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沉淪

  宋域沉著臉回頭，雖然剛剛補完一處裂縫，但是體內消耗的魂力還是快速的補充回來。這補魂丹的煉丹手法尚未可知，但是現在的魂力卻是實實在在的。與其在這噁心，還不如趁此時機多補幾道裂縫。

  眾人齊心協力之下，陣法加固的速度很快，天還沒亮時一道金光閃過，原本被那些異族撞出裂紋的陣法已經重新修固完成。甚至很難再看清裡面的樣子。

  陣法縱然加固了，但外界被bug侵蝕的空間卻越來越大。整個天空都變成了斑駁的模樣，其中還有許多被宋域和陸椋之縫合之後，留下的如同蜈蚣般的金色條紋——很顯然這兩人的手工技術都很一般，再加上縫的匆忙，看起來自然不太好看。

  比那些醜陋的縫隙更難看的是兩人的臉色。

  那裂縫出現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甚至後來宋域都顧不得去考慮補魂丹到底是用什麼煉製的，生生地又磕了一粒丹藥。可惜補的速度依舊沒有裂縫出現的速度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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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椋之嘆了口氣，停下了補「天」的手：「就到這裡吧，你真的不願意跟我離開嗎？」

  宋域知道陸椋之已經盡力了，就以bug現在的蔓延速度，累死他們二人也攔不住。宋域這會兒甚至提不起和陸椋之討價還價的興致，只是擺了擺手：「你要的天界，並不在我的世界當中，不過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幫你。」

  幫你跟遊戲公司提議，再開一個地圖。雖然宋域覺得即便沒有自己提議，只要遊戲上線也早晚會開發新的地圖。

  陸椋之臉上的笑意遁去，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宋域，最終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用墨筆畫出一道門。在即將踏出前，他看了一眼跟在旁邊的元芳。元芳此時並沒有恢復成小鸚鵡的大小，反而趁著主人不注意，目光擔憂的看了一眼宋域。

  「你若不怕，就留下來吧。」

  元芳愣了一下，不解的看著陸椋之，似乎在思考這是不是主人給自己下的命令。

  「不是命令。」陸椋之難得沒有假笑，而是溫和的摸了摸元芳的腦袋：「你是有生命的獨立個體，在不侵犯我的利益的前提下，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一人一鳥的對話是在光門籠罩的範圍內，外界根本聽不到。等光門消失後，元芳已經恢復了巴掌大小，一個猛撲的飛到了宋域頭頂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肩膀上的毛毛蟲。那表情仿佛在說，自己才是站在最高位置的主人。

  然後它就被宋域伸手抓了下來，扔了出去……

  宋域並沒有理會元芳的控訴，只是蹙著眉若有所思的看著天空。現在的裂紋還只是局限於天空之上，可是……若是在大地之上也出現裂紋，那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解南石即便是在補陣時，都分了一部分神在陸椋之身上，自然也看到了對方離開。他遲疑了一瞬，並沒有阻攔，只是走到了宋域身側。「這個世界並不只有你一人。」所以沒必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這話聽起來更像是自己會對解南石說的，宋域揉了揉眉心。玩個遊戲，真情實感到這種地步也是蠻不容易的。

  「回去休息吧。」解南石像是沒看到天空中依舊存在的裂縫般，帶著宋域往回走。

  宋域感覺自己的魂力並沒有完全消耗完，還可以再縫那麼兩個縫隙：「再等等……」

  「不等了。」解南石拽住宋域的一條手臂，直接將人背在了背上：「睡吧。」

  宋域趴在解南石後背的一瞬間，突然感覺渾身酸痛，頭更是一跳一跳的像是快要裂開了一般。直到此時，宋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神經其實一直緊繃著。

  作為一個在穩定的社會條件下成長起來的五好青年，發現自己被困在遊戲時，他抱怨歸抱怨，卻沒有太多害怕的感覺。畢竟遊戲裡的生活也挺多姿多彩的。

  但這一次不一樣，宋域抿了抿唇。這一次若是遊戲毀了，他還不能退出去的話，那他的意識估計會跟遊戲一起沉睡。只能被動等著外界有朝一日喚醒，那和植物人有什麼分別？

  不過解南石說的對，眼下的情況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解決得了的。

  宋域長出了一口氣，認命般放空自己的思緒，只是轉瞬之間，就徹底沉入睡夢當中。

  解南石感覺到背上的人一沉，嘴角微微勾起。背著人返回主峰的廂房當中，將人妥善安置好後，轉身重新走了出來。

  解南石抬頭看著斑駁的天空，一向平靜無波的面上多了一絲疲憊。但他也只是閉目片刻，便提步走向大殿的方向。

  此時四城和諸門派的人應當都已經趕到了，所有人都可以暫時休息，但是他……劍閣的少閣主，不行。

  ……

  「遊戲遭遇不可控力破壞，緊急登出系統正在啟動。宿主是否登出遊戲……宿主沒有選擇。登出遊戲倒計時，10、9、8、7……」

  宋域是被一陣電子音吵醒的，睜開眼時看到的依舊是一片漆黑。

  「停！」宋域下意識喊了一聲停，耳朵里的倒計時消失了。他看了看四周，什麼都沒看到。他不應該在劍閣嗎？現在這是在什麼地方？

  宋域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眼前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這是什麼情況……他剛剛聽到的聲音是……

  宋域心臟突然猛烈的跳動，他迫不及待的點開了系統頁面，發現上面登出的顯示果然亮了起來。

  驚喜來的太快，宋域差點感動哭。他下意識伸手就想要去點擊登出，但是在即將觸及的一瞬間又猶豫了。他沒忘記遊戲內即將崩潰的場景，他要是真就這麼登出了會不會……

  不管了，那些都只是npc而已！

  這麼想著，宋域卻不自覺想起和解南石一路相伴的點點滴滴。那種信任和在意，是他在現實當中從未體會過的。

  宋域咬了咬牙，他準備給自己十分鐘的時間，起碼先弄清楚情況，和解南石告個別再離開！當務之急是先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就在這時，宋域看到一直沒有給他回復的葉皎突然發來信息。

  葉皎：bug沒有辦法恢復，我們緊急修復了登出窗口，你立刻退出遊戲。

  宋域眉頭緊鎖，遲疑回覆：我現在離開的話，這個遊戲會不會就徹底沒辦法修復了。

  葉皎那邊停頓了片刻，一直顯示正在輸入，片刻之後才發來一句：我申請幫你暫時屏蔽了身體的部分感覺，包括痛覺和嗅覺以及味覺，你儘快退出遊戲。

  不是屏蔽痛覺的系統已經失靈了嗎？宋域皺眉，還不等他捋清思路，就聽到了解南石的聲音。

  「宋域！」

  宋域急忙應道：「我在這！」

  他說著坐起身，摸索片刻便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四周這麼黑。他本打算下床，卻一腳踏空差點以頭搶地。

  好在解南石聞聲迅速趕了過來，抓住了宋域的手臂，才避免了他毀容的悲劇。

  「這是哪兒？」可能是因為遊戲登出鍵出現，宋域心裡輕鬆了許多，半開玩笑般補充道：「別告訴我一覺醒來天塌了。」

  誰知解南石卻嗯了一聲，應了下來。

  片刻的沉默，宋域差點跳腳：「你認真的？！」

  解南石也愣了一瞬，他原本以為宋域是猜到了如今的情況，沒想到他只是隨口一說。便徐徐講述起宋域入睡之後的事情來。

  「你睡著之後，我將你送回主峰便前往山門前去迎接四城以及眾門派之人。然而在三個時辰後，天地之間的縫隙驟然增多，被吞沒的地方一片混沌。其中也包括了主峰。」

  解南石概括的簡練，如今的情況其實還算不上天塌了。只是也沒比那好多少，甚至……「歸墟之門重新裂開，後山陣法破了。」

  以至於如今外面異族肆虐橫行。

  宋域算是聽明白了，敢情小道長還是為了找他自願跑進這混沌當中的。這讓他如何安心的退出遊戲？

  宋域忍不住苦笑，可是不登出要在遊戲裡等死不成？

  「怎麼了？」即使四周沒有光，即便是修道之人也很難在這種環境下視物，全憑聲音感知情況。解南石還是察覺到宋域情緒不對，甚至走著走著就突然停了下來。

  宋域想了想還是據實以告：「我找到回家的路了。」

  解南石愣了一瞬，沒想到宋域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找到回家的契機。但他知道宋域一直在找辦法離開，一如他一直在找父親一樣。

  「恭喜你。」解南石語氣很平靜，甚至帶著笑意，鬆開了扶著宋域的手。

  宋域卻反手抓住了解南石，語氣變得有些急促：「你不準備挽留一下嗎？我好歹還能起到一點作用……」

  解南石沒有讓宋域說完，近乎安撫的伸手抱了一下身邊的人：「你不屬於這裡，該回到自己的世界。」

  所以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留下來和這個世界共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