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 牧園給的壓力

  站在陽台抽著煙，俯視著河邊的夜景，王泉不由想起宋鵬飛剛才在電話里說的情況。

  在王泉心裡非但不覺得竇遠洋是貪得無厭的人，反而認為竇遠洋是一個懂得把握分寸的人。貪得無厭的人不可能把持著川省，還能安撫住其他同行和諧共處。

  可南湖的事情確實有點反常，王泉見過郝金磊，對郝金磊的印象還算不錯，他應該不可能擅作主張讓雙方的合作關係出現隔閡。

  一直到香菸燃盡，王泉也沒想明白其中關鍵。想到宋鵬飛打電話的目的，王泉返回客廳，按滅菸頭之後撥打竇遠洋的電話。

  竇遠洋看到王泉的來電，露出一絲得意，接通之後直接說道：「我以為你明天才會打電話，這次反應挺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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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句話，王泉瞬間恍然，嘆氣說道：「說吧，你到底想幹啥？亦或者說，我們哪裡做的不到位，讓你不滿意了。」

  竇遠洋話里的意思就是在等自己的電話，很顯然他是有事要說。可他知道，自己向來喜歡直來直去，可依舊選擇這樣的方式，足以確定他要說的事情不是什麼好事兒。

  「陳大斌來蓉城了。」

  竇遠洋語氣平靜，平靜中透著一絲冷意。

  王泉下意識的皺眉，陳大斌早就去蓉城了，竇遠洋不可能不知道，為什麼要在今天提起這件事？「然後呢？」

  「他在積極拉攏肉類產品渠道，還對外宣稱得到你的支持了。」

  「你又不賣肉類產品，應該影響不到你吧？」

  電話里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後傳來竇遠洋冰冷的聲音，「如果他只是拉攏肉類產品的渠道我肯定不會說話，可現在他已經把手伸到副產品渠道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嗯？

  聽到這句話，王泉心頭一跳，連忙問道：「咋回事？」

  「你知道的，為了配合你們，我跟吳麒麟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南湖，以至於對蓉城市場關注少了一些。」竇遠洋聲音不再冰冷，卻是暗含著怒意，「今天我剛到家就接到消息，說是陳大斌在蓉城做肉類產品。」

  「當時我並沒有在意，就像你說的那樣他賣肉，我賣副產品，誰也不影響誰。可別人告訴我，陳大斌不但打著你的旗號賣肉，還偷偷摸摸的銷售副產品，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斷沒斷陳大斌的副產品供應？」

  王泉猶豫之後坦誠說道：「我答應等屠宰場建成之後把川省的肉類產品代理權交給陳大斌去做，可在屠宰場建成之前總不能一丁點貨都不給人家吧？」

  王泉沒有直接回答竇遠洋是擔心竇遠洋控制不住他自己說出更難聽的話，但這樣的回答足以讓竇遠洋知道實情。

  「那你說現在怎麼辦吧？」竇遠洋呵呵一聲，然後把問題丟給王泉。「我提醒你一句，陳大斌賣的副產品應該不只是你給他提供的那些，他在山城的出貨量我是知道的。」

  這句話讓王泉皺起眉頭，卻不得不壓下內心的疑惑，「我先跟他打個電話，問清楚之後再聯繫你。」

  電話掛斷，王泉看著通訊錄泛起猶豫。

  當初竇遠洋對陳大斌出手，自己勸陳大斌將重心轉移到肉類產品方面，現在再給他打電話制止他往蓉城銷售副產品，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偏袒竇遠洋？

  最終，王泉選擇給陳福林發消息。

  一連等了十幾分鐘，不見陳福林回話，王泉漸漸沒了耐心，直接撥通陳福林的電話，可電話同樣無人接聽。

  ……

  「牧園集團的屠宰場開始動工了……」

  王泉還沒睡醒就接到張浩明打來的電話，迷迷糊糊的回道：「動工就動工唄。」

  「可他們並沒有選擇最早投建的正楊縣，反而是選擇讓上菜縣的場子先動工，這明顯是要跟咱們打擂台啊。」

  張浩明語氣中帶著擔憂，牧園集團是在去年跟正楊縣簽訂的投資意向，上菜這邊是今年上半年才簽訂的投資意向。

  說話的時候，王泉從床上下來，出了臥室聲音稍稍大一些，「屠宰場是一天能建成的嗎？有什麼打擂台的？你這完全是杞人憂天。」

  「我要是告訴你，牧園集團已經開始跟上菜的養殖戶簽訂收購協議，你還會如此輕鬆嗎？」

  聽到這句話，王泉先是楞了一下，隨後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蘇郎跟我說的，他有個同學在上菜那邊工作。聽他說牧園集團跟上菜養殖戶簽訂的收購協議只是提前預定，預定時間是明年三月份。也就是說，牧園集團準備用半年的時間在上菜建成屠宰場。」

  張浩明一口氣說了很多，飽含怨氣問道：「這麼說，你還覺得我是杞人憂天嗎？」

  半年？

  王泉表情立刻變得認真起來，儘管他沒有參與屠宰場的具體施工工作，但也知道屠宰場預計完工時間是在明年夏天。之所以這樣，主要還是考慮到資金的問題，沒敢徹底放開施工進度。

  可現在，不得不重新考慮了。

  就在王泉思考的時候，電話震動，董鑫打來的電話。

  「我等會兒問問具體情況，稍後給你打過去。」

  掛了張浩明的電話，接通董鑫的來電。

  「早上劉會長給我打電話，說是牧園集團要跟養殖協會簽訂預購協議，養殖協會想在咱們這裡訂購一批種豬，數量很大，說是養殖協會要大面積更換繁育種豬了。」

  董鑫的話坐實了張浩明的說法，讓王泉半喜半憂。

  喜的是能賺錢，憂的是即將面對的競爭。

  牧園集團的做法明顯是要提前鎖定生豬資源，為屠宰場投產做準備。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是故意這樣做的。

  正楊縣和上菜縣是驛站市養殖總量最大的兩個縣城，每個縣的生豬年出欄量都能支撐一個大型屠宰加工廠正常生產，而平西縣連上菜縣一半的出欄量都達不到。

  當初九鼎商貿將屠宰場選建在平西就有借用上菜生豬資源的打算，一旦被牧園集團掌控住生豬資源，九鼎商貿的屠宰場就必須想辦法從外面收豬，無形之中就會處於劣勢。

  一個地級市的資源，根本不足以支撐三個大型屠宰加工企業使用，領導同樣不可能做到平分資源雨露均沾。

  這樣的話，一旦某家企業呈現出劣勢，資源必將傾斜到發展勢頭較好的企業，接下來便是連鎖反應……

  壓力撲面而來！

  「養殖協會擴大規模的事情搞的怎麼樣了？」

  思來想去，王泉只能暫時把希望寄托在平西縣擴大養殖規模上面。

  「養殖戶們都很積極，就目前統計的數據來看，合作社的存欄數據有希望增加三成，甚至是更多。」

  不管怎麼說，這算是一個好消息，王泉臉色好看一些，又跟董鑫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洗漱之後下樓給張舒買早餐，買早餐的時候終於等來了陳福林的回電。

  「昨天下午喝大了，一覺睡到現在。」

  陳福林笑著解釋道，隨後又是說道：「我這邊的副產品大部分都是給白條客戶提供的，偶爾才會賣給專門搞副產品的批發商，發貨量你們公司應該都有記錄啊，怎麼了？」

  陳福林承認自己在蓉城出售副產品的事情，但在細節方面跟竇遠洋說的不一樣！

  王泉的第一反應是這倆人中間有人在說謊，可他並不能確定是誰哄騙自己。

  竇遠洋的身份應該不會撒謊，可陳福林王泉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一些的，他也沒有撒謊的陋習。

  仔細回憶竇遠洋昨天打電話的內容，王泉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給竇遠洋傳話的人故意隱瞞了事實？

  有了這個猜想，王泉又是追問一句，「竇遠洋昨天晚上跟我打電話，說有人告訴他你在蓉城偷偷銷售副產品，竇遠洋很惱火。你跟我說句實話，到底有沒有故意往竇遠洋的渠道賣貨？」

  「我傻了呀？」

  陳福林聲音突然提高，極為不屑的嗤笑道：「白條賣著多輕鬆，我能放著輕鬆不輕鬆，偏偏給自己找不自在？」

  陳福林的表現讓王泉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多了一層笑容，點頭說道：「沒有就好，我等會就給竇遠洋回信兒。」

  買完早餐回家，王泉給竇遠洋發了一條信息，將陳福林的回答和自己的猜測一同告訴他，至於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跟自己就沒關係了。

  「等會我得去趟平西，你去不去？」

  「去屠宰場？」

  張舒抬頭看了王泉一眼。

  「不是，我去找趙磊，你要是想去屠宰場的話，我把你送過去。」

  ……

  「國慶特惠火爆持續中……」

  「優惠多多，禮品多多……」

  跟昨天一樣，三匯和唐人的連鎖店一大早就開始響起優惠活動的宣傳語，門頭上方懸掛的LED顯示屏更是滾動展示各種產品的優惠價格。

  不難發現，雙方大部分產品價格十分接近，只有少部分價格有來有往。

  你五花肉比我便宜五毛，我裡脊肉就比你便宜八毛。你消費滿兩百送一斤豬肝，我這邊充值五百送一斤排骨……

  這樣的優惠力度配合上產品價格，不可謂不吸引人，以至於雙方店鋪都是人滿為患。

  王富貴一路走來已經看到好幾處火爆場面了，這樣的情況讓王富貴隱隱有些小激動。三匯和唐人斗的越凶，市場上的豬肉攤位就越難，由此可知，那些白條批發商的生意應該也好不了。

  進入批發市場，王富貴按照萬豪之前的交代，先是找到副產品客戶逐一拜訪。在拜訪中，擺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姿態，笑著詢問市場內白條批發商這兩天的情況。

  原本也很焦慮的副產品客戶看王富貴如此姿態，心情不由好轉，對呀，市場裡還有比自己更不景氣的存在。

  如果自己是受到兩大集團的波及造成這兩天生意不景氣，那些賣白條就是首當其衝。

  「別提了，昨天晚上遇到老李，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他平時生意做的很好嗎？怎麼這麼大反應？」

  「還不錯，咱們這個市場裡，他的銷量應該能排到前面。」

  王富貴不經意的點頭，又是笑道：「那確實夠心煩的，這兩天少賺不少錢啊。」

  同時不忘暗暗記下老李的名字。

  從副產品客戶店裡出來，王富貴沒有急於去找老李，而是在市場內轉悠起來。將市場內的真實情況收入眼中，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撥通了萬豪的電話。

  「萬經理，我這邊現在是這麼一個情況……對，我已經選好目標了，你教教我怎麼跟客戶坦白條業務。」

  王富貴一臉認真，手機緊緊貼在耳邊，生怕錯過或者聽不清楚萬豪傳授的經驗。不確定的問題重複詢問，直到真的全部銘記於心，這才在感謝中掛斷電話。

  ……

  掛斷電話，萬豪這才起床。

  王富貴有任務，自己何嘗沒有？

  相比起王富貴的任務，自己的任務更加艱巨，而且更容易得罪人。

  快速收拾好自己，萬豪從酒店裡出來，站在酒店門口猶豫了幾秒，然後轉身向右。

  他在江城工作居住了五年，不敢說對江城瞭若指掌，最起碼熟悉大部分市場區域，重點區域更是深刻在心中。

  先是公交，後是地鐵，最後徒步走了十分鐘，萬豪來到今天的目的地。

  自從邢啟玉斷絕跟三匯的合作關係後，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偶爾有交集，也是通過微信朋友圈相互之間點個讚。

  萬豪很清楚，邢啟玉有很深的怨念，怨念不是針對某一個人，而是這對整個三匯，這也是萬豪很久沒來的主要原因。

  可現在，不一樣了。

  自己不再是三匯的北湖大區主管，應該能跟邢啟玉敞開心扉的聊一聊了。

  深吸一口氣，萬豪邁步走進市場，面帶微笑走進邢啟玉的店鋪。

  店鋪不大，卻很乾淨。

  棗紅色的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個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的中年男人，膚色白皙透著健康的紅暈，嘴唇很薄，嘴角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感覺舒服。

  看到萬豪，邢啟玉先是一怔，隨後笑著點頭說道：「小萬來了。」

  聲音溫潤不急不躁，伸手示意萬豪坐下，邢啟玉又是說道：「聽說你跟著宋鵬飛去九鼎商貿了？」

  萬豪點頭，坦然笑道：「如果不換公司，我也不敢來打擾邢總啊。」

  邢啟玉失笑搖頭，「聽你的意思，你今天過來是打算談合作了？那我可得洗耳恭聽，看你給我準備了什麼好處。」

  外面人流川息不止，各種嘈雜聲音鑽入店鋪，店內卻是陷入沉默。

  「邢總說的不錯，我這次過來確實想跟邢總談合作，但我並不敢保證我帶來的一定是好處，也有可能是巨大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