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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劍寒光露

2024-04-29 21:11:18 作者: 再讓我睡一會

  「走吧,帶你練劍。」

  裴筠庭愣了愣,隨後抬步跟上他:「你傷好全了嗎?這就開始練劍。」

  「無礙。」他生得高大,與裴筠庭差了一個頭有餘,步子邁得大,裴筠庭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追著,頗為吃力。張口欲言,前面的人突然轉身停下,她便猝不及防直直撞入他懷中。

  附近的宮女太監們一個個裝眼瞎,該做事的做事,路過的皆懂事地低下頭。

  燕懷瑾下意識環住她的腰,扶穩後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方才在想事情,走得快了些,抱歉。」

  裴筠庭搖搖頭,又拉著他向前幾步。身後的銀兒、秩兒,展元、展昭立刻明白,兩位主子這是要說悄悄話,隨即故意放慢步子,給他們足夠的說話空間。

  二人自小便拉拉扯扯慣了,私下是沒什麼規矩的,燕懷瑾從不介懷。只是今日才突然發現,小青梅原來一直用這般纖弱白皙的手腕拔劍,還使得那樣乾淨爽利,如此倒也難怪父皇與母親時常誇讚她。

  「怎麼了?」他低聲問。

  「昨日的事……」她皺著眉,「我回去想了想,闖進雅間應當是他們一時情急,走錯了。不過那個劉大人,是否與你和周思年最近在查的貪墨案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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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思年,大理寺少卿,中書令之子,同時也是燕京有名的世家公子,母親因難產而亡,故名字取「一弦一柱思華年」之意。其父周崇泰與鎮安侯爺乃患難與共的故友,兩家算得上世交。

  他兒時體弱多病,如扶風弱柳,因此常年閉門不出。兩位小閻王在翰林院興風作浪時,他尚在家中養病,逢年過節也很少出門,故而裴筠庭幼時對他沒什麼印象。

  這位大理寺少卿是個難得的刑獄人才,身子漸好後,立刻在燕京城一鳴驚人,百姓都傳他是包青天轉世,憑一己之力破掉好幾樁疑難的舊案,得朝野稱讚,聖上破格提拔他為大理寺少卿。自上任以來恪盡職守,名聲越來越響。

  鮮有人知,周思年早就是三皇子的人,他的頑疾,也多虧燕懷瑾遍尋名醫,仔細調養,雖仍有病根,卻幾乎與常人無二。

  燕懷瑾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就得替自己爹做事,要做事就得用人,所周思年破的那幾樁舊案,倒可以說暗藏玄機,背後少不得燕懷瑾的鼎力相助。

  一來二去,裴筠庭和他也漸漸熟絡,三人英雄所見略同,常聚在一塊談論時事案情。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燕懷瑾一點點頭,隨即看了眼天色:「今日帶你去瓊玉閣用膳吧,此處不便多說。到了瓊玉閣,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好。」

  ……

  金吾衛首領姜柏延,因劍術頗佳,故被仁安帝任命為三皇子的劍術老師,連帶著裴筠庭也能沾點光。

  她雖非習武奇才,但從小跟著父親以及燕懷瑾學了不少功夫,一身輕功和劍術,就是放在男子中,也當為翹楚。

  可她作為女子,這身好功夫輕易不能顯露,一為來日遇到危險時能保命,二為免去閒言碎語,平日的場合,適當收斂一些即可。

  燕懷瑾命人取來自己的兩把劍,裴筠庭輕車熟路地接過承影劍——她與這把劍可以說是老朋友了。但現下她也只是看過一眼,便將其收入鞘中,抱著劍立在場邊。

  眼下不過巳時,天比方才進宮時陰了不少,想來不久就要下雨。獵獵的風吹起燕懷瑾的發尾,他衣袂翩翩,氣勢如虹,少年英姿,使人目不轉睛。

  行過禮,兩道身影同時動起來。

  燕懷瑾攻,姜柏延守。

  裴筠庭能看出,二人一開始勢均力敵,誰也不落下風,可當姜柏延以退為進,步步緊逼,燕懷瑾便隱隱有不敵的跡象。姜柏延出劍的角度堪稱刁鑽,出其不意,畢竟真槍實戰過,這一招一式,可謂名不虛傳。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她如此想著,餘光瞥見有人正朝這裡來。

  竟是宗親王的嫡女,南平郡主。

  裴筠庭頗有些頭疼。

  對這位郡主吧,她倒說不上討厭,只是太過難纏,初見她就莫名不喜裴筠庭,沒少給她臉色看。

  彼時裴筠庭尚且一頭霧水,往後漸漸明了,原來南平郡主欽慕三皇子燕懷瑾已久,而裴筠庭與燕懷瑾又是人盡皆知的青梅竹馬,坊間關於二人的傳聞更是不少,故將她給記恨上了。

  她是天子之臣的女兒,南平郡主卻是皇室宗親。二人身份有別,裴筠庭給她行完禮,無意多言,繼續看著演練場上墨色的身影。

  南平郡主在她身旁停下,屏退跟在身後的一串侍女侍衛,眼神也膠在燕懷瑾身上,一刻不離。

  良久,她驕傲道:「殿下的劍術又精進了,我瞧京中世家公子無人能及。」

  裴筠庭掀了掀眼皮,懶得應她。

  南平郡主今日本就是衝著燕懷瑾來的,路上聽說皇后已經先一步召了裴家二小姐,她輕蔑不已,裴筠庭算什麼東西,區區一個侯府二小姐,早年沾了她母親的光才能搶了燕懷瑾青梅竹馬的名號,但要妄想嫁給她高高在上的三殿下?做夢!

  望見場邊裴筠庭看著燕懷瑾的眼神,南平如鯁在喉。

  所以她走過去,就是為了給裴筠庭添堵:「你別跟著殿下了,我要與他一同用膳,裴二小姐早些回去吧。」

  言下之意是,燕懷瑾今日被她占了,裴筠庭休想湊上來插一腳,早些滾蛋。

  此刻場上勝負已分,燕懷瑾笑著作揖:「將軍好身手,我輸得心服口服。」

  姜柏延謙虛回禮:「殿下也不遑多讓,假以時日未必不能超過我。」

  二人收鞘,一同朝場外走去。

  南平郡主見到燕懷瑾過來,眼睛都亮了,方才還輕蔑刻薄的臉,現下立馬換了副面孔:「三殿下,南平今天好不容易隨父親進宮,你可要陪我玩兒。」

  燕懷瑾腳步一頓,隨即看向面無表情的裴筠庭,未置一詞。

  姜柏延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油條,見氣氛不對,便帶著他的金吾衛先行告辭。

  燕懷瑾把劍收起,對演練場邊的侍衛道:「你們也退下吧,不必守在這。」

  「三殿下,」南平郡主嘟嘟嘴,看模樣倒是純真可愛,「你為何不理我呀,可是南平做錯了什麼?」

  他一噎,無奈道:「……你既難得進宮一趟,就去坤寧宮陪我母后說說話吧,她平日閒得很。」

  「那你和南平一塊去嘛,待在這兒有什麼好的。」

  「……」

  燕懷瑾頭疼不已,又瞥了眼站在身側,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裴筠庭,莫名有些惱,隨即賭氣似的應承下來。

  南平郡主自然是歡欣雀躍,湊到燕懷瑾身邊嘰嘰喳喳說起了話,二人朝坤寧宮方向走去。

  走前展昭展元還不忘偷瞄臉色不甚好的裴筠庭,四目相對,心道主子與裴二小姐往後要麼大吵一架,要麼他又得翻了牆去哄人。

  裴筠庭才不承認自己心中有氣呢。

  可不知道為何,看到他們走在一起的背影,就是不舒服,心中暗罵燕懷瑾這廝左右逢源,真不是個好東西!日後哪家姑娘要嫁了他,真是倒大霉!

  她滿腔怒氣沒地撒,便自顧在場中舞劍,不許人靠近。

  雖然今日沒有換上輕便的短裝,仍穿著廣袖的淡紫色紗裙,可舞起劍來卻是別樣的風姿。少女表情冷冽,一式一劍,氣勢磅礴,凌厲的刀鋒迎著東風,嗡嗡作響。

  場外忽有人提著劍走來——是去而復返的燕懷瑾。

  他目光灼灼,笑道:「裴綰綰,敢不敢與我過一招?」

  裴筠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作勢要收劍,他見狀哈哈大笑,提劍襲來,並未手下留情。

  展昭二人也是使勁仰頭望場裡看,還與銀兒軼兒打賭,這局定是自家殿下贏。

  都說男女實力懸殊,可裴筠庭卻絲毫不落下風,與燕懷瑾打得那叫一個有來有回。

  她的招數向來秉承乾淨利落的原則,頗有大家風範,燕懷瑾懷揣著旁的心思,開始還不假辭色,全力以赴,過了幾招後,便換了打法,只守不攻,裴筠庭的招式全都像打在一團棉花上,氣得她反手收劍,直接飛身一腳。

  他薄唇一勾,眼中笑意更濃,側身退步躲開,又伸手去攔裴筠庭的腰,一使力,便順手將她攬入懷中。

  展昭展元眼睛都直了,還能這樣?

  她微喘著氣,未來得及羞惱,就攥拳打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打了幾拳頓覺手疼,燕懷瑾見狀鬆開她:「真生氣啦?」

  裴筠庭冷哼一聲,並不搭理他,轉身就走。燕懷瑾在原地低低一笑,抬腳跟上她,一手背在身後,漫不經心道:「一起去瓊玉閣用膳吧,我請客。」

  見她不答,自顧勾唇,跟在身後,一路上了她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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