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彆扭的相處

  荷蘭，阿姆斯特丹。

  顏若晞坐在農場裡，耳邊是羊群歡快的「咩咩」聲，下午的風吹過，送來青草的香氣，讓原本陽光味十足的下午參雜了一絲怡人心脾的清晰。

  

  顏若晞手裡握著手機，手憑著感覺輕緩的在桌子上挪動著，當碰觸到果汁杯子的時候，微微抿了下唇，拿過杯子緩緩的置於唇邊，淺淺的喝了口，明明是香甜純糯的果汁，此刻喝到嘴裡卻帶著些許的苦澀。

  顏若晞一直在等，等著龍堯宸回復簡訊，可是，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後，都沒有等到龍堯宸的簡訊。

  「梓芯，」顏若晞努力的保持著平靜的將手裡的果汁杯子憑著感覺的放到桌子上，如今的她，已經基本算是失明了，只有些微的影子能夠模糊的看到，只是，那樣的影子在眼前卻是糊到一起的，根本對辨識度一點兒用都沒有，「宸，從來沒有這麼久不給我回復簡訊過。」

  韓梓芯看著顏若晞的樣子，又心疼又是著急，她猛然坐起了身子，狠狠的說道：「顏顏，我這就去定機票，我們現在就回去！」

  顏若晞垂眸，灰敗、失去了光彩的眼睛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思緒，但是，她的鼻子卻好酸，只聽她輕聲問道：「我們回哪裡？」

  「回……」韓梓芯突然住口，龍堯宸的行蹤是不穩定的，她們要去哪裡去找他？

  顏若晞垂眸，微微咬了唇，不想讓心裡的那股悲戚蔓延，她輕輕吞咽了下，壓制住那股酸澀的說道：「我打電話給爹地，爹地說他不在A市！」

  「龍島呢？」韓梓芯問道。

  顏若晞搖搖頭，苦澀的笑了笑，說道：「梓芯，宸很少回龍島的……你忘記了嗎？」

  韓梓芯當然沒有忘記，剛剛她那樣說，不過是給顏若晞一個希望而已。

  顏若晞的唇抿的更加的緊，她垂眸，手指在手機上輕輕撫動著，來荷蘭的一個多月，她仿佛也能漸漸的習慣了黑暗模糊的世界，至少……現在熟悉的地方她不需要人的牽引，至少……她現在可以自己憑著感覺將簡訊發出去。

  顏若晞嘴角勾了抹自嘲的笑意，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方才手指有些微微顫抖的在手機上又打了幾個字，由於她是憑著感覺在打，她的速度極慢，當那幾個字打完，竟是用了兩分鐘！

  顏若晞扇動了下眼帘，傷痛在心中蔓延的同時，她微微顫抖的按下了發送鍵……

  「叮」的一聲再次滑過黑沉的雪夜，龍堯宸拉著夏以沫的手在小公園裡走著，他沒有說話，從剛剛接到顏若晞的簡訊開始，他那冷峻如雕的臉上就透著一股陰霾，當簡訊的聲音再次傳來，他握著電話，裹著紗布的手緊了緊，因為用了力，原本結合在一起的傷口又被撕裂，猩紅的血漸漸的從裡面滲出，染了潔白的紗布。

  夏以沫跟著龍堯宸的腳步不疾不徐的踏在雪上，她偷偷的倪了眼龍堯宸，隨即收回視線，感覺告訴她，剛剛的簡訊不簡單！

  周邊的氣息越來越壓抑，夏以沫感覺到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微微喘息的同時猛然停了腳步，龍堯宸一時沒有在意，竟是也被她拽著停了下來。

  龍堯宸回頭，微微蹙了劍眉，疑惑的看著夏以沫，問道：「怎麼了？」

  夏以沫咬了下唇，拿出手機打了字……

  【為什麼不看簡訊？】

  龍堯宸劍眉猛然蹙的更緊，頓時，菱角分明的臉也沉了下來，只見他薄唇輕啟，冷冷的聲音傳來：「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夏以沫並不在乎他的口氣，也許，早已經習慣了，她凜著眸光瞪了龍堯宸一樣，然後又打了字：你明明想看，卻強自忍著，難道……你打算不看？如果是這樣，那我給你直接刪除，省的你惦記著！

  龍堯宸皺眉看完字，就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夏以沫已然想要去奪龍堯宸的手機，可是，當看到那紗布上紅紅的血跡時，她猛然瞪大了眼睛，瞬間就忘記了本來的目的，就欲去看他的手……

  可是，當她的手剛剛觸碰到龍堯宸的時候，龍堯宸以為夏以沫真的去搶奪手機，竟是手一抽一揚的同時，用了力道，夏以沫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翻去，而適時，她腳底一滑……「砰」的摔倒在了地上。

  硬生生的跌坐在地上，夏以沫屁股上一下子就傳來了鈍痛感，那樣的疼痛讓她整個臉都扭到了一起，她想要站起來，卻屁股上痛的讓她使不上力氣。

  龍堯宸墨瞳深處閃過一絲心痛，可是，只是瞬間就消失不見，他寒了臉，俯視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夏以沫，冷冷說道：「什麼時間開始……你可以替我決定了，嗯？」

  夏以沫沒有認真去聽龍堯宸的話，她只覺得這一坐，她的屁股都震的開花了……痛的她背後直冒冷汗。

  龍堯宸看著她的樣子，故意忽視了心裡後悔的那絲情緒，冷漠的說道：「很晚了，回去吧！」

  話落，他輕倪了眼夏以沫，就轉身往來時的地方走去……

  夏以沫又一次想要爬起來，可是，一動，屁股錐的地方就痛的不得了，她死死的咬著唇，手撐著冰冷的雪地上，忍著舉動的再一次想要起來，可是……又失敗了！

  就在夏以沫將唇瓣咬的失去了血色的時候，突然，人突然騰了空，被打橫抱起……熟悉的味道竄入鼻間，夏以沫抬眸看去……龍堯宸冷著一張臉，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薄唇輕闔著，透著沉戾。

  夏以沫猛然間鼻子就酸澀了起來，她不想去理會龍堯宸的手了，她屁股疼的不得了，她冰冷的小手緊緊的抓著龍堯宸的衣服……

  龍堯宸，我就不該關心你，我就不該因為你不能平靜而心疼，活該我摔跤，我就是下賤的才會明明自己都傷痕累累的，還妄圖去安慰那個不可一世的你！

  夏以沫躲在龍堯宸的懷裡不停的腹誹著，可是，越是腹誹，她的鼻子越酸，原來……一直不承認自己的心思是一回事，承認了，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明知道沒有後續，可是，卻因為他之前一直存在的無情而傷心了呢！

  想到此，夏以沫嘴角勾著自嘲的笑，眼底卻氤氳了薄薄的水霧，她不想讓龍堯宸看到，又往他懷裡蹭了蹭，閉上了眼睛，將那明明知道沒有結果的心思就像是小貓受傷般，在自己的角落裡輕輕的舔抵著自己的傷口。

  龍堯宸踏著雪往小公園外走去，腳步「吱嘎吱嘎」的踏著雪，微微有些顛簸，他垂眸輕倪了眼不停往他懷裡蹭的夏以沫，微微蹙眉，墨瞳深處有著一絲懊惱。

  到了車跟前，龍堯宸將夏以沫輕輕放到車上，但是，明顯的，夏以沫屁股落到座位上的時候，還是痛的擰了眉，這樣的神情落在龍堯宸眼底，方才那是懊惱更加的濃郁，可是，他卻彆扭的什麼也沒有表達，只是故意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的關了車門，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冷漠的啟動了車子，往別墅駛去……

  一路上，車速並不快，很是平穩，可是，就算這樣，夏以沫也不敢動，只要一動，屁股就痛，她苦著一張臉，瞥過視線看著車窗外，氣鼓鼓的樣子透著一絲嬌嗔的嬌俏。

  龍堯宸用餘光輕倪了眼夏以沫，看著她的樣子是又好氣又好笑：「活該！」

  清冷的聲音淡淡的傳來，在狹小而安靜的車廂里卻異常清晰，夏以沫猛然撇過臉看著龍堯宸，一雙清澈的眼睛喊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和氣惱的死死瞪著龍堯宸，她微微喘著粗氣兒，想要開口大罵幾句，可是，奈何她不能開口說話！

  哼！

  夏以沫心裡狠狠的哼了聲後又撇過臉看向車外，決定不理會龍堯宸，她自己犯賤一次兩次的，總不能連著犯賤！

  龍堯宸輕倪了眼氣呼呼的夏以沫，她眼底方才極力掩飾的委屈和難過並沒有逃過他犀利的眸光，只是，他卻沒有點破。

  龍堯宸收回眸光落在前方，靜靜的開著車，腦子裡同時充斥著夏以沫剛剛手機上打的話和若晞給他的信息，明明應該只有若晞的存在的心，卻總是被夏以沫方才的樣子所擠出一點兒的位置，只有的感覺讓他覺得糟透了！

  車，滑過雪夜停在了別墅的停車場上，龍堯宸下了車，夏以沫也咬著牙下了車，只是，在落地的那一刻，她屁股上好似有一根筋拽著，讓她一挪動，就痛的不得了。

  夏以沫咬唇，不想輸了氣勢的強自忍著往前挪動，還沒有走兩步，人又騰空被抱起，她無聲驚呼的張了嘴看著臉色越發沉冷的龍堯宸，心裡添堵的不得了。

  進了別墅，暖暖的氣息迎面撲來，驅散了兩個人身上的寒氣。

  龍堯宸徑直抱著夏以沫去了她的臥室，將她側放在床上……

  夏以沫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不管不顧的就翻了身，而這樣的一個動作，痛的她呲牙咧嘴的將臉扭成了一根苦瓜。

  「活該！」龍堯宸輕嗤了聲，「我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

  話落，也不管夏以沫同不同意，坐下的同時，就將夏以沫的身體反過來……

  青紫的顏色在尾椎的部分蔓延了一大塊，龍堯宸沉了眸子，他沒有想到剛剛那一摔，竟然這樣嚴重！

  夏以沫又是羞赧又是窘迫的紅了臉，氣鼓鼓的咬著唇，她就算沒有看，都能感受到龍堯宸那雙炙熱的眸子狠狠的盯著她……

  雖然，他們之間坦誠相見的好多次，可是，不代表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能從容的將自己這樣大刺刺的「展現」在他的面前啊！

  夏以沫心裡急得要命，可是，就是不能開口說什麼，那種憋到內傷的感覺，她好似一下子就體會到了。

  龍堯宸輕倪了眼趴在那裡欲哭無淚的夏以沫，隨即放開了她，就在夏以沫以為這樣的尷尬終於可以消除的時候，就見龍堯宸走到柜子那邊拿出了醫藥箱，從裡面翻出了藥油又走了回來……

  夏以沫瞪著眼睛，反射性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屁股，臉被憋的更加的紅，就像是煮熟了的蝦子一般，滾燙的不得了。

  龍堯宸根本好像沒有看到夏以沫的反抗的眼神，冷冷說道：「輕輕摔個一跤也能把自己摔成這樣，我真是懷疑，你是不是陶瓷做的！」

  嘲諷的聲音低沉的傳來，夏以沫原本的窘迫一下子變成了憤怒，她撈過手機打了字，反手撐到龍堯宸的面前！

  【我這是誰害的？我就是看到你的手流血了，想要看看，你就把我推到了！】

  龍堯宸倒了藥油的手一滯，看著那句「我就是看到你的手流血了」，墨瞳猛然一凜，那一刻，心裡閃過滔天的情緒在翻滾，他，竟然誤會她了！

  「那是你自己沒有站穩！」龍堯宸輕哼的說著，可是，語氣里，卻明顯的有掩蓋自己彆扭情緒的嫌疑。

  夏以沫沒有聽出龍堯宸真正的意思，只是有打了字遞了過去……

  【是，是我沒有站穩，是我活該，好了吧？！】

  估摸著龍堯宸看完了，夏以沫就收回了手機，將自己的臉埋在枕頭裡，也顧不上窘迫，任由龍堯宸拿著藥油在她屁股上揉。

  龍堯宸的手法是很專業的，不管是揉腳踝還是尾椎，他都的力道和手法都拿捏的正好，空間裡沒有人說話，只有揉搓的輕響聲音。

  龍堯宸看著捂著自己的夏以沫，心裡滑過一抹心疼：「你那樣捂著不悶嗎？」

  夏以沫沒有動靜！

  「悶死你活該！」龍堯宸氣惱的又丟出了一句。

  夏以沫依舊沒有動靜！

  龍堯宸蹙了劍眉，一股怒意也油然而生，他冷冷的說了句「不知好歹」後，就放開了夏以沫，將藥油「啪」的放到了一旁的床頭柜上，見夏以沫還把自己捂在枕頭裡，一生氣，人就走了……

  「砰！」

  門被大力的關上，直到屋子裡就只剩下夏以沫一個人的氣息，輕輕的抽噎聲才漸漸的傳來，方才一直極力隱忍的悲傷，一股腦兒在龍堯宸離開後，宣洩了出來……

  龍堯宸就在門外，屋內細碎的抽噎聲他聽的十分真切，他大掌猛然一握，看著被自己大力關上的門，劍眉蹙的緊緊的。

  他就這樣一直站在門外，也沒有進去，卻也好似沒有打算離開……明明那麼厭煩女人的眼淚，可是，夏以沫這個女人，她的眼淚卻仿佛總是能牽動他的情緒一般，就像此刻，本應該不管不顧的離開的，他的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的挪動不了。

  「叮」的一聲傳來簡訊的提示音，龍堯宸拉回在門上的視線，拿出手機打開簡訊……

  【宸，如果你不再愛我，那麼……我不會在糾纏你！】

  一句「不再愛」讓龍堯宸本來糾結的心好似一下子變的清明起來，他看也沒有再看夏以沫的臥室一眼，就徑直回了自己的臥室，邊走，他邊撥了電話給顏若晞……

  顏若晞的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她的心都是顫抖著，她不知道是誰，可是，卻有感覺，一定是龍堯宸！

  顏若晞急忙接起電話，她努力的想要去控制自己心裡悲傷的情緒，吞咽了下輕聲喚了聲：「宸？」

  「剛剛有事在忙！」

  一句話，解釋了剛剛沒有回覆簡訊的原因，雖然，龍堯宸知道，顏若晞不一定相信，但是，女人就是這樣，有解釋，哪怕明明知道那是個謊言，卻依舊願意自己騙自己那是真的。

  「宸，我……」顏若晞的聲音頓了頓，方才輕輕說道，「我想你了！」

  龍堯宸的心猛然緊了緊，他立在飄窗前，看著院子裡夜燈散發出的淡淡光芒，鷹眸漸漸變的幽深起來：「打算回來了嗎？」

  「嗯！」顏若晞的聲音明顯的有些哽咽，仿佛在嬌嗔又好似在抱怨的說道，「一個多月了……你沒有主動來找我，也沒有主動給我一個電話和一條簡訊！」

  「若晞，」龍堯宸的眸光變的深諳，「我可以寵你一輩子，可是……卻不能允許你任性一輩子，懂嗎？」

  龍堯宸的聲音里沒有責備，卻更多的是無奈的嘆息，顏若晞酸了鼻子，紅了眼眶，她微微咬唇問道：「宸，你在哪裡？你來接我好不好？我好想你……」

  龍堯宸的眸光一直落在外面，他微微沉吟了下，方才說道：「我這幾天有些事情脫不開身……」

  顏若晞聽了，心裡頓時滑過失落，不由得想到那些不知道是誰發給她的電郵，還有韓梓芯給她的警告……宸，真的對那個女的是特別的嗎？他……真的不愛她了嗎？

  「我再有四、五天就會回A市，你直接回來……」龍堯宸輕緩的說道，言語裡有著淡淡的寵溺，他布下的網，這幾天就可以收了，若晞回來前，他需要將沫沫的事情解決！

  而此刻，龍堯宸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避開顏若晞，更加不想去理清……對夏以沫的那份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