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殺手
2024-05-23 11:11:48
作者: 蝦米不會游
冰冽正看著月弄寒,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眸子中的冰寒之意逐漸加深,仿佛永不融化的雪山上又增加了一層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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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弄寒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回頭看著冰冽,笑道:「冰兄,好久不見,你的曝寒劍法又精進了。」
冰冽冷漠地應了一聲,握住劍柄的手慢慢鬆開。
凌汐池迎了上來,問道:「你倆認識嗎?」
月弄寒與冰冽的態度截然不同,始終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語氣一如既往的詼諧:「是呀,五年前我做客瀧日國的時候,曾和冰兄一起參加過瀧日國的秋獵大會。」
沒等凌汐池再問什麼,冰冽突然道:「你是要和我一起走,還是和他一起?」
他並不想提及以前的事情。
凌汐池有些糾結,於情於理她當然會選擇跟冰冽一起上路,可是她又想學月弄寒剛才那一招劍法。
冰冽看她有些猶豫,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凌汐池見狀連忙跟了上去,扭頭沖月弄寒揮揮手道:「我得走了,後會有期啊,下次見面的時候記得教我劍法。」
月弄寒嗯了一聲,也沖她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直到他們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突然全身一顫,單膝跪倒在地,一抹血絲從他的唇角溢了出來。
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苦笑,自言自語道:「月弄寒呀月弄寒,你竟然已經沒用到了這種地步,連個冥界的法王都打不過了。」
冰冽走得很快,凌汐池幾乎跟不上他的腳步,她本就傷了元氣,又一晚上都沒吃東西,正是又困又餓的時候,跑了一會兒就支持不住了,跌坐在地上。
冰冽這才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看她,折轉身來,走到了她面前。
凌汐池有些委屈,她知道冰冽生氣了,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咬著嘴唇問道:「冰冽,你生氣了是嗎?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只是看到有瀑布想去洗個澡而已,我沒想到會遇上那些人,更沒想到會連累你。」
冰冽沒有說話,將手伸進懷中,掏出了一個餅遞給她。
凌汐池看著冰冽,他的眼神雖冷卻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於是一言不發地接過了餅,心情複雜地咬了一口。
冰冽順勢坐在她的身邊,說道:「我沒有怪你,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提前了罷了。」
凌汐池默默地啃著餅,心想,難道冰冽早就有反水的心了嗎?
這時,冰冽又問道:「剛才的事,你不想問問我嗎?」
凌汐池搖頭道:「不想,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說,你若是不想告訴我,我又何必非要知道呢,你不也從未問過我任何關於過去的問題嗎?」
她不是一個喜歡窺探別人過去的人。
冰冽道:「我的確是冥界的人,我是一個殺手。」
凌汐池愣了。
冰冽有些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抬頭看著蒼茫的天空,聲音依舊低低的:「我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我為什麼會去風滿樓,那個時候我沒有告訴你,我想,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他看向了她,似乎猶豫著該不該說下去,見她沒有說話,又專心地啃起餅來,才接著道:「你應該知道,我是罪臣之子,這天下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們冰家一門忠烈,卻被誣陷通敵賣國,我父親一向反對戰爭,為民請命,卻落得個斬首示眾的下場。」
說到這裡,他閉上了眼睛,似乎想起了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表情愈加痛苦了:「那個時候我被貶為庶人,剝奪瀧日國國民的身份,本來是要流放的,可是就在我被押到雪沁城的時候,卻遭到了追殺,追殺我的人武功很高,我並不是他的對手,很快我便受了傷,那個時候我以為我會死,我倒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我一死,我們冰家的血案就再也沒有平反的那一天,於是我拼死反抗,卻沒想到,這個時候有人救了我。」
凌汐池有些動容,問道:「救你的是冥界嗎?是他們讓你去風滿樓的?」
冰冽點了點頭。
可她分明記得她在風滿樓的時候聽到的是煉魂門的名號,甚至她的相機當時就被誤以為是煉魂門的暗器亡魂殺魄,冰冽對此也有反應,於是她接著問:「那煉魂門又是幹什麼的?」
冰冽道:「煉魂門是冥界的一個分堂,專管暗殺任務,是一個刺客團體,他們大量吸收亡命死囚,流浪劍客,加以殘酷血腥的訓練,將這些人訓練成人人談之色變的殺手,而我,就是其中一個。」
凌汐池的表情有些動容。
冰冽看了她一眼,又露出了那種悲涼且無奈的表情,接著道:「我要復仇,就得先活下去,於是我在煉魂門接受了半年的訓練,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刺殺拂雲樓的樓主,拂雲樓樓主武功並不高,我在他睡覺的時候殺了他,完成了第一個任務後,我又接到了一個任務,刺殺天刀門的門主,可就在天刀門的時候,我意外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我家的血案竟和藏楓山莊有關係,那個時候,我人在南陽,就是仙水鎮附近,我完成了殺天刀門主的任務,緊接著接到了第三個任務,那就是殺了所有到血域魔潭的人。」
凌汐池握緊了冰涼的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問道:「那些人都是不肯歸順冥界的人對嗎?那麼龍魂會在血域魔潭出現的消息真的是冥界傳出來的?你一早就知道那是一個假消息是嗎?」
冰冽點了點頭,道:「但是卻出現了一個意外。」
凌汐池看了看手中的邪血劍,道:「那個意外就是你們也沒想到邪血劍居然真的出現了。」
冰冽嗯了一聲。
凌汐池看著面前有些陌生的冰冽,覺得有些可怕,她沒想過冰冽會是一個殺手,而她竟幫著他殺了那些人。
冰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語氣有些自嘲:「你覺得我很可怕是不是,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我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凌汐池嘆了一口氣,她能理解冰冽的感受,人最害怕的不是遇上了艱難困苦活不下去,而是一邊掙扎著活著一邊迷失了自己。
做個壞人很容易,只要壞得徹底並接受自己的壞,就不必受到良心的譴責,做個好人也不難,因為可以完全順從自己的良知,最難的是夾在中間兩頭為難的人,既不能做到純粹的壞,又不能選擇善良,那才是最痛苦的。
她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直接將我帶回冥界呢?」
冰冽苦笑了一下,道:「大概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在最後關頭做點不違背自己良心的事吧,可笑不,明明壞事做盡卻依然希望自己是個好人。」
凌汐池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有種窒息般的難受,問道:「所以,你明知道此去烈陽城便是送死對嗎?」
冰冽道:「是啊,誰能和藏楓山莊為敵呢?就算是此時的冥界,也不敢直接正面與藏楓山莊抗衡,我又算得了什麼?」
凌汐池急道:「那你為什麼非要去呢?」
冰冽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嘆道:「一個人殺人太多會忘記自己是誰,我只希望在我還算是個人的時候,在我還姓冰的時候,為我爹,為冰家無辜枉死的人討一個說法。」
凌汐池知道自己已經懂了冰冽的想法,便不再說話了。
這樣人的呀,天生就做不了一個冷血的殺手。
只是天下第一莊藏楓山莊,武林第一人藏楓公子,什麼都能得個第一的名號,那應該是很難對付的吧。
她抬頭看著天邊的朝霞,有幾隻倦鳥歸巢,心中更加有一種淒涼的感覺,正值初秋,已見殘景,如何回得了過去。
一隻沉重的手臂壓在了她的肩膀上,沉甸甸地仿佛壓住了她的心,凌汐池無力地沖冰冽笑笑,問道:「冰冽,今天那個是曼陀羅吧,你見過她的真面目嗎?」
冰冽搖了搖頭:「冥界等級森嚴,很多人都互相不認識,她那個級別的更不是我能見到的,若非我在半路遇上了她,和她交了手,確定了身份,我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和她有什麼交集。」
凌汐池不說話了,這時,只聽冰冽又問道:「跟我走,你後悔嗎?」
凌汐池搖了搖頭,看著冰冽笑道:「怎麼會呢,我們是朋友呀。」
冰冽愣愣地看著倒映在他眼底的笑顏,只覺心頭凝結的冰雪在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