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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無名之劍

2024-05-23 11:12:51 作者: 蝦米不會游

  凌汐池還在認真聽著,漸漸有些食不知味,眼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回憶著自己已經沒有了的家鄉,每每到動情處,幾次抬起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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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汐池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鄉,因為感同身受,她知道那種或許餘生再也回不去的感覺有多麼心痛難耐,她不忍看到年邁的老人再陷入那無邊的思念和痛苦中,只得吩咐人將石伯送了回去。

  當天晚上,葉孤野找到了她,告訴她,石伯去世了。

  凌汐池驚得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

  老人家走得很安詳,面容寧靜祥和,帶著余願已償的滿足和豁達。

  四下無人,葉孤野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替他擦拭著身體,生怕不仔細讓老人家走得不夠潔淨。

  無啟族的人最講究質本潔來還潔去。

  他的面容依舊冷冷的,看不出喜怒哀樂,凌汐池卻從他挺拔的背影中看出了悲傷。

  良久,葉孤野才道:「石伯以為你是小影,走的時候很高興,這是他一輩子的心愿,你代替小影,給他磕個頭吧。」

  凌汐池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葉孤野回頭看著她,將三支點好的香遞給了她。

  「去給他上柱香吧。」

  凌汐池依言上了香,她和石伯雖只有兩面之緣,可石伯對她的那種關懷讓她在心中已把他當做長輩親人一樣看待。

  葉孤野在為石伯燒紙。

  凌汐池蹲了下來,拿了紙錢跟著他一起燒。

  火光映著葉孤野冷漠的臉,凌汐池瞅了他兩眼,突然問道:「你的妹妹是叫葉孤影是嗎?」

  葉孤野靜默地燒著紙,沒有回答她的話。

  凌汐池接著問道:「我真的長得和她很像嗎?」

  葉孤野依舊無聲。

  凌汐池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是失憶了是吧?你還記得無啟族在哪裡嗎?」

  葉孤野的手一頓,抬眸看了她一眼,復又埋頭道:「不記得了。」

  凌汐池又道:「你難道不想記起來嗎?不想回去嗎?」

  葉孤野這次沉默了很久,才回道:「不想。」

  是不想還是不敢想?

  凌汐池不再說話了。

  因為她看到了葉孤野不自覺握緊的手,骨節在跳躍的燭火下白得可怕。

  他應該是很難過的吧,無啟族被瀧日國滅族,而他卻在這瀧日國的王宮裡仰人鼻息的活著,不記得自己究竟是誰,還得為自己的仇人做事。

  這樣一來,失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凌汐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為誰難過,或許生命就是如此,總會經歷寒冬,像日月更替一樣正常不過,而每個人的寒冬總要自己孤獨的度過。

  可是,她真的想回家了。

  兩人為石伯守了一夜的靈,途中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快天明的時候,有一個太監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衝著葉孤野道:「葉大人,陛下給的時間已經到了,該送他上路了。」

  葉孤野抬頭看著那個太監,眼神冰涼。

  那太監似乎有些心虛,避開了他的目光,將頭埋得低低的。

  葉孤野身上有殺氣一掠而過。

  太過強烈的殺氣,像一把鋒利的刀,凌汐池心中一凜,臉上的肌膚已感覺到了疼痛。

  她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叫出了聲:「葉孤野,你……」

  滿屋子凜冽的殺氣頓時消失無蹤,葉孤野說道:「你先退下吧,我會送他出宮,陛下那邊等我回來再去謝恩。」

  那太監似乎鬆了一口氣,依言退下了。

  凌汐池並不想多管閒事,她能為石伯做的事已經做到了,也只能送他到這裡了,於是便也準備離去。

  葉孤野突然道:「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不要去亂打聽一些東西,你之所以到現在不死是因為你還有用處,但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再有用處的人也會變得沒用了。」

  凌汐池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腳步一頓,扭頭看著他,問道:「石伯是怎麼死的?」

  葉孤野道:「生死有命。」

  又是他媽的鬼命!

  凌汐池死死地握緊了拳頭,她原本以為石伯是壽終正寢,所以對於他的離世也僅僅只是感到難過和惋惜。

  現在看來,石伯的死是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那不該說的話便是無啟族嗎?

  無啟族已被瀧日國滅族,照理來說,不應該有無啟族的人被困在這個王宮之中,可眼下卻偏偏有這麼多與無啟族有關的人和事出現在這王宮裡。

  輪迴之花,龍曜,石伯,葉孤野,包括葉凜雪。

  那晚燕夜心曾對她說過,葉凜雪死在了這座王宮裡,寒驀憂也曾說過她的母親乃是一族聖女,若是沒有猜錯,她的母親便是葉凜雪。

  這也說得通,為何寒戰天不喜歡寒驀憂這個女兒了。

  可葉凜雪為何會嫁給寒戰天?

  無啟族的卷宗上記載,葉凜雪是二十年前被逐出無啟族的,寒驀憂今年十八歲,按照寒驀憂的年紀來看,她應是被逐出無啟族之後才嫁給了寒戰天,也曾得到過寒戰天的寵愛。

  那為何寒戰天會不顧夫妻之間的恩情,狠心滅了她的母族,她又是為什麼而死。

  無啟族滅族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一股無名之火充斥在凌汐池的心間,這種突如其來的仇恨讓她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就是無啟族的人一樣。

  她不相信石伯口中那些善良勤勞的人會去燒殺搶掠,擾亂一方,那個他口中的世外桃源也不該就這樣消失於這天地之間。

  葉孤野看著她緊握的拳頭,道:「弱者,是沒有資格憤怒的。」

  凌汐池身上的小火苗嗞啦一聲熄滅了,像被一盆冷水迎頭澆下,澆了個透心涼。

  她有些無力地鬆開了拳頭,回想著自她來到這個世界,若非冰冽和月弄寒一而再地護著她,想必她早已死了,就連和龍曜的比武,她也是贏得莫名其妙。

  若是僅僅只是靠她自己,她能活下來嗎?

  是的,弱者沒有憤怒的資格,有太多的事她連說個不字的權利都沒有。

  人為刀俎她為魚肉,難道她只能任由所謂的命運主宰她的人生嗎?

  她看著葉孤野,眼中透出了一抹堅毅的光,問道:「其實,你並沒有忘記對不對?你記得你是誰,你記得你是無啟族的人,你也知道無啟族究竟是為什麼被滅的。」

  葉孤野迎視著她的眼神,說道:「你錯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凌汐池咬著牙道:「可你記得你妹妹!」

  葉孤野冷笑了一聲:「我並不記得,一切都是石伯說的,他說我有一個妹妹叫葉孤影,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之所以讓你來給他上香,只是為了能讓他安心上路。」

  凌汐池:「你撒謊!」

  葉孤野轉身背對著她,說道:「我沒有必要對一個陌生人撒謊。」

  說完過後,他抬腿便走。

  「大劍客。」

  凌汐池喚住了他。

  葉孤野的腳步停了下來。

  凌汐池埋下了頭:「你教我武功吧!」

  她又握緊了拳頭,抬頭堅定地看著他的背影:「我想要變強!」

  葉孤野的面容隱在陰影中,跳動的燭火照得他的臉忽明忽暗,也襯得他臉上的那道疤愈加猙獰可怖。

  那原本該是一張俊美無暇的臉。

  與此同時,凌汐池看到了他緊握的拳頭,也第一次見到他沒有佩戴禍神劍。

  他慢慢地說:「黃昏時分,你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葉孤野和冰冽不同,冰冽教給她的是適合女孩子練的劍法,傷人制人而不殺人,而葉孤野教給她的卻是實實在在殺人的劍法。

  葉孤野教她練武的時候只說了一句話。

  「你要跟我練武,就必須學會快准狠,最簡單的往往最直接有效,你不要想到別人會從哪個地方攻擊你,你要想到如何在別人攻擊你之前讓他倒下,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只有他死在你前面,你才不會死。」

  這不僅僅是練武,還是生存之道。

  凌汐池望著自己面前的那個由無數個木人樁布成的陣法,有些不明白地望向了身旁的葉孤野。

  葉孤野伸手推了一下其中一個木人,頓時所有的木人都活動了起來,並且不時地變換方位。

  葉孤野指著陣中的一串銅鈴,說道:「你的任務是在不被這些木人傷到,以及不能讓這些木人倒下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串銅鈴取出來。」

  凌汐池活動活動了筋骨,心道這有何難,用微靈步的身法去取那還不是如探囊取物那樣容易。

  但是衝上去之後她才發現事情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她剛入陣,還沒有來得及探出手,便被快速轉動的木樁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手上,身上,背上。

  那些木人的靈活程度遠超於她的想像,並且還會根據她的方位來變換陣形。

  一時之間,仿佛她的四面八方都有木人在旋轉,她怎麼躲也躲不開,退也來不及退回來。

  於是被木人一通胖揍的凌汐池趕忙舉手投降,完全忘記了自己要求葉孤野教她武功時那番雄心壯志。

  「葉……劍客大哥,快把我拉出來!」

  葉孤野見狀,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凌汐池不滿地盯向他,齜牙咧嘴道:「這樣練武好像很容易打出內傷來?」

  葉孤野懶得和她廢話,伸手按住了劍柄,沖向那還在不停變換方位的木人,手一揚,只聽一道劍風響過,那些圍繞著銅鈴的木人手臂竟一截截掉落在地,留下軀幹兀自在那裡移動。

  葉孤野再手一揚,銅鈴已到了他的手中。

  凌汐池膛目結舌地看著那些落在地上的木頭,葉孤野好像只出了一劍,這一劍,也太快了,太匪夷所思了。

  好半晌,她才伸出了大拇指:「簡單,粗暴,厲害,厲害。」

  葉孤野瞥了她一眼,將劍遞給了她:「剛才那一劍,你來演示一遍。」

  凌汐池接過劍,想著他剛才的出劍方式,問道:「劍客大哥,你的劍法這麼厲害,叫什麼名字啊。」

  葉孤野道:「無名。」

  凌汐池看著他,十分厚臉皮地湊了上去:「自創的?這麼厲害啊,有心法招數嗎?能不能告訴我,讓我走走捷徑啊。」

  葉孤野嚴厲地看了她一眼,冷哼道:「沒有,你若想學,那便只有苦練,無論什麼劍招,能殺人制勝的劍招才是好劍招,劍法變化再繁複,最後的目的也只有一個,那便是贏,萬變不離其宗,不必拘泥於招數,能讓你取勝的,只有一劍,那便是別人破不了的那一劍。」

  凌汐池撓了撓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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