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8 認輸

  如果不是看到陶董事長跟自己一樣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會議室內這些人幾乎要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定性為雙簧了。

  取消賀鵬舉的合作資格？

  李軍的話宛如一枚重磅炸彈，直接把會議室內所有人炸蒙圈了。

  特別是坐在李軍身邊的陶董事長，剛才兩人單獨在辦公室溝通的時候李軍可不是這樣說的，怎麼就臨時變卦了？他想幹啥？

  陶董事長眼神不善的瞥著李軍，其他幾位高層領導同樣是眯著眼睛盯著李軍，想從李軍臉上看出些什麼。

  只可惜，李軍說完之後就保持沉默，面色坦然的跟所有高層對視。

  「我不同意！」

  就在氣氛即將陷入尷尬的時候，突然出現一道聲音，順著聲音看過去，正是剛才跟李軍爭論的那個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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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股東表情嚴肅，聲音中帶著堅決，直視著李軍繼續說道：「李總為集團公司考慮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而且值得大家佩服，但李總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不是有欠考慮？」

  這句話引來不少人的認同，雖然沒有開口發言，但卻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紛紛點頭贊同。

  李軍目光犀利的看向說話的股東，「江總什麼意思？」

  「賀鵬舉跟董事長的私人關係且不去說，單說鵬舉商貿跟集團公司合作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出現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俗話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多年的人情味在。李總不覺得這樣做，會寒了合作夥伴的心嗎？」

  姓江的股東一臉痛心疾首，不知道是故意裝出來的，還是此時此刻的真實情緒，沒等李軍插話，又是快速說道：「商場如戰場，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李總自己都說現在的形勢嚴峻，為什麼就不能採取穩妥一些的辦法呢？」

  江總不再盯著李軍看，而是目光遊走看向其他人，又是苦口婆心的說道：「再說了，即便按照李總的意思更換副產品銷售渠道，就現在的情況來看，短時間內能找到足夠合適的合作人嗎？」

  「我個人覺得，騎驢找馬比棄驢找馬更符合集團公司的利益需求。就算鵬舉商貿不再是最合適的合作夥伴，暫時也不能隨意更換。」

  江總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其他人連連點頭臉上更是露出笑意。

  能坐上高層領導位置的人，哪一個不是心思通透的？李軍的話確實引發了短暫的震驚，但仔細想想之後就會發現李軍所圖甚大。

  他之前就說過，集團公司的沉疴不單單是副產品，還有其他方面。他敢拿賀鵬舉開刀，誰敢保證李軍接下來不會對其他方面動手？

  賀鵬舉跟董事長的關係是他獨自吃下副產品業務的最大依仗，縱然其他人也有想法，但卻不得不主動避開。少了這樣一塊肥肉，肉類產品方面和其他業務自然就會變得更加搶手。

  集團公司這麼多高層領導，哪一個沒有幾個想要賺錢的至親？狼多肉少的局面只會讓利益關係變得更加複雜化，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來形容都不誇張。

  為什麼敢這樣做？

  董事長的外甥都帶頭做了，其他人還有什麼好顧忌的？這也是為什麼說賀鵬舉是唐人系領頭羊的主要原因。

  現在，李軍居然想把領頭羊宰了，其他高層領導能願意？

  他們確實眼饞賀鵬舉在副產品方面的利潤，但他們更明白，如果沒有賀鵬舉這個個子高的人在前面頂著，其他人連現在的利益都不一定能拿到。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江總是在為大家保全利益，誰會不支持呢？沒看到陶董事長的表情也變得好看了不少嗎？

  同時，又有人暗中幸災樂禍。

  之前他們就隱隱覺得不對勁兒，現在才恍然，李軍竟然想要拿賀鵬舉殺雞儆猴。幸虧江總及時出來否定了他的想法，萬一被他得逞，集團公司還不得亂套？

  最值得高興的是，李軍提出取消賀鵬舉資格的時候，陶董事長明顯表情不善，接下來怕是要敲打李軍了。

  江總說完之後，會議室內久久沉默，過了好大一會兒李軍的表情稍稍緩和一些，似乎有所退讓，「江總提醒的對，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按照江總的建議，騎驢找馬吧。」

  說完，這才轉頭看向陶董事長，語氣又軟化三分，「董事長，鵬舉商貿那邊還要麻煩您幫忙溝通一下，如果他們能及時作出調整和改變，那就最好不過了。」

  陶董事長斜眼瞟了李軍一眼，淡淡嗯了一聲。

  這樣的表現讓其他人暗暗想笑，但都克制住了自己。

  整個公司誰不知道平時賀鵬舉跟李軍來往甚密，李軍請陶董事長出面跟賀鵬舉溝通，很顯然是害怕賀鵬舉當面發飆。當然，也不排除他想在董事長跟前買好的意思。

  只可惜，董事長似乎並不給他臉。

  李軍的臉色稍稍有些難看，轉過頭看著參會高層，猶豫了一下，又是一臉決然的說道：「副產品的問題暫時放到一邊，接下來討論一下如何應對三匯的事情。我先表態，面對三匯必須表現出足夠的強硬，諸位怎麼看？」

  說到三匯，不少人都露出認真的神色。集團公司內部可以產生不同的聲音，但面對敵人的時候必須統一意見。

  李軍的態度無可厚非，也跟大部分的想法一致，再加上江總剛剛反駁了李軍的提議，這個時候如果再落他面子，說不定真會引起李軍的牴觸情緒。

  與其毫無意義的反對，還不如送他一個順水人情，多少也能平復一下李軍的情緒，畢竟集團公司還需要他主持日常工作。

  ……

  「李軍？」

  賀鵬舉驚怒交加的看著陶董事長，脫口罵道：「這個小人，他怎麼敢……」

  罵到一半，賀鵬舉突然閉嘴。

  李軍是舅舅的人，為什麼看不出舅舅一丁點生氣的樣子？難道……

  賀鵬舉心頭一驚，默默看著陶董事長。

  陶董事長看著賀鵬舉坐下，這才緩緩說道：「別管中間過程，最起碼現在的結果對你來講不算特別壞。」

  賀鵬舉暫時還接受不了被親密戰友出賣的事實，雖然沒有被他得逞，但心裡還是忍不住氣憤。

  「你確實該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的工作重心了，你自己想想，如果你的銷售沒有問題，縱然別人想找你的毛病也無處下手。所以，你儘快給李軍一個答覆，是以集團公司的業務為重，還是堅持你自己的想法。」

  聽到這句話，賀鵬舉頓時變得糾結起來。他很明白，以集團公司為重就是讓自己收心，放棄外面的想法，可這樣的話，他很不甘心。

  「如果……」

  賀鵬舉剛張口說話，就聽到陶董事長說道：「沒有如果，如果有的話，你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所有人，包括我在內，必須優先考慮集團公司的利益。」

  這句話瞬間震懾住了賀鵬舉。

  看賀鵬舉不說話，陶董事長緩緩起身，準備的離開的時候又是說道：「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專心經營南湖市場，以後或許還能等到機會。繼續頑固下去，失去的只會更多。」

  說完，陶董事長徑直上樓，留下賀鵬舉一個人在一樓客廳發呆。

  ……

  「真的？」

  因為激動，王泉不自覺的提高了聲調，下意識的從沙發上起來，抓起煙盒就往外走。邊走邊說：「好，好，我馬上就過去。」

  走到門口，王泉突然轉身朝著裡面喊道：「媳婦兒，我得去一趟江城，明天才能回來。」

  沒等張舒回答，王泉就快速換好鞋子出了門。

  坐進車裡，王泉快速點燃一隻煙，不禁想到剛才林東打來的電話，最終還是沒忍住直接笑出聲。

  王泉不是沒想過賀鵬舉失敗的局面，但他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結束，更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賀鵬舉認輸了！

  不是嘴上說說的那種認輸，而是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北湖屠宰場的承包權要賣給九鼎商貿！

  「他想跟你見一面。」

  這是賀鵬舉幾經周折傳遞給王泉的想法，見面地點就是北湖的省會江城。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王泉顧不上思考賀鵬舉為什麼會主動認輸，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儘快趕到江城，重新拿回被賀鵬舉搶走的承包權，用事實向同行宣告九鼎商貿才是最後的勝者。

  將還有一半的香菸按滅，王泉開車前往江城。

  就在王泉開出小區的時候，手機上出現微信群視頻通話的提示，只不過王泉沒有接聽。

  宋鵬飛李宏和張浩明聽到消息之後，並不比王泉的反應強到哪裡去。特別是李宏，在林東話音剛落的時候就毫無顧忌的放聲大笑起來。

  壓抑憋屈了這麼久，終於雨過天晴了！

  宋鵬飛雖然沒像李宏這樣直接，但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斷，同時也在思考，賀鵬舉怎麼就突然認輸了呢？

  「要不是王泉去了江城，我今天晚上必須得回洛河一趟，這個消息絕對值得大醉一場！」黑眼圈嚴重的張浩明長鬆一口氣，只有他自己知道，聽到消息後的第一時間，鼻頭傳來一股酸意。

  跟賀鵬舉的爭鬥他沒有具體參與進去，但並不代表著他就不用操心。相反，正因為自己無暇插手，才會變得更加關心。

  從王泉和李宏身上，他能感覺到壓力有多大，所以他平時很少給王泉他們打電話問詢事情進展，生怕給隊友增添更多的壓力。

  在九鼎商貿資金缺口最大的時候，他背負著別人不敢想像的壓力，既要保持屠宰場的正常施工，還得隨時做好準備返身支援公司，更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面對平西縣的各級領導。

  毋庸置疑，他才是情緒波動最大的那個，以至於最近這段時間他都沒有睡過好覺。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喝酒還不好說？我下午就去洛河，你晚上過來，宋總咱們三個一醉方休！」李宏大咧咧的笑著，說完又是看著林東問道，「林總，賀鵬舉怎麼就突然認輸了呢？」

  林東無語搖頭。

  事實上，他確實不知道賀鵬舉為什麼認輸。他也是接到北湖熊的電話，才知道這個消息的。至於賀鵬舉為什麼要通過北湖熊傳遞消息，他同樣想不明白，賀鵬舉如果真的有心，應該很容易找到自己的電話，亦或者是九鼎商貿其他股東的電話。

  「宋總能想到嗎？」

  身心輕鬆，李宏的話也變多了，頗有希冀的看向宋鵬飛。

  宋鵬飛沉吟一聲，猶豫了幾秒鐘才開口說道：「或許是被唐人集團放棄了吧，我也不敢肯定。」

  說著，又是笑道：「等王泉跟賀鵬舉見面之後就知道了答案了。」

  ……

  三個小時後，王泉跟林東匯合，林東給北湖熊打電話，讓他告訴賀鵬舉王泉已經過來了。

  趁著北湖熊跟賀鵬舉聯繫的時間，林東把宋鵬飛的猜測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忍不住唏噓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賀鵬舉可真夠悲催的，行業立足的最大依仗反倒成了他失敗的決定性因素，心態……」

  很快，北湖熊回了電話。

  「賀鵬舉想請王總一起吃飯，地方是我挑的，稍後把位置發給你。」

  電話掛斷之後，林東收到北湖熊發來的位置，兩人一同出門。

  大概二十分鐘，王泉和林東走進酒店，在服務員的引領下來到北湖熊預定的包廂。

  北湖熊正在跟賀鵬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本來嘛，兩人都是只聽說過對方，並沒有接觸過。

  看到林東和王泉進來，北湖熊下意識的起身跟王泉打招呼。賀鵬舉沒有起身，但卻緊緊盯著王泉。

  不用介紹王泉也能想到北湖熊身邊那人的身份，並沒有因為賀鵬舉的冷漠生氣，反而主動走上去伸手笑道：「賀總，你好。」

  賀鵬舉深吸一口氣，擠出一絲微笑跟王泉握手，並沒有多說什麼。

  名義上是賀鵬舉請王泉吃飯，其實大家都明白吃飯並不重要，再加上賀鵬舉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東道主的樣子，落座之後屋子裡就陷入了沉默。

  這樣的情況讓身為中間聯絡人的北湖熊有點尷尬，暗暗惱怒賀鵬舉的小氣表現，不得不主動站出來招呼服務員點菜。

  感覺到他們三個沒有點菜的想法，北湖熊自作主張點完菜之後就把服務員打發出去。

  「王總就不好奇嗎？」

  在服務員出去後的第一時間，賀鵬舉開口了。

  林東知道賀鵬舉是在賣關子，卻依然選擇配合他，好奇的看著賀鵬舉。

  賀鵬舉的表現讓王泉心裡有點不舒服，都輸了還要強裝一副強硬姿態，無所謂的搖頭，淡淡回道：「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