:「除非拿到解藥,否則無法可解。」
她又看向了蕭惜惟,問道:「縹無可以解嗎?」
蕭惜惟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凌汐池看著唐漸依痛苦不堪的模樣,急急的問道:「那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緩解她的痛苦?」
謝虛頤抬眸看了不遠處的寒驀憂一眼,說道:「食髓蠶本為一對,不管在哪裡,彼此雙方都有感應,只要把其中一隻種在人的身上,觸動另一隻,那麼這隻便會產生巨大的共響,由於急於要找到另一半,蟲子便會變得兇殘無比,啃食人的五臟六腑,除非將公蟲找出來殺掉。」
凌汐池看了寒驀憂一眼,很顯然鈴鐺不在她的身上,這麼多的鈴鐺在同時響著,很顯然暗處還埋伏著許多的人,她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劍,正欲出手,一道白色的人影先她一步閃身出去,直朝寒驀憂而去。
葉孤影一直擋在寒驀憂身前,見狀眼眸一抬,正欲出手阻攔,那白影已經躍過了她,閃電般的踢出了無數腳,腿勁挾帶著風雨之勢卷向了她,葉孤影手一揚,宛轉環脫手飛出,泛著白光的圓環與他的腿勁相撞,宛轉環被踢到了一旁,而她也被腿勁擊得倒退了數步,就在她往後退的瞬間,那白影已經落在了寒驀憂的身旁,一隻手緊緊的扼住了她的脖子。
葉孤影站定了身,望著扼住寒驀憂脖子的月弄寒,說了一句:「捻光指,逐光腿。」
月弄寒眼中含著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臉上浮現了一絲疑惑之色,見葉孤影還是一臉淡然的看著他,他又將視線落在了寒驀憂的身上,語氣依舊溫和的說道:「驀憂公主,得罪了,還請你將食髓蠶的解藥交出來。」
寒驀憂嬌媚的笑著,眼神如宛轉的秋波一般看了他一眼,問道:「如果我不交出來呢?」
月弄寒捏著她喉嚨的手一緊,說道:「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月弄寒,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寒驀憂被他掐得險些緩不過氣來,她看了不遠處的凌汐池一眼,臉上的表情越發嘲諷:「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在五國已經成了一個笑話了,一個曾經的天之驕子,為了一個女人淪為了反賊,可笑那個女人還拋棄了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還要沒出息到什麼時候?每日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那種滋味不好受吧,你為她做了這麼多,你得到什麼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想著幫她,我若是你,定要親手剮了那對狗男女,方才能泄心頭之恨。」
這個女人這種時候了還想著挑撥離間,凌汐池簡直恨不得現在就一劍殺了她。
寒驀憂的話刺痛了月弄寒,只見他溫和的表情瞬間冷冽了下來,手上一緊,說道:「這是在下的事,便不勞公主費心了,我再問你一句,你們究竟要不要將唐姑娘的解藥交出來?」
寒驀憂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將臉側到了一旁,說道:「你殺了我也沒用,解藥根本不在我的手上。」
「她說得對,解藥確實不在她的手上,還請月三公子放開我的妹妹。」
一個略顯陰冷的聲音傳來,大雨沖刷得乾乾淨淨的離人橋上,此刻又走來了一個人。
一個撐著一把繪著踏雪尋梅的油紙傘的男人。
鈴鐺清脆的聲音搖響不止,那男人信步而來,緩慢的腳步有著貴族門庭的端正與威嚴,骨節修長的手上掛著一串小小的鈴鐺。
那是瀧日國的太子寒莫沂,他的身後還跟著兩人,是冰冽和左煜。
左煜看到了靠在謝虛頤懷中臉色蒼白的唐漸依,眸子劇烈的縮緊了一下,暗暗的捏緊了拳頭,臉上卻是一片木然。
凌汐池看著左煜,嗤之以鼻道:「真不是個男人。」
左煜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將頭扭向了一邊,不讓自己再看唐漸依,可微微顫抖的身體還是出賣了他。
寒莫沂站在橋上,先是看了看一旁的葉孤影,說道:「葉姑娘,你下次若還是這般的話,令師恐怕會傷心的。」
葉孤影也看了他一眼,說道:「太子說笑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寒莫沂道:「葉姑娘盡得令師的真傳,身手應該不止如此吧。」
葉孤影道:「我確實不是他們的對手。」
凌汐池若有所思的看了葉孤影一眼,她剛剛對戰月弄寒的那一招,確實好像並沒有用出全力。
「是嗎?」寒莫沂在橋上站定,輕笑了一聲,視線落在了凌汐池的身上,手中搖晃著的鈴鐺驟然停了下來,他手中的鈴鐺一停,四野中的鈴鐺聲也瞬間停了。
鈴鐺聲一停,唐漸依的表情也逐漸緩和了下來,像只虛弱無力的小貓一般靠在謝虛頤的懷中,眉尖仍是蹙得緊緊的。
凌汐池走上前去,抬起手中的劍指向了寒莫沂,語氣森寒的說道:「寒莫沂,你今晚若想活著回去,就把食髓蠶的解藥交出來!」
寒莫沂輕笑了一聲,看了看跟在她身後的蕭惜惟,又看了看月弄寒,說道:「惜王陛下,雲隱國剛與我國簽訂明淵之盟,兩國正是交好之際,你如今私下面見我瀧日國大逆不道的反賊,究竟意欲何為啊?莫非陛下是不想遵守這明淵之盟了?」
蕭惜惟笑道:「太子殿下,究竟是誰不遵守明淵之盟,從明淵發生瘟疫開始,你們背地裡做的事還少嗎?明淵之盟若是你們不想遵守,那雲隱自然也不必遵守了。」
寒莫沂看了他兩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說道:「陛下言重了,瀧日國從來沒有不遵守明淵之盟的心,至於月三公子……」
他扭頭看向了月弄寒,眼中殺意漸盛,說道:「成王敗寇,這次輸在了你的手上,我無話可說,但月凌州瀧日國早晚會收回來,必將你等一干亂賊盡數剿滅,不過我今夜來此乃是為處理家事,無意與幾位為敵,幾位怕是也不便干預吧,月三公子與其來管別人的家事,還不如想想自己要怎麼去向寒月王交代。」
凌汐池銀牙緊咬,問道:「什麼家事?」
寒莫沂看向了唐漸依,說道:「自然是帶我流落在外的妹妹回她的家去,她既是我瀧日國王室血脈,又豈可淪落在外與叛賊為伍?」
凌汐池被他噁心到了,心裡簡直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咬牙道:「我真的是低估了你們的無恥程度。」
寒莫沂笑了笑,說道:「落葉歸根,認祖歸宗,這是天道人倫,你們莫非也要阻止嗎?」
凌汐池怒罵道:「去你的祖宗,別給你祖宗丟臉了,你有什麼資格舔著臉說要將她帶回去,你們將她當做一顆棋子的時候,有想過她跟你們是一家人嗎?說得好聽,呵,認祖歸宗,我告訴你,天理人倫這一套在我這裡沒用,你們根本不是人,你們連人都算不上,也好意思上杆子跟她認親戚。」
說罷,她的手指一抬,真氣在指尖緩緩凝聚成了一朵花的形狀,她看向了寒莫沂:「你今晚若是不將食髓蠶的解藥交出來,我就先送你去見你的祖宗。」
冰冽和左煜見狀,一左一右的護在了寒莫沂的身前,四面八方也傳來兵刃森寒的氣息。
寒莫沂故作嘆息,說道:「只要她跟我回去了,我自然會給她解藥,解藥的事又何須勞你費心。」
「呸!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謀算著什麼?你讓她跟你回去是因為你們知道唐姨就這麼一個女兒,並且她為了這個女兒可以付出一切,你無非就是想利用她來牽制唐姨罷了。」
寒莫沂嗤笑了一聲,對於她的話不置可否,笑道:「是又如何呢?」
說罷,他將手中的鈴鐺挑在指尖上,鐺鐺的晃動了兩聲,唐漸依不為所動,可當那兩聲鈴聲響過之後,「鐺鐺鐺!」一陣急切的鈴鐺聲清脆的響了起來,不知有多少鈴鐺,在無盡的黑暗中一波一波的傳來,如同狂風驟雨一般悽厲刺耳,唐漸依猛然睜開了眼睛,極度的痛楚竟然讓她衝破了被封的穴道,她的雙眼已經變得血紅,仰著頭痛苦的慘叫了起來。
謝虛頤見狀連忙死死的按住了她,唐漸依拼命掙扎,對著他拳打腳踢,像只瀕臨絕境的野獸,那悽厲的慘叫聲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動容。
「住手,住手,寒莫沂,我要你的命!」凌汐池眼睛也紅了,怒不可遏的就要衝上去殺了寒莫沂。
「汐兒!」蕭惜惟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她不要衝動。
他看向了四方,四野傳來的鈴聲數量不少,可見這裡埋伏著不少人,寒莫沂今晚若是死在了這裡,這件事根本掩蓋不下去,明日駐紮在臨泉的瀧日國大軍便會殺到明淵,到那時事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而雲隱的軍隊現在正駐紮在雲桑城,此時根本來不及調兵遣將,況且雲隱國也還沒做好再一次跟瀧日國開戰的準備。
這也是為何雙方只能暗地裡行事而不正面交鋒的原因。
有些事情一旦擺到明面上來,牽一髮而動全身,兩國一旦開戰,便是再一次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那時候苦的只會是普通百姓,而雲隱國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全都白費了。
誰都知道兩國之間總有一天會再次開戰,但開戰的原因絕不可能是因為區區一個唐漸依。
凌汐池如何不知這個道理,正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她才知道唐漸依從一開始就淪為了一顆棋子,兩邊都選擇利用她的時候,就代表了兩邊都可以隨時拋棄她,她自己也曾經歷過那種痛,所以她不希望看到身邊的人也走上那條路。
寒莫沂看了她一眼,手中的鈴鐺又晃動了兩下,黑暗處的鈴鐺聲又停了,唐漸依再一次安靜了下來,滿頭大汗的倒在謝虛頤的懷中。
只聽寒莫沂極度無恥的說道:「驀璟,你看,另外一隻食髓蠶沒在我手上,你就算殺了我也沒用,你能保證在她死之前將那隻鈴鐺找出來嗎?」
說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陶醉的閉上了眼睛:「這鈴鐺聲可真好聽啊。」
他的指尖仍然挑著那一串鈴鐺,小小的鈴鐺隨著風擺來擺去,發出如冤魂哭訴一般的哀鳴。
「驀璟啊,你既然選擇入了這戰場,心不夠硬怎麼行呢?你大可以看著她去死啊,說到底,你跟她也沒什麼關係,她的死活又關你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