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跑
2024-05-23 08:07:44
作者: 南城二爺
亳州是個小城,只有一縣之地。
逃到此地的劉福通和韓林兒,只有兩萬殘軍。
若不是察罕帖木兒想要抓活的,恐怕他們現在已經戰死了。
想到一個月前還是豫地之主,現在卻是喪家之犬一般。亳州縣衙里,劉福通和韓林兒滿臉惆悵,相對無言。
軍隊打光了,家眷大臣都被俘虜了,現在只剩下這點人馬,還被元軍四面包圍,根本無路可去。
桌上是兩碗清湯寡水的面,兩人誰都沒動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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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韓林兒長嘆一聲,「叔父,我們還能去哪裡呢?」
劉福通麵皮抽搐幾下,「不管去哪裡,俺保著你就是了。和你爹一輩子的交情,不會丟下你!」
洛陽開封丟了,其他城池也丟了,龍鳳政權就剩下一個名聲,沒外人的時候,二人也不君臣相稱。
韓林兒苦笑一聲,「叔父,我哪裡是那個意思?叔父若是不想保我,何至於此,說不定早突圍了。」說著,又是一聲長嘆,「你覺得我們能夠東山再起嗎?」
痴人說夢罷了,能保住性命就已經不錯了。說不定什麼時候,殘軍之中有人為了活命,抓了自己二人去向那察罕帖木兒邀功請賞。
「既無東山再起的可能,又無出路。」韓林兒看著劉福通,「叔父,不若你我二人,帶領心腹數人,攜帶金銀悄悄離開此地,做個富家翁不行嗎?」
「你怎麼這麼沒志氣?俺和你爹一生的希望就是重塑大宋,俺把你扶上皇位,讓你當了皇帝,盡心盡力扶持你,你現在居然說要跑?」劉福通怒道,「你對得起那些為你爹戰死的老兄弟嗎?再說,天下之大,哪裡有你我的去路。」
說著,劉福通咆哮起來,「死就死他娘的,怕個球!當年你爹被朝廷砍頭,眉頭都沒皺一下。你若是你爹的兒子,就跟著俺,一塊和這些好兄弟,戰死算球!死了,咱們也落個男兒的好名聲!」
「留待有用之身不好嗎?」韓林兒也怒道,「咱們手裡有金銀,深知如何傳教,天下還有許多明教的信徒。等待時機,再次起義,不是沒有翻本的機會!」
「天下?」劉福通冷笑,「明教信徒雖多,可是多不過蒙元的兵馬?北方短時間內再無傳教的可能,你去哪裡傳?南方,你去南方傳播明教,你看朱五吃不吃了你?」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定要死?」韓林兒喊道,「當初這個皇帝是你一定要我做的,不然我和母親在鄉下做個富家翁多好!」
啪,劉福通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
後者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劉福通憤怒,並且帶著委屈的大聲道,「俺明明可以自己來,念著你爹是明教的教主,奉你上位,你現在居然反咬一口!」
「大帥!」外面忽然傳來心腹的聲音,是劉福通的侄子。最是忠誠。
「說!」劉福通對外面說道。
「朱五派人來了!」窗外人說道,「一個叫花雲的,說是請你和皇帝去朱五那邊!」
「叔父,我們有救了!」韓林兒大喜。
劉福通卻若有所思,「他帶了多少人來!」
「騎兵二百!」窗外人說道,「不過,背後安豐城那邊傳來消息,一夜之間那裡的漢軍多了差不多近萬人!」
「哼!」劉福通冷笑一聲,「這他媽哪算是請?這是打算軟的不行,就綁了咱們!」說著,對韓林兒說道,「不知敵友,俺出去看看,你在屋裡坐著!」
稍後,在縣衙的客廳中,劉福通見到了風塵僕僕的花雲。
雙方見過幾次,彼此都很熟絡。
「見過劉大帥!」花雲態度恭敬,低頭說道。
「俺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花兄弟時,你還是郭帥的親衛隊長。」劉福通隨意坐下,笑道,「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從大帥的親衛隊長,變成了漢王的親衛隊長。」說著,看看花雲,「花兄弟,你倒是有眼光,選了個好主子!」
花雲也不氣惱,開口說道,「陳年往事說他幹啥?再說,漢王本就是郭帥的義子,是俺們淮西紅巾軍的正統,俺不跟他跟誰?」
「既然他也是紅巾軍出來的,為何不跟俺們一條心!」劉福通忽然質問道。
花雲先是一愣,隨後大笑,「劉帥,您是老糊塗了嗎?俺家漢王,為何要跟你們一條心。郭老帥起兵時候,是受過劉帥您的提點和恩惠,可是漢王如今,都是自己打下來的,和您有啥關係?」
劉福通忽然狡猾一笑,「既然沒關係,為啥派你來接俺們?他安的啥心!」
花雲本是性子直接的漢子,被劉福通這麼一繞,有些糊塗了。開口說道,「俺漢王說了,念著都是紅巾軍一脈,請你和韓林兒去京城,你們雖然敗了,但是他能保你們周全!」
「呵!」劉福通冷笑道,「既是念著都是紅巾軍,為何不出兵幫俺們!」
「劉帥!」花雲怒道,「你去是不去?」
劉福通又變成笑臉,「你看你,急什麼?現在不去你們那兒,在這等死嗎?」
「既如此,就跟俺走!」
「不行!」劉福通搖頭,靠近花雲,小聲說道,「城裡還有俺兩萬兵,若是知道俺和皇帝,扔下他們和你走,咱們誰能出去?」
「那您是想?」花雲問道。
「先穩住!」劉福通繼續低聲說道,「剛剛逃到這裡,正是人人自危的時候,給俺一天的時間,穩定軍心。然後說帶著皇帝巡視軍營,屆時你們在安豐地界等著俺們,俺們快馬輕騎,甩開大部過去!」
花雲仔細琢磨,對方說的也有道理。那些當兵的,要是見到丞相和皇帝,跟著別人走了。非造反把這些人撕碎了不可,這事還真得悄悄的來。
「行!」花雲開口道,「明日晚上,俺就帶人在安豐地界等著您!」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雙方擊掌為誓,劉福通和花雲,肩膀挨著肩膀往出走,邊走邊小聲說道,「花兄弟,以後在漢王地界,俺這無根之人,還要靠你提拔指點。千萬不能忘了舊情阿,俺和皇帝以後,都要指望著你了!」
「只要不再提皇帝兩字,你倆沒事!漢王寬宏,接你們過去是享福的。」花雲笑道。
劉福通笑著點頭,把花雲送到門口。
隨後,又大步流星走到後院,心腹侍衛們的居住處。
「準備好戰馬,乾糧,路上用的金銀!」
「大帥?」劉福通的侄子是侍衛統領,不解的說道,「怎麼了?」
「悄悄準備,誰都不許說!」劉福通拍拍侄子,轉身進屋。
屋裡,韓林兒正急躁的等著,見他進來,趕緊說道,「叔父,如何了?」
「不能去朱五那兒!」
「為何?」
劉福通皺著眉頭,「朱五那人,心腸最是歹毒陰險。他才不會那麼好心接咱們過去,肯定是要利用咱們做什麼文章。俺劉福通一輩子英雄,臨了,才不會做他的傀儡棋子!」
「那怎麼辦?」韓林兒哭喪著臉。
劉福通冷笑一聲,「你剛說的對,留待有用之身,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去哪!」韓林兒愣愣的問。
「突圍,山東,朱重八!」劉福通正色道,「他的王號,還是你給封的,再怎麼樣,咱們都是他的頂頭上司。到了山東,咱們積極聯絡塞外的小關,未必沒有機會!」
「可是,您不是也說過,朱重八也是狼子野心嗎?在他手裡就不是棋子嗎?」
「他?」劉福通想想,「起碼比朱五要磊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