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你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石澗仁當然會拒絕耿妹子的這個提議。

  哪有那麼多時間去放縱玩樂？他可是很有原則的傢伙。這個從山裡出來的十九歲年輕人根本還不知道該怎麼玩樂。

  已經有點了解他的耿海燕沒有與他爭論，只是抱著裝了錢的小皮包坐在旁邊，看著石澗仁有些高興地給她展示怎麼發傳真，怎麼檢查傳真機，怎麼複印文字。雖然那些二手傳真機的效果說不上很好，可對於石澗仁這山里來的娃，已經很神奇了。

  耿妹子還是有點摸不著頭腦，這能比找幾千塊錢快樂麼？

  以她的生活閱歷，很難理解石澗仁那種傳統中國古代文人的所謂風骨。

  收攤下班的時候，耿妹子發現那個什麼美院的文化人不見了：「怪頭怪腦的，男子八叉的去做啥子模特嘛！那邊大生商場樓上有幾個模特，你曉得不，她們晚上在做那個……」手上還做了幾個蠻形象的流氓動作表示鄙夷。

  石澗仁不點評不參與地埋頭回去，他認為只要幫助耿妹子和楊德光改善了賺錢的方式，改善了經濟條件，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幫助了，自己也不至於陷入麻煩的男女關係之中。

  可他沒估計到一個春心萌動的少女兜里有了錢，會變成什麼樣。

  

  想當年老頭子肯定也沒給他教這個。

  自從吃過了石澗仁弄的紅燒肉，楊德光就再也沒有去小餐館吃過飯，厚著臉皮嘿嘿嘿的要跟石澗仁搭夥。

  其實與楊德光搭夥也蠻方便，他每天要到市裡面去送貨，石澗仁就要他買菜回來，自己負責弄。倒是輕鬆不少，今天做肉末豆腐，豆腐只是在滾水裡燙一燙，重點是弄著油鍋炒肉末，又是他那種比較獨特的方式，放好多種香料調料慢慢文火煎炸，最後才把燙過的豆腐倒進肉末里滾三滾，白嫩中帶著鮮香，濃香得要命，好些個周圍弄飯菜的棒棒都圍過來打聽。

  棒棒們做菜基本上是千家萬戶一成不變的，難得有點葷菜就是回鍋肉，有什麼素菜就扔進去炒，豆瓣醬的味道千篇一律。也就石澗仁這種長年在山上修身養性的人，一般的慢火做法風味獨特。

  楊德光很緊張，端著白飯保護住自己的菜餚，生怕一人一筷子就分了去。石澗仁笑著正要動筷子，卻聽見梯坎下的路邊傳來一聲女子尖叫，楊德光比他反應還快，渾身一哆嗦：「耿妹子的聲音！」就已經無比敏捷地跳到石欄杆邊了。

  下面是耿海燕跟她母親在對仗！

  按照石澗仁這些天和耿妹子不多的交流，他還是奉勸小姑娘儘量保持家庭和睦，畢竟在他這個孤兒看來，雙親健在已經是很大的幸福了，老闆娘這人雖然奸詐，但耿老頭還算忠厚，只要有足夠的經濟收入，應該能擋住當媽的嘴，不再去坑蒙拐騙。

  這是他的思路。

  可沒經歷過家庭生活的石澗仁，根本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女有多叛逆，耿海燕這種一貫被她母親打罵長大的孩子，爆發起來更是充滿戾氣。

  事情的爆發點很簡單，今天交電話費，老闆娘發現一貫很少有自家費用的那部公用電話費用突然增多了不少，一查時間段，全都是晚飯前後！今天女兒正在挨個聯絡客戶，就給她抓住了。

  三十多個客戶，還有幾個檔口店家，每個都要說幾分鐘，另外每天都在尋覓新的客戶，可想而知電話費會暴漲多少。

  棒棒們是沒有錢安裝電話的，但是下面的小餐館、特產店都會裝個電話，主要是用作公用電話賺遊客的錢，也是耿妹子們嫻熟更換假鈔或者剝皮抽芯的常見道具。電話從來都是生錢的工具，什麼時候還要賠錢了！耿妹子是偷偷把細長的電話線拉到餐館邊的牆角躲著用，現在被老闆娘發現，啪啪就是兩巴掌！

  換做以前，也許耿海燕就忍了，現在自認為已經找到經濟來源的耿妹子翅膀硬了，終於爆發，抓著電話就向自己母親砸過去！

  母女倆立刻就廝打起來！

  激烈程度讓石澗仁都懷疑這母女倆是不是親生的！

  從他一邊看一邊還能呼啦啦的刨飯吃，能看出他對耿妹子沒有半點情愫；而楊德光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放下碗就跑下去。還沒等石澗仁細嚼慢咽完，楊德光已經和好幾個年輕人一起拉架了。

  是真的打！耿妹子抓了電話機就砸向自己的母親，老闆娘也毫不客氣地抽女兒耳光，她力氣比女兒大得多，很快占了上風奪下電話機，耿妹子就只能徒勞地抓撓當媽的那張肥臉。

  勸架的人不少，可狂躁的母女倆披頭散髮的，哪裡拉得開！石澗仁第一反應就是該去叫廚房裡的耿老闆，下面亂糟糟的好一陣才有人想起把廚房裡的中年胖子拉出來，結果這當老子的竟習以為常，在旁邊叫罵幾句後居然點了支煙抽起來。聽楊德光說，這母女倆最近經常在家上演全武行，當爹的早就不稀罕了。

  事情的高潮是當媽的破口大罵女兒是狗日的，以後生娃兒沒屁眼，引發大片笑聲後，惱羞成怒的老闆娘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從高處看熱鬧的人群中發現了石澗仁，遠遠地指著他就開涮，一口咬定是他勾引了自己女兒，才會讓女兒胳膊肘往外拐，鬼迷日眼亂了心竅！

  從老闆娘昂頭厲聲喝罵開始，石澗仁就有點後悔自己好奇看什麼熱鬧！這會兒真是被全場所有的目光鎖定，進退維谷。

  想想吧，這裡本來就是個到碼頭的要道，往來乘客遊客極多，防波堤半坡上的棚戶區里少說也有數百號棒棒、婆娘聚居，下面路邊一長排幾十家都是各種餐館店鋪，再加上聞訊趕來看稀罕的髮廊女、舞女，又是晚飯時間，那叫一個人山人海！

  大家順著老闆娘肥胖的手指，都華麗麗地看著高處端著個破搪瓷碗的石澗仁。老闆娘那罵得狗血淋頭的腔調，好像他已經干下什麼見不得人的骯髒齷齪事，被老闆娘在床上抓了奸一樣！

  一貫安靜從容，還算低調的石澗仁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個被萬人唾罵的道德敗類！

  文人的那點傲氣讓他有些懊惱。這惹上了女人的事情真是太麻煩，看來碼頭真是待不下去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耿妹子發起了絕地反擊。她掙脫了老闆娘猛跳起來就往台階上跑，口中尖聲叫罵，用還帶著哭腔的年輕聲音硬是把她媽的喝罵壓下去：「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要當他的婆娘！老子就是要跟他一起……你個仙人板板的牙尖舌怪！」

  周圍起鬨的聲音分明是把半坡上那個恨不得拿碗遮住臉的年輕人當成人生贏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