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 不一樣的感覺

  發完朋友圈，王泉就把手機丟在一旁，目光轉向臉色並不好看的張舒。

  

  剛才光顧著擔心張舒在產房的情況了，根本容不下其他念頭，安靜下來之後，心裡湧現出無限感慨，腦子也隨著思緒開始放空。

  第一次見面是在林東承包的屠宰場，那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剛剛入行的調貨商，第一眼看到張舒就覺得她會發光，不自覺的就被她吸引到了。可惜，自己當時的表現讓張舒不喜，就算是林秋創造了很好的交流空間，卻沒能跟她好好說上一句。

  然後，遵從父母的意願去相親，本以為自己跟那個會發光的姑娘再也無緣相見了，卻萬萬沒想到見面的對象就是她。那一刻，真的是驚喜交加，甚至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這讓自己更加珍惜見面的機會。

  自己不知道見面之後對方是否還願意繼續接觸，當時只有一個念頭，抓住機會把自己的情況全盤托出。好在，張舒並沒有表現出第一次遇到時的反感冷漠。

  再然後，兩人從聚少離多到幾乎天天見面，一起吃飯一起逛街。

  自己從來沒有刻意去學習怎麼製造浪漫，也沒有嘗試著去學甜言蜜語和別人說的撩妹套路，張舒也沒有嫌棄自己無趣，兩人就這麼平平淡淡的相處下來，關係卻在不自不覺中越來越近。

  其實，訂婚之後自己問過張舒，問她為什麼願意跟自己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甚至可以說是不懂情趣的人相處直到訂婚。

  張舒的回答很簡單：「相親就是為了找結婚的對象，既然是相親認識的，那就得把自己代入到男女朋友的角色中，只有代入角色才能判斷出兩個人到底合不合得來。平平無奇的日子都能相處下來，還能有比這更無趣的生活嗎？以後萬一你開竅了，多出來的不都是驚喜嗎？」

  王泉當時並沒有太大的感覺，直到結婚之後，王泉才真正明白，沒有人天生懂得討好女人，只看他願不願意去討好女人，哄女人開心。

  眼看著不擅長做飯的張舒主動學習做飯，還有一些家務活，明明笨手笨腳的，卻從沒有抱怨過，更沒有要求王泉幫忙一起分擔，張舒把她自認為屬於她的責任，完全承擔下來。

  那個時候開始，王泉才明白什麼叫過日子，什麼叫柴米油鹽中的溫暖。也是從那個時候，王泉發自內心的想讓張舒高興快樂。

  眼前這個女人，她知性，從不無理取鬧，但偶爾會發發小脾氣。從來沒有反駁過自己，還事事順從自己的意願，銀行的工作說辭就辭。

  「我聽說，生孩子可疼可疼了。」

  「人家都說順產的寶寶比剖腹產的寶寶健康……」

  明明怕疼，還要堅持順產，這是有多傻！

  王泉下意識的笑了出聲，緊接著耳邊傳來劉香蘭的聲音。

  「我先在這看著，你去外面找個好點的飯店，給小舒準備點吃的。」

  話音剛落，劉香蘭又是一陣搖頭，「算了，外面的飯不健康，我回去親自做點。」

  起身之後看了一眼張舒，又轉頭對王泉交代道：「坐月子比懷孕需要注意的事情麻煩多了，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順著小舒，一旦落下什麼毛病，可是一輩子的事情，你聽到沒有？」

  ……

  九鼎商貿跟銅羅集團的風波過去之後，孫文政就帶著員工來到了臨沂銅鑼加工廠，大集團的工作環境要比之前承包的小屠宰場舒適，但也有不好的一點，工作時間拉的太長了，明明可以白天幹完的活，非要拖到半夜。

  從車間裡出來，孫文政點上一支煙，左右掃視了一眼，沒有發現其他承包商，暗探他們不敬業，導致自己連個說話聊天的人都找不到。

  從兜里掏出手機，先是在行業微信群里翻看了一下聊天記錄，沒有發現自己感興趣的話題，這才打開朋友圈。

  除了親朋好友發布的少量信息，剩餘的都是同行發布的出售信息和求購信息，孫文政以前也跟他們一樣，自打跟王泉合作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為賣貨操過心。

  「嗯？」

  孫文政趕緊往上翻，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眼神里閃爍著驚喜。隨手給王泉發布的朋友圈點讚，有心給王泉打個電話表示一下祝賀，又想到他媳婦剛剛生完孩子，肯定沒工夫跟自己閒聊，於是在朋友圈下面回復了恭喜兩個字。

  發完評論，孫文政心思活絡起來。

  以前自己從王泉這裡得到什麼新的消息，都會分享給關係不錯的分包商，沒想到卻產生相互之間的競爭。自己提供的信息，反倒要跟自己競爭，孫文政真心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他們。

  孫文政知道跟九鼎商貿合作的這些分包商中間，絕大多數都沒有王泉的聯繫方式，他們只能被動等待通知，這也是身邊幾個分包商刻意交好自己的原因。

  想到這裡，孫文政嘴角開始上揚，以他對王泉的了解，王泉根本不可能刻意通知這些合作夥伴去參加孩子的喜宴。也就是說，大部分分包商連消息都不可能知道，這對自己來講就是機會了。

  把自己跟九鼎商貿，不對，是把自己跟王泉牢牢捆綁在一起，哪怕只是走得近一些，就等同於比別人多了機會。

  孫文政眼睛一亮，暗暗告訴自己，這幾天一定要去一趟洛河。

  ……

  「輸了的酒必須得喝，你小子不能次次偷奸耍滑，快喝！」

  辦公室的茶几被幾個分包商當成了臨時的酒桌，幾個分包商此時都是面色紅潤，顯然是興到濃時。

  王富貴被分包商揭穿了想要偷奸耍滑的心思，卻是硬著脖子反駁道：「你這話說的，我啥時候偷奸耍滑了，我王富貴喝酒從來不賴別人的酒。」

  說話的時候站起身體，一副豪情萬丈的模樣對幾個分包商說道：「我出去放放水，等會回來咱們接著喝。」

  說著就往外走，剛剛進入衛生間，就聽到後面跟來腳步，扭頭看到是小宋，也就沒有在意。

  放完水，王富貴沒有急著回辦公室，點上一支煙站在衛生間外面的走廊，順手拿出手機。刷到王泉發布的朋友圈後頓時愣住，趕緊看了一眼時間，十幾分鐘前發布的消息。

  有心給大哥打電話道喜，卻又擔心大哥正在侍候嫂子，猶豫了一下王富貴趕緊撥通自己媳婦兒朱曉霞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直到自動掛斷。王富貴沒有放棄，重新撥打電話，這次響了十幾秒鐘後，終於接通了。

  「餵。」

  王富貴趕緊說道：「大嫂生了你知不知道？」

  「嗯？」

  朱曉霞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顯然沒有清醒過來。

  王富貴很想罵她，可想想現在時間確實太晚了，直接掛斷了電話，用微信給朱曉霞發了一條信息，「大嫂生了，你早上起來的時候跟咱媽說一聲。」

  小宋從衛生間裡出來，正好聽到王富貴這句話，當時也沒多想，張口喊著王富貴一起回去繼續喝。

  「你先回去，我發個消息就過去。」

  王富貴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繼續低頭擺弄手機。

  小宋下意識的轉身返回辦公室，走了兩步之後突然感覺不對，大半夜的誰不睡覺給你發消息。想到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小宋腦子閃過一道亮光，王富貴說的大嫂不會是王泉的老婆吧？生了？

  小宋扭頭看了一眼王富貴，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等王富貴發完消息，收起手機走過來，小宋故作壞笑的問道：「富貴，啥時候勾搭了小妹妹啊？」

  王富貴翻了一個白眼，哼道：「啥小妹妹啊，我給我媳婦發消息呢，睡的跟個豬似得，打電話都喊不醒。」

  「切，咱們兄弟還裝那逼幹啥，我又不能給你媳婦告狀。」

  「別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我王富貴就不是那樣的人。」王富貴先是反駁一句，看到小宋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想到跟他一起去KTV的事情，氣勢不由弱了幾分，又趕緊解釋道，「我大哥發信息說我大嫂生了，我給我媳婦通知一下讓她明天去醫院看看。」

  說完，徑直走進辦公室。

  小宋眼睛閃爍著亮光，王富貴有個親哥他知道，但王富貴稱呼他親哥只有一個哥字，稱呼王泉的時候才會加上一個大字。

  趕緊掏出手機，找到大宋的電話撥打過去，很快電話就接通了。

  「大哥，王泉媳婦今天生孩子了，王富貴剛剛說的。咱們要不要送份禮金？」

  「啥時候的事兒？」大宋聲音中帶著驚訝。

  「就剛才。」小宋緊跟著又是解釋道，「我跟王富貴在一起喝酒，喝酒的時候就沒見他碰過手機，剛才出來尿尿，王富貴通知他媳婦，讓他媳婦明天去醫院看望呢，我估計是晚上生的。」

  電話里沉默了幾秒鐘，大宋笑著說道：「你先裝作不知道，等明天早上我跟林總打個電話問問，如果確定了那肯定得送，我估摸著很多人都不知道消息。」

  「我明白。」

  ……

  王泉從來沒想過剛出生的孩子這麼能鬧騰，劉香蘭走後沒多久，給張舒接生的婦產大夫就把孩子送了回來。明明在她懷裡不哭的孩子剛剛被王泉接過，還沒抱穩就開始哇哇大哭。

  孩子一哭，王泉立刻就慌了，熟睡中的張舒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很快就清醒過來，緊張的看著王泉臂彎被包裹住的孩子，下意識的伸手討要孩子。

  王泉並沒有把孩子遞給張舒，反而送還到婦產大夫的手裡。

  「你不給孩子他媽，你給我幹啥？」婦產大夫哭笑不得的看著王泉，然後抱著孩子來到張舒身邊，一邊教張舒怎麼安放孩子，一邊說道，「你們買的奶粉已經給他餵過一次了，你現在如果沒有奶，等會讓護士站那邊幫你沖泡，孩子哭就給他含著。」

  張舒小心翼翼的將孩子環在自己懷裡，聽著孩子的哭聲，張舒皺著眉頭眼裡全是關切，一邊沖王泉喊道：「你快去啊，愣著幹啥。」

  等王泉出去後，婦產大夫給張舒交代了幾句，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王泉帶著護士沖泡好的奶粉回來，驚奇發現孩子竟然不哭了，疑惑的看向張舒。張舒此時側躺面向孩子，孩子正在奮力裹食。

  「有奶了？」

  張舒沒好氣的看了王泉一眼，伸手討要奶瓶，將奶瓶送到孩子嘴邊的同時不忘整理自己的衣服。

  不哭就好！

  王泉暗暗嘀咕一聲，趕緊湊到跟前近距離觀察孩子長什麼樣，心裡卻很忐忑，到底有多醜？

  只是一眼，王泉就傻了。

  呆呆的看著孩子，過了一會兒，扭頭看向張舒問道：「沒抱錯吧？」

  張舒滿眼都是疼愛的看著孩子吸吮奶瓶，看都不看王泉一眼。

  王泉頹然的坐在旁邊，大耗子，還真有點形象呢！

  自己長的雖然普通，但絕對不算丑，張舒的相貌更不用說，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玩意兒？

  孩子哭鬧的厲害，睡著的也快。

  張舒將奶瓶放到床頭，下意識的伸出一隻手在孩子身上輕輕拍打，有時候甚至都沒有拍到孩子身上。

  為了不影響孩子睡覺，兩人都沒敢大聲說話，一直等到劉香蘭拎著保溫盒進來，看到張舒懷裡的小東西，趕緊將保溫盒遞給王泉，湊到孩子跟前仔細打量。

  王紅軍隨後進來，也是擠著身子向前，想要看看孩子長啥樣。

  「跟王泉小時候不像，謝天謝地！」

  劉香蘭把位置讓給王紅軍，低聲笑著。

  王泉聽到這句話瞬間不好了，無語的看著劉香蘭。

  「現在不好說，等兩天張開了再看。」

  王紅軍跟著補了一句，扭頭看著王泉，「你傻坐著幹啥呢，趕緊讓小舒吃口東西。」

  打開保溫盒，第一層是雞蛋羹，第二層是煮的白水雞蛋。

  「就這？」

  王泉皺著眉頭看著劉香蘭。

  劉香蘭斜眼看了王泉一下，把餐食整理好放倒張舒跟前，這才說道：「剛生完孩子不能吃的太油膩，雞蛋才是最好的東西。等小舒回復兩天再燉雞湯喝，我跟你大姨說過了，到時候俺倆輪流侍候小舒。」

  劉香蘭準備的事物沒有太多的味道，張舒簡單吃了一點之後，王紅軍帶著保溫盒回家了。

  ……

  王泉不是沒有過通宵不睡覺，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疲憊感，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下樓買早餐的時間竟成了一種享受，只因為不用面對哭鬧的嬰兒。給早餐店付帳的時候，王泉才發現微信有幾十條新消息，朋友圈點讚的數量一樣不少。

  點開看了一眼，都是給自己道喜的消息，還有一些親朋詢問孩子的狀況。發自內心的笑了笑，邊走邊跟發來消息的人一一回復，最後又在朋友圈統一回覆：男孩，七斤六兩，很健康，謝謝諸位的祝福。

  回復完消息，疲累感突然就消失不見了，接著就是滿滿的喜悅，這一刻，王泉才有了當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