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少女的願望

  灰濛濛的天，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似乎也給她的心上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凌汐池四下望了望，已不見冰冽的身影，倒是一個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小女孩正專心地在地上寫寫畫畫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凌汐池一時好奇心起，輕步走了過去。

  小女孩實在專心極了，就連有人走到她的面前，她也沒有抬頭看一下。

  凌汐池順勢蹲在她面前，好奇地問：「小妹妹，你在做什麼。」

  「寫字。」

  小女孩頭也不抬的回答。

  這倒有趣了，凌汐池連忙又問：「你在寫什麼字。」

  她邊說邊湊頭去看那小女孩寫的字，隱約可見，地上出現的是天下天平四個字。

  

  小女孩抬起頭望向了她。

  只見她大約有五歲左右，長得十分乖巧可愛，稚氣的大眼睛像顆黑寶石似的，亮得不行，筆直的鼻樑顯露著堅強的性格，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姐姐，我想寫天下太平，人間安康幾個字，」小女孩一臉天真無邪地望著她，聲音也軟軟糯糯的：「娘常說，每個人的心中都一定要有一個願望，願望堆得時間久了，老天爺就一定會看到，會感動，願望就會成真，我希望天下能夠太平，希望隔壁的哥哥嬸嬸們都能吃飽飯，那時爹爹就會回來了。」

  說罷，她又望向地上那些扭扭歪歪的字，臉上布滿了失落：「可是我好笨，總是忘記後面四個字怎麼寫。」

  凌汐池心裡一酸，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莫名的震撼，就連一個小姑娘的願望都是希望天下能夠太平，為何那些統治者卻永遠不知足呢？

  還是說，這樣純真美好的心，永遠只屬於孩子？

  看著那閃著璀璨光芒的眼睛，凌汐池沖她一笑，「姐姐會，姐姐教你好不好。」

  「真的嗎？」

  小女孩興奮地叫了一聲，眼睛裡的光頓時耀眼奪目起來，好像她只要會了這幾個字，天下就真的能太平安康了。

  凌汐池點了點頭，握住她柔嫩的小手，一筆一划地教著她寫人間安康四個字。

  小女孩學得十分認真，沒有絲毫倦怠。

  凌汐池看著她認真的側臉，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柳馥草，娘都叫我小草。」

  「為什麼要叫你小草呢？」

  小女孩放下手裡的木枝，一本正經地看著她，「娘說了，小草命大，即使冬天死了，但是在春天的時候，它還是會活過來，堅強的面對風吹雨打，娘說，小草雖然很弱小，但是它不需要任何東西的保護，一樣會活的很好，就像小草，爹爹雖然不在家，但是小草也能好好活下去。」

  凌汐池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揚了揚手裡的木枝，「小草，想不想再學寫幾個字。」

  小草忙不迭地地點頭，問道：「姐姐，寫什麼？」

  凌汐池抓起她的手，一邊寫一邊念：「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小草問：「姐姐，你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我以前都沒有見過你？」

  小草是第一個問她從哪裡來的人，凌汐池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隨手指向天邊：「姐姐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遠到天的另一邊。」

  小草不知她所指，天真地問道：「那姐姐為什麼要從那麼遠的地方到這裡來呢？」

  凌汐池呆了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看了看漸漸暗去的天色，說道：「這麼晚了，你不回家嗎？」

  小草轉過身，指了指她們借宿的那所房子，「我的家就在這裡啊!」

  凌汐池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大嬸的女兒，怪不得……

  她伸手摸了摸小草的臉，笑道：「小草，你知道嗎，我現在就住在你家裡。」

  「真的嗎？」小草眼睛一亮，一把拉過她的手：「走，姐姐，我們現在回家。」

  「家？」

  凌汐池腳步一滯，又酸了鼻子，連忙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回家。」

  兩人剛轉身，便看見冰冽站在了她們的身後，手裡提著兩隻還在掙扎的野兔，也不知道他是在哪裡去弄的，看樣子是要給她們加餐了。

  凌汐池想，看來這傢伙也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冷漠嘛。

  「姐姐，這個哥哥是誰？」

  或許是因為這次冰冽終於用正眼瞧了瞧她，在她感覺挺受寵若驚的同時，小草也忍不住問。

  凌汐池上前一步站在冰冽身邊，衝著小草道：「認識一下吧，這是我哥哥。」

  哥哥兩個字被她叫得順風順水，冰冽顯然不想和她沾上關係，把手裡的兔子遞給了她，什麼也沒有說就轉身要走。

  凌汐池連忙叫住了他：「等一等，不准走！」

  「什麼事？」

  冰冽頭也不回，凌汐池衝上去拉住他，沖他露出一個真誠的笑：「你現在不能走，大嬸在等我們，還有，你走了兔子誰殺。」

  凌汐池的手剛拉住冰冽的手，冰冽全身便抖了抖，僵立了一會兒後，任由她將他拉進了小草的家裡。

  三人剛一進門，便看見大嬸在灶間忙著做飯，凌汐池一蹦三尺高，挽著袖子就沖了上去。

  「大嬸，我來幫你。」

  大嬸一手將她攔到了一旁，一手利落地幹著活，頭也不抬道：「汐池，你還是先歇歇吧，這些活，你做不來的。」

  其實她很想表現一下的，畢竟他們現在借宿在別人家裡，總不好白吃白喝什麼都不做。

  但看著大嬸聰慧的笑，心知聰明如大嬸，知道她連頭都不會梳，就更加不會這灶間的活了。

  但是大嬸不知道的是，她雖不會梳頭，但好歹也曾拿過青少年廚藝大賽的冠軍，可是既然大嬸認定她不會廚，她也沒必要一定要展示，乖乖地站到了一旁，一扭頭就看見冰冽又在看她。

  凌汐池沖他做了一個鬼臉，那俏皮可愛的模樣似乎使他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他握劍的手一緊，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可他剛走兩步，一隻小小的手拉住了他。

  冰冽扭頭一看，卻看見小草端著一碗熱水，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望著他：「哥哥，你要去哪裡？外面天快黑了，晚上很冷的，我給你們倒了一點熱水，你們喝了暖和一下。」

  冰冽怔怔地看著小草以及她手中那碗熱氣氤氳的水，緊繃的身體終於慢慢鬆懈了下來，伸手接過了那碗水。

  他的手微微顫抖著。

  凌汐池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果然天生就不是冷漠的人啊，一點點的溫暖就足以讓那辛辛苦苦堆砌起來的冷漠之牆不堪一擊。

  這樣的人，看似冰冷無情，卻比普通人更容易感動，也比普通人更為脆弱。

  「謝謝！」

  聽著冰冽略微顫抖的聲音，小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地問：「哥哥，你謝我什麼。」

  冰冽抬起了手，似乎是做了很長的思想鬥爭，最終，他伸手輕輕地在小草頭上撫了一下，唇角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一笑，仿佛春風吹化了寒冰，煞是好看。

  這也是凌汐池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真誠毫無防備的展露出他的笑容，也是她第一次發現，其實他笑起來真的挺好看的。

  然後他又提起了兩隻野兔，轉身走了出去，再進來的時候，已經是殺好了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