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花繞凌風台> 第六十七章:火陽訣

第六十七章:火陽訣

2024-05-23 11:12:30 作者: 蝦米不會游

  看著樓下的生死之戰轉變成了一場追逐戰,那女子更是古靈精怪得不得了,一邊跑一邊還不停地出言挑釁。

  比如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對著她一個小姑娘都能下死手,要不要臉之類的,又比如,你爹娘生了你,又把你養這麼大,就是要你以強凌弱的嗎,你對得起你爹娘的養育之恩嗎,企圖用言語攻克對方。

  樓上觀戰的幾個人皆是哭笑不得,一時竟無言以對。

  好一會兒,左煜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問道:「你們說他們要追多久?」

  蕭藏楓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不知道,也許累了就不追了。」

  左煜嘆了一口氣,伸手一拍桌子,「這龍曜也是運氣不好,怎麼遇上這麼一個奸詐的小女子。」

  話語之中頗為龍曜忿忿不平。

  寒莫沂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正所謂兵不厭詐,她若不奸詐,死的便是她了。」

  說罷,他看向了一臉凝重的月弄寒,若有所思道:「三公子似乎很緊張。」

  月弄寒的心思全部放在場上兩人的爭鬥上,整顆心都揪了起來,猛然聽見寒莫沂在同他說話,回道:「事關輸贏,我自然緊張。」

  請記住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寒莫沂笑了笑,「那依公子看,場下二人,誰的勝算更大?」

  月弄寒扭頭看他,「我買的誰,自然認為誰的勝算更大,殿下為莊家,不知殿下心中認為誰的勝算更大一點呢?」

  寒莫沂笑而不語,在一旁的葉孤野突然出聲,「一層!」

  見所有人看向他,他冷聲道:「若是這樣打下去,那個姑娘的勝算不足一層。」

  月弄寒低低地咳了兩聲,目光落在寒莫沂的臉上,右掌微微一動,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說她一定會贏呢?」

  雅閣內氣氛頓時又有了微妙的變化,沉默中透出一絲劍拔弩張之氣,寒莫沂望著月弄寒沒有說話。

  這時,蕭藏楓突然拍了拍月弄寒的肩膀,出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誰輸誰贏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嗎?這場比試快要分出勝負了。」

  凌汐池逃得上氣不接下氣,面對龍曜招招致命的拳掌,已是避得十分吃力,偏生此刻內傷發作得厲害,她一時真氣不順,內息紊亂,再也無力躲避,腳下一軟跪倒在地。

  身後,龍曜一掌凌空而來,伴隨著他冷冰冰的聲音,「該結束了!」

  凌汐池轉身面對著他,咬牙道:「沒那麼容易的!」

  看著那可移山倒海的一掌,求生的本能促使她一掌對了上去。

  兩掌相對的一瞬間,一股火陽之氣波及而出,帶著灼熱的焚燒氣息沖天而起,本已漸涼的秋天此刻頓如盛夏酷暑一般熾熱無比。

  熱浪一波更甚一波,空氣仿佛要燃燒起來,凌汐池的身上逐漸泛起了一層火紅色的真氣,遠遠望去,像是她的身上燃燒起了一層火焰。

  月弄寒再也坐不住了,自凳上站了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度的震驚,皺著眉頭道:「這是……火陽訣!」

  就連一向泰然自若的蕭藏楓此時也有些動容:「陽火,居太陽之位,乃五陽之至,能煅庚金,萬物莫不由此而生發,得此而斂,沒想到這至剛至陽的火陽訣居然重現江湖了,太子殿下,今日你可是讓我等大開眼界了。」

  寒莫沂心中的震驚不亞於他們倆,可面上始終一派沉靜,嘴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確實令人驚喜。」

  只有左煜興趣盎然道:「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過癮,輸了也不虧。」

  掌力碰撞之下,兩人皆被震退數步。

  凌汐池只聽自己的手臂咔嚓一聲,頓時劇痛噬心,再也使不上力來,她在心中暗嘆了一聲不好,好巧不巧,自己骨折了。

  龍曜面上一片死灰之色,喃喃道:「火陽訣?」

  凌汐池捂著手臂,聽他這麼說,心中也很驚訝,原來這便是火陽訣嗎?

  這還僅僅只是她承襲了琴無邪的功力還沒正式練成火陽訣的功夫,不會使的情況下便能發揮出這樣的實力,若是她有朝一日練成了火陽訣的招式,那她豈不是可以橫走著了?

  她心中一陣激動,可轉念一想,又再也激動不起來,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能力再反擊了,如果龍曜再來一掌,她絕對接不住,大概率是活不到自己橫著走的那天了。

  可這時她卻發現,龍曜滿身的殺氣竟然弱了下來,她抬頭一看,見他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手腕瞧。

  凌汐池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是嚇了一跳,只見媽媽送她的手鍊上的那顆奇怪的黑晶石,此時正一閃一閃地發出黑色的光。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有一股祥和的力量從那顆黑晶石上散發出來,一時間,她居然覺得自己的內傷好像都隨之減輕了很多。

  龍曜看著她手上的那顆晶石,臉色變了又變,上前一步,顫聲道:「這顆石頭能給我看看嗎?」

  凌汐池疑惑地看著他,知道他問的是自己的手鍊,勉強抬起已經動彈不得的手給他看,「你說的是這顆嗎?」

  龍曜定定地看著那顆正在閃閃發光的黑晶石,眼中堆滿了不可思議之色,全身的殺氣在那一瞬間消失不見,問道:「你從哪裡得來的?」

  凌汐池有些莫名其妙,回道:「這是我媽媽給我的,你認得它嗎?」

  龍曜抬頭看著她,看了很久很久,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凌汐池雖然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不知為何,她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我今年十六歲了,你知道這顆石頭的來歷嗎?」

  龍曜不可能會認識她媽媽,那麼便是這顆石頭的原因,媽媽說這顆石頭是她過六歲生日的時候偶然得來的,她也是六歲之後便失憶了,莫非這顆石頭也是這個世界的產物?

  不會這麼巧吧。

  「十六歲了,十六歲了……」

  龍曜喃喃自語,眼中似乎泛起了一層水霧,眼睛仍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太像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凌汐池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朝他走近了一步,急切地問到:「你知道這顆石頭是什麼東西是不是?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對我很重要。」

  龍曜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認識這顆石頭,我只是覺得……你跟一個人很像而已,她跟你一樣,也喜歡戴這種很漂亮的東西。」

  凌汐池看著他,「誰?」

  「我的小侄女。」

  龍曜笑了一下,突然仰天長嘯了一聲,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莫名的悲痛。

  這種悲痛叫做英雄末路。

  他看著凌汐池,眼中如死灰一般絕望!

  然而那死灰中又好似帶了一絲星星之火。

  「我敗了,殺了我吧!」

  「我已經不能再出掌了!」

  「你記著,我不是敗給了你,而是敗給了天意!」

  凌汐池提劍一劍刺了出去,龍曜果然不閃不避,劍尖在離他眉心還有一寸之遙的時候停了下來,她收了劍,轉身便走。

  龍曜睜開了眼睛,問道:「為什麼不殺我?」

  凌汐池道:「講道理,我並不是非要殺你,我也只是為了活命而已!」

  龍曜道:「看來你並不懂生死場的規矩。」

  凌汐池回過頭看著他,淡然一笑,說道:「我說過階下之囚何必為難階下之囚,作為被操控的棋子我們已是不幸,我只想贏你,不想殺你。」

  龍曜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好一會兒才道:「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凌汐池困惑地看著他。

  龍曜抬頭望著天,「在我的家鄉,所有人都相信人的精魄靈魂依附頭髮而生,我死後,請割下我的頭髮,將我帶出去吧。」

  他的眼神平和,帶著一種如釋重負後的輕鬆,嘆道:「我已經太久沒有自由了。」

  說罷,他舉起了手掌,陽光透過指縫照在他的臉上。

  「不!」

  凌汐池發出一聲慘叫,眼睜睜地看著他反手一掌朝自己的天靈蓋拍去,沒有半分遲疑,沒有半分猶豫,那樣毅然決然。

  一股血泉飛濺到了半空,在陽光下,紅得淒艷而又美麗。

  天空傳來了烏鴉的叫聲。

  是這裡的死亡氣息吸引了它們。

  凌汐池沖了上去,看著奄奄一息的龍曜,頓時失了身上最後一絲力氣,跌坐在他身邊。

  她有些恍惚,喃喃道:「為什麼這麼做?你並沒有輸,我能感覺到,你最後收手了。」

  龍曜還剩一口氣,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凌汐池連忙將耳朵湊了上去,只聽龍曜氣若遊絲,斷斷續續地說:「上了生死場,不死不休,我和你註定只能活一個,還有……我本姓葉……以後……去北山礦場……記得將他們帶出來。」

  凌汐池不知他這幾句話什麼意思,追問道:「你說什麼?」

  龍曜沒有回答她,並且永遠也不能回答她了。

  凌汐池伸手搖了搖他,帶著哭腔道:「為什麼呀?到底為什麼?」

  回應她的只有半空之上烏鴉的嘶鳴。

  她抬頭看了看天,想哭卻沒有淚流下來,陽光依舊明媚燦爛,天空藍得不見一絲雲彩,陽光下的塵埃清晰可見,可卻依然有照不見的黑暗溝渠。

  她知道,無憂無慮的生活已經徹底離她遠去了,她會變成第二個龍曜,在這看得見看不見的生死場中,與天斗與人斗,只為爭一線生機。

  可這條路註定要走到黑嗎?

  她又埋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那顆黑晶石,誰能告訴她,她到底該怎麼做?

  以她的內力根本不可能再接下龍曜一掌,龍曜只要再出手她必死無疑,可為什麼他一看到這顆石頭便失去了戰鬥意識,這顆石頭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能讓他一心赴死。

  他說他不認識,可他明明是認識的,他是在掩蓋什麼嗎?

  她又四下看了一眼,眼神最後在那樓閣之上停留了一下,今日她和龍曜的決鬥不可能沒有人觀戰,莫非……

  龍曜臨死前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北山礦場是什麼地方?

  凌汐池覺得很冷,透心徹骨的寒,她緊緊地抱著自己,卻還是抑制不住的發抖。

  此時此刻,她終於像個十六歲的小女孩,絕望無助而又脆弱。

  她在龍曜身邊坐了很久很久,才伸手闔上了他死不瞑目的雙眼,割下了他的一縷頭髮,將自己的護腕拆了下來,仔細包好了,低聲道:「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生死場的大門緩緩地向兩邊拉來,有清新的風吹了進來。

  凌汐池望著外面的天空,捏著自己的手臂,咔嚓一聲將錯位的骨頭扳回原位,她忍著痛沒讓自己叫出聲來,扭頭最後看了一眼龍曜,握緊了手中的頭髮,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走去。

  從來不知道,自由,原來是這麼的可貴。

  而龍曜,之前有多麼窮凶極惡,現在就有多麼的可憐,他所嚮往的自由,居然在死後才能完成。

  她卻剝奪了他最後一次機會。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所謂的恩怨情仇,又怎能區分孰是孰非?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