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棄劍

  「小南石，那個時候我們大都還沒入劍閣，也是聽前輩講來的。」六人當中看起來最年輕的一位拿著摺扇的長老溫緒邊回憶邊補充道：「那之後裂縫就再也沒出現過……不過，十年前，倒是又有過類似的動靜，可惜很快就消失了，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什麼都沒看到。」

  解南石心頭一震。十年前，正是他父親失蹤的那一年。自那以後劍閣群龍無首，曾有過很大變故。而這樣巧的時間點，劍閣眾人似乎從來都沒有將它們聯繫起來過。

  解南石又想到了宋域曾經提過的「系統設定」。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套自己已經被書寫好了的命數。或許正是這一命數，才讓本應該是人間龍鳳的諸位長老看不見如此直白的節點，偏要等宋域這樣的人來推動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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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南石定了定神，又問道：「幾位長老可知縫隙出現在何處？」

  溫緒回答道：「出現的時間太短了，只能大概估算在主峰後山。」

  解南石心中有數，又講了一些異鬼王相關的信息，之後便返回了主峰。

  這會兒雲琅已經收拾妥當住了進來，不過這小孩還算有分寸，並沒有住的很近，而是在主峰中間的位置挑選了一處洞府入住。

  所幸此時時間尚早，解南石看著雲琅舞了一套劍招，稍作指點過後才返回山巔處的廂房尋找宋域。畢竟他這個徒弟正式入門之後，他還沒有真正教導過，不過雲琅自己也爭氣，雖然沒有修煉天賦，但硬是靠努力和耐性彌補了不足，這才能順利的通過考核。

  這會兒已經到了晚膳時間，桌面上已經擺上了熟悉的食物，一半是齊同送上來的藏鋒本地菜，一半是宋域從背包中取出來的巧怡提前烹製好的美食。

  「怎麼樣問到了嗎？」宋域見解南石進門，先給他倒了一杯清水遞過去，見他神色如常便笑道：「看來是問到了。」

  解南石有些不解的看向宋域。「裂縫或者說歸墟曾在後山出現過，你如何得知我問到了。」

  「小道長，你我相識這麼久了，你即便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也已經完美的表達了心中所想。」要是沒有半點進展，解南石的表情不會如此輕鬆。「邊吃邊說。」

  要是換做一年多以前，解南石定然會奉行食不言寢不語，但是和宋域呆久了之後，原則這種東西早就被一再打破，蕩然無存。

  解南石並不需要日常飲食，只是挑著齊同送上來的食物隨便食用了兩口，同時將在大殿中的聽聞講給宋域。

  宋域愣了一下下意識扭頭看向窗外，他們這裡屬於主峰的峰頂，雖然隔著雲霧看不清下面的情況，但從後窗的這個位置看……下面應當就是後山了。

  但是異鬼王卻一路都在說沒印象，宋域想到這裡便將他與異鬼王之間的交流告訴了解南石，還順便總結了一下：「這個傢伙是真的很愛聽牆角，和巷子裡那些大爺大媽一樣！」

  解南石沉默了一瞬，不知該如何評價聽牆角的大爺大媽這個評價。

  宋域等了一會兒，並沒有聽到異鬼王反駁。看來他也不是一直在偷聽，否則以他的性格肯定會生氣反駁。那位異鬼王看起來很好說話，但身上卻自帶一股驕傲和威嚴，也不知道他在原本的世界裡是什麼樣的身份。

  大抵也是身居高位的人。

  宋域鬆了口氣：「好了，看來也不是一直在偷聽。」

  解南石瞥了宋域一眼，修為至高者都會對外界的聲音有感應。宋域再這麼說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宋域看懂了解南石目光中的警告，笑眯眯給自己拉了一個拉鏈。然而才憋了不到兩分鐘，就忍不住再次開口：「我們現在去找找？」

  解南石看了眼外面的已經逐漸暗淡的天色：「先休息，明天再去。」他說著走到書架前拿出兩本冊子，走到桌前坐下，顯然是打算給宋域守夜，以免異鬼王出來了。

  但宋域這會兒還沒困，天都沒有完全黑下去呢，一鍵入眠也未免太早了。他湊過去看了一眼解南石手上的冊子：「這是陣法？」

  解南石嗯了一聲：「找一找封印相關的陣法。」

  不用問，這必然是為了封印他體內的異鬼王分身了。異鬼王占據他的身體，是為了所謂的「合作」，但他們目前所表現出來的可沒有半點合作的誠意。

  異鬼王的耐性又有多好？他還能忍多久？若是忍不下去了，又將會如何？

  若是等解南石徹底找到封印的辦法，恐怕異鬼王的這道分身就徹底困死在宋域體內，等同於廢了。

  「去睡吧，或者修煉。」解南石翻開書頁。

  「可我還……」宋域話還沒說完就頓住了，若是沒有計劃，解南石不會三番五次的催他入睡。

  是有問題要詢問異鬼王，還是？

  宋域並沒有思考太多，或者說難得不需要他來思考。便乖乖的躺在了床榻上，認真修煉起《神遊》。

  解南石再沒有聽到其他動靜，低頭翻看起書籍。

  月上梢頭，夜深人靜。

  解南石依舊保持著坐在桌前的姿勢，翻動著書卷。

  找到了……一個可以在人體內封印的陣法。解南石神色微喜，正在此時窗外驟然傳來破空的聲響，一道劍光順勢斬入。

  解南石神色不變，拂袖就擋住了這道劍光。隨即沒有任何猶豫的飛身追了出去。

  在解南石消失後，一直躺在床上閉目修煉的宋域睜開了猩紅的眼睛。他伸了伸懶腰，站起來：「大老遠的跑什麼劍閣，本座還得往回跑。」

  話音一落，宋域的身影已經自屋內消失了。宋域這具身體很奇怪，無法修煉不說，即便是異鬼王也沒辦法藉由他的身體使用任何能力。

  但是在被異鬼王操控時卻沒有了對道具等級的限制，換句話說他本身沒有修為的情況下，也可以藉助道具日行千里。

  既然孫景余已死，那宋域就是他一統四國的最佳人選，所以縱使不完美，異鬼王自覺也可以忍受。但這個人選只有呆在天庸，做天庸少城主時才有用，跑到劍閣就失去意義了。如果不是解南石一路盯著，他早就操縱著身體返回去了，決不會等到此時。

  黑暗中，元芳睜開了眼睛，語氣聽起來頗為無奈的念叨：「又給鳥找活！」隨即撲騰著翅膀，追向宋域離開的方向。

  ……

  解南石在宋域自屋內消失的那一刻，回頭看了一眼主峰廂房的方向。隨即一劍劃下，攔住了眼前人。

  那是一位看起來有些眼生的年輕弟子，起碼在解南石下山之前，他還沒入藏鋒。

  「藏鋒避世之後應該很少收徒了，但會收下你證明你天賦過人。緣何會與異鬼王合作？」解南石神色不變，語氣中卻帶著淡淡的不解。

  那弟子笑了笑眼中猩紅褪去，恢復的漆黑眸色中帶了畏懼和驚恐，對著解南石胡亂的揮著劍：「峰主要是想殺我，就來不及救你那位朋友了！」

  解南石神色當中多了一抹厭惡，他只是提著劍，所有的襲來的劍光都在他面前消解：「再問一次，緣何與異鬼王合作？」

  「自然是為了強大。」那弟子笑了，恐怖褪去之後，連說話的語氣都帶上了幾分異鬼王的傲慢：「劍閣本天下之首，我才千里迢迢跑過來拜師。但藏鋒是什麼？憑什麼這麼多年不讓我們下山？！我與異鬼王合作，也是為了劍閣能恢復往日的榮光！」

  「孽障！」一道帶著怒意的女聲自兩人身後傳來，那弟子下意識轉頭，就見錦仙項蓉和儒生溫緒就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項蓉顯然被氣狠了，持劍的手都在顫動。

  「師尊？」弟子的聲音里有些抖，他知道自己這次在劫難逃。他從行動開始就已經是異鬼王的棄子。可是……這和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啊！

  弟子神色逐漸變得癲狂，似乎打算強行突破。

  「別怕，本座會救你的，直接棄劍便是。」異鬼王的聲音自弟子腦內響起。

  弟子神色微松，直接扔掉了長劍，直直跪了下來。「我……弟子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但我自己的神智仍在啊師尊……」

  他這番神色變化自然沒有逃過解南石的雙眼，是異鬼王說什麼了嗎？

  項蓉一步一步走近那弟子：「你當年走過萬丈懸崖跪在峰門外整整三日，我憐你心誠，又根骨過人才許你入門。可你神智仍在，卻選擇與異鬼王合作！我今日便清理門戶！」

  弟子眼神閃爍，直接拜了下去，他的頭埋在地下看不清眸色：「弟子知道錯了！」

  「已經晚了。」

  眼看項蓉就要出手取那弟子性命，解南石突然攔住了對方：「等等，你既然想活，那就拿異鬼王的情報來換。」

  他也想知道這人態度轉變的原因為何，那異鬼王又與他說了些什麼。

  「這裡就交給兩位長老了。」解南石說著，轉身順著宋域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